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恶棍,你准备的宅子着实不错。”阿淳托着下巴说道。她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里环境清幽,房间都是又广又阔,比她高家的宅子要大,装饰得也更好。

“恶棍是叫我?”那恶棍听了阴测测的说道。

阿淳这才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平时只是自己嘀咕着,今天实在大意,大约是因为她已经对这人放下了一半儿的心防。至于剩下的一半么,还得好好留着,以防万一。

“我又不晓得你的名字。看你现在的模样,跟恶棍有甚么区别?你说齐泽姓苏,那想必你也姓苏?”阿淳问道。见齐泽站在身边,便摸摸齐泽的头,说道:“乖,去看看你喜欢哪个房间,待会儿我好给你收拾一下。”

恶棍说自己叫苏洇。

苏洇见自家三哥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神情很是不忍直视,道:“他当你是妹妹,你倒不客气,直接把他当成儿子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晓得你会好好照顾他。”

阿淳不理会他的奚落,说道:“你家那边很棘手?”

“是有些棘手,不过你最好别多问,小心惹祸上身。”

“是是是,你以为我稀罕管你们那些破事儿?对了,你说的替我准备的铺子可准备好了?别是忽

悠我的吧。”

恶棍“哼”了一声,露出鄙夷的神情,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市井心性,我说到做到。拿着!”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递给阿淳。

阿淳摊开来看,正是一纸房契,她眼睛一亮。这地儿好,之前她还打听过,似那般繁华的地段一年的租金也是高的吓人,谁想现在竟然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赶紧折几折,揣到自己身上。

“瞧你那德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样。”

苏洇留了几个仆人下来,负责宅内的事务,这样一来阿淳觉得甚好,自己可以不用操心太多安心酿酒。

等到苏洇走了,阿淳才有时间来慢慢问齐泽白天的事情。晚上做的是土豆饼,齐泽吃得开心,一不小心多吃了几个,再加上一大碗白白的米饭,便打起嗝来。

“今天那榕娘对你说什么?”阿淳怕榕娘真的对齐泽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齐泽拍拍自己的肚皮,说道:“那个西瓜一样的女人?她说什么我也没怎么听懂,只听她说什么冤家路窄。我记得冤家路窄,先生是教过我的。可是我只是个小娃娃,她怎么会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阿淳捂着嘴巴,笑个不停,想起榕娘穿红着绿的,西瓜这一称呼也配得上她。“对啊,她肯定有病。你不用管她了,反正以后咱们也不去那边了。”阿淳隐约觉得榕娘大概认识齐泽。但既然已经避开了她,便不需要多想了。

这个宅子令阿淳格外惊喜的地方就是里面有各种花树。她早就想尝试酿花酒了。于是接下来几天暂时停下来研究花酒的酿法,闲暇时间便去看恶棍请来的人帮她捯饬铺子。阿淳特意交代了不需要过多的装饰,她只想开间朴素的小酒坊。铺面就是寻常大小,在河边曲水流觞之处,外面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阿淳用来摆放了几张桌子,供来客在此饮酒用。

过了一阵子,“一杯无”酒坊开了起来。因为这个地段不错,第一天便有了客人。人都爱尝些新鲜事物,况且这个世道,人人都贪饮几口杯中之物的。

“妹子这里的酒不错啊,种类多,齐全。从前我只喝清酒,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酒。”一个长须男子指着酒坊内悬挂的写着酒名的木牌说道。

阿淳爽快的说道:“我这也瞎琢磨的,大哥尝尝看好喝不好喝。若是好喝,麻烦帮着我多宣传宣传。”

“好好好,那我就来一壶这百日新吧。”他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百日新是清酒的一种,需要酿制整整一百天,期间酒会愈发清凉、味道会更加醇厚。

那长须男子在桌子旁坐下来慢慢饮酒,每咂一口,便连连点头,说道:“这酒,每喝一口好像都是不同的味道。不错啊,妹子。再给我来一壶我好带走。”

阿淳笑眯眯的让齐泽再去打一壶来,又对男子说道:“冒昧一问,大哥家里可有女眷?”

