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阿淳一大早的背着背篓上山,想看看有没有早开的桃花可以加进来放进酒曲里。书上记载的桃花酒正需要桃花,然而齐泽还在酣睡,她想着山上人少,又是近郊的一座小山,之前也去探过一两次路的,因此只跟早起的王氏说了一声便自己出门来了。却没想到左拐右拐的,碰见那天街上纵马的灾星。这灾星好好的不去街上骂街,去跑到这深山野岭来做什么?难道是跟着她来的?
阿淳这么一想便慌了。眼下她正走到半山腰上,跑也跑不快,形势大大不利。想罢她脸上堆起笑意,说道:“公子怎的也在这里?这里风景优美,公子就多看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想走,想得美。”那人一把上前来,擒住阿淳的衣领。今日他穿的是黑色的衣裳,再加上漆黑的面色,吓得阿淳心里直呼“此命休矣”。
那人像拎小鸡一样把阿淳拎着,面向他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说说,我怎么惩罚你?”
阿淳面上露出迷茫的表情,装傻道:“公子为何要惩罚我?我记得我与公子只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仇大怨。”她试探着戳了戳那只拎着她的大手,笑道:“这么也不方便说话,你先把我放下来,有误会咱们慢慢解释。”
那人却一步步的逼近她,道:“装傻?我可不吃这套。前一个得罪我的人,我把他做成了人彘,撒了盐,现在正在坛里腌着。上上个得罪我的人,我把他五马分尸,丢到山上亲眼看着野狗把他分食干净了。当然,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久远到我也不记得我给了他们惩罚了。”看着阿淳的腿越来越软,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舒畅的笑意,道:“看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就是嫩了些,不过也不打紧,给我先爽爽。待会儿就把你卖到青楼去,过上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你说,我对你算不算好?”
“你这个变态,快放我下来!”阿淳剧烈挣扎起来,骂道。
那人把她双手箍住,把阿淳抵在一颗树干上。阿淳挣扎不动,后悔自己没能带上齐泽,眼里不禁涌出几滴泪来。那人嘴里的热气都快呼到了她的脸上,很快,一双唇瓣便覆上她的唇,还妄图撬开她的牙关。阿淳死死守着,心里恶心得要命。偏偏那人力气大,牢牢制住了她,让她丝毫想不到办法逃脱。
她绝望的闭着眼睛,一个劲的扭动着头,不想让他得逞。却听到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声重击,身上的力道轻了。
齐泽不知道怎的自己找过来了,他之前跟着来过,都记住了路。看见阿淳正在被欺负,想都没想,狠狠给了那人一拳,那人吃痛转身,齐泽又迎头给了他一拳。那人“哎哟”一声,捂着眼睛跳起脚来。
“柔羚,你没事吧?”齐泽打完人,赶紧去扶阿淳。阿淳也是被吓怕了,这会儿胸腔里还咚咚直跳,看见齐泽过来了,简直就是劫后余生,腿站都站不稳了,就靠在齐泽身上,说道:“背我。”
齐泽躬下背,让阿淳爬上去。一旁的男人却捂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三、三哥?是你吗?这村姑是柔羚,你在开什么玩笑?”
齐泽见他爬起来了,又踹了他一脚,男人跟石磨一般顺着山腰滚了一发,好不容易被一块山石绊住了,自己吃力的爬起来,又跟上了齐泽他们。
齐泽一手拿着背篓,一手绕到背上抓住阿淳,走得稳而快。那男人在后面追的也是辛苦,带了伤的身子总不比平时好用。
他一边追,一边嚷嚷道:“你是我三哥吗?走慢点喂,我快追不上了。”
走到山脚阿淳叫齐泽停下来歇会儿,那个男人还是锲而不舍的追着齐泽没完。阿淳有了齐泽撑腰,壮了胆子,说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想一起去官府?”
阿淳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看对方这么嚣张,没个有权有势的家世也不太可能,便想着忍忍算了。
那男人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歇口气,他指着齐泽说道:“他,我追他。我三哥啊。”
阿淳跳下来,挡在齐泽前面,说道:“怎么就是你哥了?你有什么证据?”
“哎哟,你这村姑,认人哪里要什么证据。他那张脸化成灰了我都记得,还有他喊的柔羚,都说明他是我的三哥。”他满脸不耐烦的说道,转脸对齐泽说:“三哥,我说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出事后把眼神弄出问题了,怎么会把这么个俗气的村姑认成柔羚?还有,你怎么还活着?”
他一连问了一大串问题,齐泽听不大懂,只选了其中一句回答,道:“我不是你三哥。还有,她就是柔羚,是我妹妹。”他招呼着阿淳起身,仍然把她背起来。
阿淳回头看那男人,也还是一直跟着。只是沉默了许多。
阿淳到了家,在门口就让齐泽放她下来,要不然王氏又要问她了。阿淳让齐泽先把背篓拿进去,把门打开着,对那跟着的男人说:“你还不走?我们家可不供你饭。”
那人指指里面,道:“我三哥他怎么了?我要带他走。”
“你说他是你三哥?那你说说他的名字、年纪?”
