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人却突然抱起眼前的身材有些矮小的黄领士兵,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嘶哑,泪涕横流,面色苍白,低声说道,
“对不起秋娘,我没想着要害你的,可……,可若是让家中那个母老虎知道我养了个外室,定是要去岳父大人那里告状的,到时候我这官职定会不保,你为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也不差这一件事了吧。”
黄领士兵有些尴尬的想要将此人推开,可那人的力气却是愈发的大竟让他挣脱不出,随后又只听到他下着保证说道,
“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明年的清明节我一定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的,一定会的……。”随后此人猛地将那黄领士兵推开,紧闭着双眸,嘴唇颤抖着不停地念叨着厄运走开什么的话来。
还未等众人缓过神儿来,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狂肆的大笑声,瓷碗被掷于泥地上,瞬间便碎得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什么王侯将相?不过是靠着祖上的荫蔽罢了,有本事的都给老子出来真刀真枪的干啊,老子在战场上流血拼命,你们在上京城荣享富贵,凭什么?”
说完便朝地上淬了一口,拔出手中的武器便朝身旁的人袭去,双眸染上红光却是将自己的战友当作了京城的那些纨绔膏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贵族世家的子弟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还真比我们这些贫民多出几条命来吗?”
此人大喝,冷笑几声便朝人群举刀杀了过去,众人逃避不及未曾设防竟让此人得手了几次,一连伤了数位骑兵。
众人将此人团团围住,手中泛着寒光的兵器纷纷指向他却是没有人率先动手,这件事情还是要请示上级,否则搞不好他们也是要挨罚的。
变故远远不止如此,此刻形成包围圈里的几人突然倒下,身体抽搐症状如这些发狂的人相似,众人连忙寻来麻绳将这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几人捆了起来。
可还没等将绳子系结实了,发狂的几人便扭动起来力气甚大,瞬间麻绳被挣断他们都逃脱了束缚,原本手中保家卫国的武器此刻全部都朝向了自己的同袍战友,化作一道道利刃。
副将赶到之时这里的混乱已经控制不住了,原先没有被致幻草驱使的人此刻也因这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气儿发狂,嫩绿色的草地上溅满了鲜血,还有覆着盔甲的断肢,宛若地狱之中的修罗场。
紧握在刀柄的手还是颤了颤,如今他们已然是失去了心智绝不能再让伤亡扩大,副将拔出腰间的偃月唐刀飞身便冲入这场荒诞至极的混乱之中。
守在高墙之上的将士们自然也看到了城内的状况,只在城墙上留下了几人便带队赶了过去,空地上的杂乱刀剑碰撞之声自然是传到了主帐内。
就连在医药院养着伤的裘盛戎也被惊起,刚想要起身披上锐甲出去便被匆匆而来的姜芷拦住了,姜芷拉住裘盛戎的胳膊,语气焦急的说道,
“外面有宁绍将军守着不会让局势恶化的,你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反而会让伤口再次崩裂。沐夭夭好不容易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可我是这平阳城的守将啊,守护国境佑其百姓平安是我肩上不容推卸的责任。阿芷,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裘盛戎理了理方才姜芷由于奔跑儿散乱的发髻,动作轻柔,可眼眸中的坚定却是不容忽视,似是深夜里远方唯一发出光亮的星辰般耀眼夺目。
紧攥着裘盛戎衣角的双手逐渐松开,姜芷自然是了解他的,以往他便说过文人治国可有时候却是护不了一城的百姓,而这不良将却能保一方的安定。
姜芷忍着眸中快要滑落的泪水,将一旁悬挂着的敖龙银甲仔细地替裘盛戎穿好,姜芷的琼鼻微红,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太平待诏归来日,愿为将军解战袍。”
裘盛戎捏了捏姜芷的虎口处,拿起静躺在案桌上的佩剑,垂首将额头抵在姜芷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一定会的,我还想着拿这身军功来娶你呢。”
临别一眼虽有不舍,可眼前平阳城的内乱四起,绝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裘盛戎松开双臂转身便大步离开了医药院,只留下一抹异常坚定的背影。
来到以往繁忙的街道,摊铺被踢翻,蔬菜瓜果散落一地,行人消迹异常空旷,看来不只是军营里,很显然这毒已经蔓延至平阳城内了,裘盛戎的神色愈发凝重。
“是裘大将军嘛?”一孩童从被掀翻的箩筐里探出头来,脆生问道。圆滚滚的双眸里有些惊魂未定,可一看到裘盛戎却是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是我,你方才可有看到那些发狂的百姓跑到了何处?”裘盛戎跳下马,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
“好像是往那边去了。”孩童伸出肉乎乎的食指朝军营的方向指去,怯生生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裘盛戎,说道。
“好好在这里躲着,等到内乱平息确定周围安全的时候再出来。”裘盛戎轻声提醒道,可眉头却是倏然皱起,平阳城中毒的百姓全部流入军营,恐怕这军营也造就乱套了。
裘盛戎不敢多加耽搁,马鞭一扬便如利剑出鞘般飞了出去,等到裘盛戎赶到军营的时候,这里的混战还在继续,就连宁绍都亲自杀了出去。
“平阳城里发狂的百姓都是你引过来的吧。”将包围在宁绍身边的人杀了个干净,裘盛戎与宁绍背靠着背,眼神如鹰般紧盯着周围的状况,肯定的问道。
“不引过来一窝端了,难道要让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去解决这些疯子吗?”
混着哭声、哀嚎声、怒骂声以及利刃划过血肉的声音,宁绍挥刀将冲上来的人就地砍杀,额角的汗水越来越多,可他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