蓁蓁彻底的醒了过来,薄雾笼罩下的夕阳透过厚厚的菱梢纱让屋子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
蓁蓁慢慢的坐起来,环视自己的闺房。上好紫檀木的架子床,挂着橘黄色的帐幔,西墙上挂着一幅《烟雨图》。
靠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长条几案,上面放着几本书,一个细长颈粉色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梅花。
几方砚台,趣÷阁洗,趣÷阁筒趣÷阁架,显然是蓁蓁用来看书写字的桌案。
床对面是一个雕花梳妆台,一面铜镜用薄纱盖住,隐约看得出是镂空雕花的镜架。
两个大小不一的首饰盒,一些零散的胭脂水粉瓷瓶,扣着一个精致花柄的小镜子,还有一个梳妆盒摆在上面。
靠西墙角是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着一些书籍和一些精巧珍奇的小摆件。
蓁蓁从床上下来,屋子应该是烧了地龙,没有寒意。穿上鞋子,穿过四折屏风,有一张圆形的桌子,放着四把圈椅。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几个茶杯。
蓁蓁身体有些虚弱,走了几步有些脚软了,顺势坐在桌前,稳了一下心神,掀开帘子出了卧室。
房间格局中间是个不大的厅堂,东边显然是个暖阁,蓁蓁走到门口,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
不等自己掀开帘子,秋妍打帘进了屋子,手上端着一碗热粥,两碟小菜,“小姐,你怎么起来了。”秋妍赶紧的把托盘放到正厅的方桌上。
“小姐,”秋妍扶着蓁蓁想让蓁蓁进屋,蓁蓁摆摆手,“我在门口站会。”
秋妍把蓁蓁的斗篷拢了拢,掀起帘子,蓁蓁出了房门,站在门口,微眯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脑子瞬时清静不少。
太阳西坠,照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晕出层层的光环,被太阳烤了一天的大地升腾起淡淡薄雾,更显得那些光环如有若无,如临仙境般的有一种驾驭腾空的感觉。
“小姐,还是少站会吧,免得再受了寒气。”秋妍有些担心蓁蓁的身体。
蓁蓁没有拒绝,转身进了屋子,净了净手,进了东阁,坐在榻上。秋妍已经把粥和小菜摆放在榻几上。
蓁蓁看着冒着热气的金黄色小米浓粥,胃里顿时一阵咕噜鸣声。
蓁蓁有些迫不及待的把一碗米粥喝的干干净净,身上顿时一阵的暖意融融。
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蓁蓁眼睛微眯,嘴里似乎还残留着小米粥清香微甘的滋味,不禁嘴角上调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谁能想到一碗普通的米粥就可以让自己如此的满足和惬意了?
第二天蓁蓁感觉自己好了很多,起码不会一动就气喘吁吁了。
这天傍晚,蓁蓁和秋瑾秋妍在东阁说话,秋蕊慌张张的进来了,“小姐,夫人来了。”
小白氏来了?她来做什么?不等蓁蓁出去迎着,小白氏直接的进了东阁。
“我的儿,可是受了大罪了,看看这小脸瘦成什么样子了!”小白氏亲昵的拉着蓁蓁的手,坐在榻上,好一副慈母模样。
蓁蓁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位小白氏,头上梳着一个坠马髻,斜插着一枚赤金发簪,攒着几朵绢花。
面容姣好,肤色白皙,眼睛稍微大了些,在那张消瘦的脸上,让蓁蓁想起了现在看的那些恐怖玩偶。薄薄的嘴唇显得整张脸有些刻薄。
“让夫人劳心了,是蓁蓁的不是。”蓁蓁言不由衷的客气了一句。
小白氏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表达自己的关心,蓁蓁有些走神的想着这位来的目的。
“白妈妈,让她们进来吧。”小白氏说了些什么,蓁蓁没有注意听,让谁进来?
“蓁蓁,这是羽裳阁的师傅,给你做些新衣服。”小白氏终于松开了抓住蓁蓁的手,让那几位师傅摆弄起来。
前几天小白氏来了一趟,那时候蓁蓁还在昏迷,就没有提做衣服的事。
小白氏完成任务带着人走了,蓁蓁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时候突然给自己做衣服,这是想做什么?