“怎么?”男子诧异挑眉,没想到阿淳会问这个。

阿淳解释道:“若是有,我便再送一小壶桃花酒给你。这酒性子不烈,入口甘甜,又有润泽肌肤之效,正适宜女子喝。”

“那便谢谢你了。”男子没有推拒。阿淳便拿了一只上面描着桃花的酒瓶装了一提桃花酒进去,和齐泽装好的百日新一起递给男子。

男子付了铜板,点点头走了。

后面几日陆陆续续的,客人越来越多。阿淳觉得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心里有些骄傲。只是关于苏洇说的替她父亲翻案的事情,却一直没有结果。她相信苏洇既然有底气说出这番话来,他自然是某个官宦子弟罢。现如今,忧心也没用。有时候看着路旁一家人亲亲近近的,她自是忍不住的感到凄楚。

天边残存着一丝夕阳。阿淳看了看,叫一旁打着瞌睡的齐泽快些起来回家。这些日子以来,齐泽似她的亲人,她照顾他,他让她感觉到被需要、依赖以及温暖。有时候她都会惊觉起来,自己竟

然会如此依赖齐泽。好像习惯了与他的这般相处模式,有一天他离开了,她肯定会很寂寞很寂寞的。

“齐泽。”

齐泽睫毛扇动了一下,抬起头来问道:“柔羚,你怎么了?”

“你会不会离开我?”阿淳问完了之后才觉得自己傻了,齐泽当然会离开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齐泽认真的拉着阿淳的手,说道:“当然不会啦,柔羚。娘说过,咱们兄妹俩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我们要永远都在一起。”

阿淳竟然觉得有些失望,她觉得自己恐怕是魔怔了,赶紧摇摇头,要自己摒弃了这种念头。正巧要走的时候,竟然又来了一波客人。阿淳刚要抬脚上去招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刘长安。春闱快到了,他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阿淳赶紧把自己的身子隐藏起来,把齐泽叫道跟前教他出去问话,并反复交代,除了这些话,一句也不要多说。

齐泽点点头,出去了。那一大波人正是前来参加科举的学子,几个人走走停停,恰好看见这样一间临河的酒坊,符合他们的诗性雅意,便打算过来坐坐。

“客官要什么酒?”齐泽肃着面孔,问道。

说话的人是刘长安,他说道:“稍微温和些的,不那么烈的酒。拿几壶来。”

阿淳躲在里间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话,她赶紧拿了几个酒壶灌了几瓶清水进去。好哇,你们要温和的,就喝喝水吧,保证温和。

齐泽走进来,蹲下身子。外面的人只以为他在拿酒,也没注意。

“你拿出去,跟他们说这叫最温和的酒,让他们好好喝。”阿淳压低了声音说道。

齐泽拿出去了之后,阿淳躲在缝隙处悄悄看着外面的动静。第一个人入口,表情有些怪异。但他只是默不作声的放下了酒杯,看向其他人。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到了刘长安喝下之后,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壮着胆子问了句:“这酒好像没甚么酒味?”

“是啊,我怎么喝着像是白开水?”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

这下众人确定了,招呼齐泽过去问话。齐泽真不是装傻,他是真傻,只一五一十的回答道:“这是咱们店里最温和的酒,真的。”他努力睁大眼睛,表情诚挚极了。

“你喝喝,这到底是不是酒?”刘长安倒了一杯酒递到齐泽嘴边,说道。

齐泽喝了,还舔了舔嘴巴。他本来就口渴了,喝了一小杯水还不够,干脆拿起酒壶来往嘴里灌,灌了一大壶后终于不渴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对着众人说道:“没问题啊,这酒太好喝了,跟水一样解渴。你们觉得不好喝吗?”

刘长安一甩袖子,对其他人说道:“看来是这店家觉得咱们好欺骗了,竟然还不承认。罢了,咱们众人同乐,本来是好兴致,现在被扫了兴,也别喝什么酒了。还是回去吧。”换个性子暴烈的,恐怕会是一场恶战。然而阿淳太了解刘长安了,他嘴上功夫最厉害,真叫他去做点什么,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他。不过是个怂包罢了,也配得起她前世一片深情?