“他叫苏泽,年纪二十一。”
“那你可就错了,他说他叫齐泽,现在七岁。好了,咱们再见吧。”阿淳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的把人关在了外面。
“什、什么?七岁?”那人喃喃自语,如遭雷击。
之前酿好的酒只剩下几坛了,最近阿淳也是钱袋日益鼓胀起来。酒卖的不贵,味道也适中,市集上不少汉子都爱来买,有些附近的百姓喝了也觉得不错,积累了一批回头客。阿淳没采到桃花,但下午还是得出去摆摊。几个人刚吃完午饭,阿淳准备出门,廖夫人便来了。王氏看了看廖夫人,对也想留下来的阿淳说道:“你先出去吧,有什么消息我待会儿给你说。”
阿淳点点头,和齐泽一起推着板车出去了。傍晚时候回来,王氏的神情就有些不对了。等吃完饭,避开了王麻子和齐泽,阿淳道出了心底的疑问,说道:“娘,是不是爹他……”
王氏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廖夫人说,你爹的案子下来了,按说这样毒害皇子的事该判死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判了流放宁古塔。”
阿淳心情也沉重起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王氏窸窸窣窣的拿起东西来。她拿了东西递给阿淳,阿淳抬头看,掌心里的东西亮闪闪的,是王氏从衣服上拆出来的那些金粒子。之前路费吃住什么的用了一些,但用的不多,还剩下大半。
“娘这是什么意思?”阿淳心里一沉,问道。
王氏忽然把阿淳搂在怀里,哭道:“阿淳,乖女儿,你别怪我。叫你爹一个人流放到那个地方,我忍心不得啊。”
“娘要去陪爹?”阿淳问道。
“是,我想去陪他。娘把金子都留给你,你回家去吧。对不起,阿淳。是娘自私,但是娘不放心你爹一个人被流放,也不想你跟着一起去受苦。而且你到年岁了,过两年该成亲了。你回到镇上,宅子没了你暂时投靠你管家大伯,他心善,到时候镇上有合适的男子你就嫁了吧。”
“所以娘是把我放弃了吗?”阿淳冷静的说道。情理上她都明白,王氏做的是对的,但为什么心里就是有那么些不是滋味呢?
“阿淳,你不能这样说。娘也是没办法。原来想着给你找个好相公,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我已经修书给管家了,你以后好好地,自己照顾好自己。爹娘没在身边,自己放机敏些。”王氏声音中带着哽咽,摸着阿淳的头说道。
“如果你们一辈子不回来呢?”虽然这句话很残忍,但阿淳不得不问,这毕竟也是一种可能。
王氏答不出来,他们不回来,高信也不回来,阿淳寄人篱下,同一个孤女并没有什么分别。唯独只能期望她嫁人嫁的好些,万一婆家人也不是好的,王氏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下来,她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灯光下阿淳的脸看不分明。她似笑非笑,知道王氏已经不会再改了。她说:“我不回去。”
“你一个姑娘家的,一个人孤身在这里,到时候有事了谁帮你?听娘的话,啊。”
阿淳还是摇摇头,说道:“娘,我回去了不还是孤身一人?就算是有管家大伯,他们岂能照应我一辈子。到时候我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去这样度过我的一生?我不想,也不愿。现在我的酒已经卖的不错了,我可以酿酒养活自己。”
“酿酒,酿酒?你真是太天真了,在京城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比小镇上安宁。再说你的酒除了口味好点,还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卖几个钱?况且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到时候谁来娶你?嫁个乡野村夫?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我送你上船。送完你我就和你爹一起走。”
“娘,你为什么要这么武断的替我决定我的一生?我说了我不走,我就不会走,你逼我也没用。”
王氏又放柔话语,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娘这么决定还不是都是为了你?你好好的听话,回去嫁人生子单纯的过完一生不好吗?非要一个人在京城孤苦无依的?”
阿淳盯着王氏的眼睛,说道:“娘,我会好好的。你不必担心。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把自己的命运依附在嫁人这件事上有多么的可笑。到了镇上,有的事情便更加身不由己。况且,你忘了刘长安吗?当初我们逼着他们家退了婚,但凡刘长安有了什么出息,你以为他们不会报复我吗?我在京城还要好点,毕竟茫茫人海,谁也很难遇见谁。”
王氏便又叹气。阿淳说道:“娘,你先坐坐。我想出去转转。”
王氏忧愁的点点头,允了。早春的晚上有些凉了。阿淳看齐泽屋里的灯也灭了,料想他也睡了。走了几步也觉得没意思,自己找了个台阶蹲下来无神的看着寂静的四周。
“柔羚,过来。”阿淳回过头,看见齐泽从自己的房门口探出一只脑袋来轻声喊她。
阿淳站起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饿了?厨房里还剩两个包子,我去给你拿来。”
“不是,不是。你进来。”齐泽摇摇头,硬要拉她进门。若是个平常男人阿淳也不会进去,但齐泽心智只有七岁,想想也觉得无所谓。阿淳跨过门槛,便走了进去。
齐泽却猝不及防的亲了下来。不,不应该说是亲,而是类似于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