“秋曼,这几天你没事了就在府里转转。”蓁蓁又让秋妍拿了些散碎的银子给了秋曼。
秋曼自小在府里长大,人机灵懂事,嘴也甜。长的娇俏可爱,在府里很是混得开。
秋曼马上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接过散银就转身出去了。
“小姐?”秋瑾看出小姐的不安来了,心里也开始担忧起来。
“秋瑾,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先把身体养好。”
蓁蓁太清楚这几个丫头对自己的忠心和维护之心了。不想让她们过于的担心自己。
秋瑾的脚只是筋错了一下,走的路太多了才肿起来,养了几天可以稍微的走路了,就是不能走的太久,估计再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被小白氏罚到洗衣房的秋蕊秋曼也给送回来了,蓁蓁手里暂时不缺人了,就是这么接回府晾着让蓁蓁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起来。
就这样养了几天,蓁蓁的身体已是好的差不多了,蓁蓁开始认真的考虑起自己目前的处境问题了。
一向把家族荣誉和侯府脸面看的比天还大的老夫人之所以把蓁蓁送到庙庵,就是怕蓁蓁把退亲的事情闹出来,让人看了侯府的笑话。
而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怎么突然就把自己接回府了呢?难道是父亲要回来了?
蓁蓁摇摇头,老夫人要想做什么,压根就不会考虑父亲怎么想的。
那么还有什么事情要比侯府的脸面重要,让老夫人不得不把自己接回来呢?难道老夫人就不怕自己真的闹起来?还是觉得自己闹不闹根本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呢?
从回府的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在府里的地位突然提升了不少,从小白氏殷勤的做衣服,还有厨房三五不时的补品来看,老夫人和小白氏在筹划什么,一定跟自己有关。
蓁蓁抬手无语的扶额,自己今年十四岁,马上就十五岁了,要真的算计自己,也就是自己的婚事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婚事,让老夫人不再顾忌一切了呢?或者说自己对老夫人是怎么样的价值存在呢?
看来真的需要去老夫人哪转转了,顺便的探探自己现在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又过了几日,蓁蓁经过休养,身体好了差不多了,就琢磨着要给老夫人晨昏定省,免得那些多嘴的又拿住自己什么把柄。
自己在外面的名声已经很难听了,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说叶家三小姐自小体弱,又被老人娇惯,大字不识几个,琴棋书画那更是无一能拿起的。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试探一下老夫人的态度。
蓁蓁收拾好自己,穿了一件淡紫色锦缎绣花的靠身小袄,下面系着一条淡紫色粉花镂丝裙。可惜裙子是去年做的,稍微的短了些,露出一双玫紫色缎面绣花小冬靴。
秋妍把一件有些旧了的玫红色缎面斗篷给蓁蓁披好,拿了手炉,带着秋妍和秋蕊去了老夫人的清晖院。
一出屋子,一股冰凉的寒气似乎马上就侵入了身体,蓁蓁身上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寒颤。
这几天太阳晴好,雪化的差不多了,没有了白雪的覆盖,那些张着枯枝的树木让人看了,更觉得冬日的萧瑟和寒意。
蓁蓁一路穿过游廊阁台,心里暗自咂舌,这就是个小小的侯府,占地就这么大,布局就这么复杂,要是高门还要怎样啊?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才终于到了老夫人的清晖院。一进院子就有人看到三小姐过来了,马上进屋禀报。
蓁蓁走到老夫人的正屋门前,康妈妈迎了出来,“三小姐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出来受了寒气。”康妈妈一脸倨傲的暗示蓁蓁有病就在自己院子呆着,不要没事就乱走串。
蓁蓁也不计较她没有给自己见礼,微微一笑,“咱们侯府向来是礼仪之家,蓁蓁身子已好,自然是要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免得说出去,让人觉得侯府没了规矩,康妈妈你说是不是?”
康妈妈能混到老夫人身边当差,自然是脑子灵活耳聪目明之人,哪里听不出三小姐是在说自己没有规矩。
老脸顿时火辣辣的一片,敷衍的给蓁蓁福了福身,心中暗恨。
珍珠从屋里把帘子打起,“见过三小姐。”蓁蓁进了屋,珍珠放下帘子给蓁蓁福了福身。
这位也不知道是真心敬畏自己还是听到刚才自己说的话了,礼节上倒是挑不出错来。
蓁蓁微微一笑,秋妍有颜色的赶紧的挽住珍珠的手,“姐姐怎么越来越漂亮了。秋妍看着心里都有些嫉妒姐姐了。”
秋蕊顺手把小姐的披风解下,拿在手里。一进屋子,烧了地龙的屋子里一股暖意迎面而来,让蓁蓁不自觉的放松了有些僵冷的身体。
珍珠笑嗔了秋妍一眼,带着蓁蓁进了东阁。
一进正厅,摆放着六折镂空刻花大屏风,转身右侧就是东阁。
东阁靠窗放着一张楠木罗汉榻。床上铺着淡黄色绣花缎面厚垫,两边放着两个长条扶枕,后面摆着几个大迎枕,中间放着一张小条几。下面是一个长条踏步。
靠北墙这边摆放着一张小八仙桌,两边是两张太师椅,前面放着几张绣凳。
条几上摆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和几盘点心。老夫人正坐在榻上端着茶水轻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