对着刘长安等人的背影“哼”了一声,见几人走了,阿淳才起得身来。若是刘长安知道她在这里,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干脆将他们气走算了。

吃晚饭的时候竟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阿淳很早便灭了烛火睡觉了。但是外面的雨声却越来越大,她有些睡不着了。今日怎么偏偏这么巧,恰好便遇见这刘长安了?

阿淳又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逼着眼睛睡觉。渐渐地竟然也上来些睡意。这些日子过得很充实,她已经很少想起前世的事了,许是不慎又遇见了刘长安,叫她睡眠又不稳了。

依稀还是那个破旧的刘家院子。阿淳一看自己的肚子,哟,圆鼓鼓的。她想起来了,她怀了刘长安的孩子哩。最开始她可高兴了,满心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叫刘长安看,刘长安尴尬的笑了笑,眼神却瞟向一旁的刘婆子。那刘婆子的眼睛利啊,她冷冷的看着阿淳,抓过她的头发来便骂道:“懒鬼,莫不是以为怀了孩子便尊贵多少?告诉你,今天无论如何得把木盆里这对衣服洗完了才算数。还有,别缠着我儿,他每日都要温习,哪有功夫来同你闲话?”

阿淳头皮被扯得生疼,等刘婆子放开了手,她蹲下身子,看着堆积了好久的衣服,认命的将手探进木盆里。那时候可还是冬天,盆里的水冷的她摸了一次就不想再摸第二次了,只是她还是咬着牙进去搓洗。刘婆子的厉害她早就见识过了,况且她也怕刘长安为难。

手指冻得发红,她也没说什么。等到洗完了,腰都快直不起来了。阿淳摸摸自己的肚皮,叫声乖孩子,又撑着身子去晾衣裳。

晚饭好在是刘婆子弄得。一碗青菜、一颗煮熟的鸡蛋切成四瓣上面撒了辣椒油,再加上一盆放了几颗菜叶的清汤。在刘家这么久,这样的粗茶淡饭阿淳早就习惯了。初时来她见了这些还觉得没胃口,没少被刘婆子骂。现在算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怀着小乖宝,自然是要多吃些的。阿淳看着有四瓣鸡蛋,想着他们现在家里也算是有四个人了,她的小乖宝也要多吃些不是。她伸出筷子去夹最后剩在盘子里的鸡蛋,哪想到刘婆子却突然发起火来,将手中的筷子直接掷到了她的脸上。

“贱、人,这都不懂?长安日日读书,你就舍不得少吃一口。”

“可是,孩子它……”阿淳嘴唇蠕动,抚摸着肚皮喃喃说道。

刘婆子跳将起来,一掌打到阿淳脸上。阿淳躲避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刘长安欲劝,喊了一声“娘”,被刘婆子一瞪,霎时间闭了嘴。

刘婆子又骂道:“你还有脸说?这孩子不过是个没成型的肉团子,哪里就有你说得那般金贵了?分明是你自己嘴馋,却拿孩子来当借口。”

她把阿淳从凳子上扯起来,站在她面前,一顿数落。阿淳脸色通红,只得生生受了。这期间刘长安竟然只是躲去了书房一声不吭。

阿淳静默着不做声,身子却越来越不舒服了。她想跟刘婆子说,刚刚抬起头来,刘婆子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阿淳身子本就虚弱,没站稳就直接磕在桌角上了。

阿淳觉得肚子开始痛了起来,她滑落在地上,头上都是冷汗,她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身体里有湿滑的东西涌出来,自己颤抖着去摸,一片血红。

眼睛好像只有这摊血红的东西了。这血红慢慢的变黑,同着刘婆子的影子一起。

她听到耳边“咚咚咚”好似打雷的声音,拼命想睁开眼睛,心想:倒不如叫雷劈死她好了,活着甚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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