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酒楼,李天畴就发现气氛不对头,一楼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上午干活的热闹场面也见不到了,大伙儿或坐或躺的聚集在二楼,似乎是专门在等着他回来。
“电话联系不上,等你半天了。”祝磊一见到李天畴连忙起身,一脸的焦急,这种表情出现在祝磊脸上是很难得的。
李天畴诧异,掏出手机一看,竟然关机了,他想起华老头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手法真快,玩这种小动作,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但也不好解释过多,看着大家的眼神或是愤怒,或是焦躁,就连小宋也显慌张,见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猜想一定是出了大事儿了,忙问,“什么情况?”
“下午你走后,阿华跟我说有点事儿,也出门了。本来也没在意,但二十分钟前,我们在门口卸料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玩意儿,还有一张纸条。”祝磊边说边指着桌子上的物件。
李天畴这才注意到彭伟华不在,再一看桌子上的物件,不禁大吃一惊,这是一把带着牛皮刀鞘的短刀,牛皮磨损的很厉害,有些地方甚至亮的发黑了,正是彭伟华贴身佩戴的防身利器。
此刀他从不离身,爱如至宝,甚至洗澡的时候也要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而且他也很少使用这把刀,曾听彭伟华开玩笑时说过,“这刀就是我兄弟,它拼命的时候,我必须玩儿命。”
如今刀在人不在,这意味着什么,李天畴一头冷汗,一把抓起了旁边的纸条。上面是一行隽秀的小字,似曾相识的感觉:姓彭的坏规矩,让你们管事儿的来领人(只许一人),下午五点前,过期不候。南城外青石桥窑场。
李天畴这才明白祝磊焦急的原因,顶着压力稳住众人,就是为了等自己回来,否则情况不明的一起冲过去,很难预料是什么后果。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半,好险!他对祝磊道,“我马上过去,大家在这里等我。”
“不行,我们也去。”良子和祁宝柱最先跳了起来。
“大家不要争执,时间不等人,都在这里安心待着。”李天畴吩咐一句,正欲转身离开。
“那不成,下午你前脚走,后脚阿华就不见了,我们不放心。”人妖也站了起来,而且话很冲,言下之意并不太信任李天畴。
“怎么这么跟当家的说话?你给老子坐下。”祝磊发火了。这也难怪人妖,大伙为当家人的资格争来争去的时候,他还在山沟里养伤,对于李天畴的身份他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尽管后来听大伙断断续续的说了些情况,但还是不服气。
“呦呵,他要真是当家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会连电话都不接?甭给我来这套,老子偏要去,刚才是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人妖的火气更大,
李天畴冷冷的看着人妖,目光如刀锋一般。人妖不惧,昂首对视,但只是片刻功夫就吃不消了,对方的眼神不是那种单纯的冷酷,还夹杂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让他倍感压力。
“纸条上写的很清楚,只让一个人去。”李天畴缓缓开口,“其他人啥意见?”
“大伙一起去。”良子往前踏了一步,也是毫无惧色。
李天畴点点头,“那好,就这么办。我先出发,其他人和祝磊半个小时以后再行动,文辉留下看家。”
“凭什么你先走?要走一块儿走。”人妖忍不住又叫喊起来,但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花,李天畴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两人最近的脸部距离不超过一个拳头。
众人大骇,就连李天畴自己也吃惊不小。本想冲过去震慑一下对方,但带着火气,心随意动,速度远超自己的想象。
在大伙眼中,四五米的距离之内,李天畴只是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便瞬间位移。最吃惊的莫过于良子,他大张着的嘴巴还没合拢,就感觉迎面一阵风,李天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这尼玛是见鬼了?
重伤痊愈后,李天畴第一次体验到自己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身法,莫非噩梦中的那个他是个超人?绝顶高手?我草,他在心底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激动呢还是激动,但对面的人妖明显的忽然脸色发白,喉结上下蠕动着,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我的拳头不是对付自己人的,但你要是再耽误时间,我就收拾你。”李天畴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心头具是一凛,看待李天畴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陌生感。
“半个小时以后再动,祝大哥,拜托了。”李天畴的声音再次传来时,人已经到了酒楼外面。
南城外青石桥旁的窑场实际上是堆放耐火砖的大广场,各式砖头一排排的码的十分整齐,一眼望不到头。仅有象征意义的铁栅栏门已经破败不堪,骑着自行车都能够轻松晃进来,所以李天畴没费什么劲儿就已经站在了广场中央。
这样站位看似很危险,但李天畴是有意为之。一方面表示诚意,另一方面减弱对方的戒备心理。纸条上的那行隽秀的小字与上回透露耿叔消息的字迹相似,甚至可以大胆的猜测是出自同一人,他已经初步判断对方与聂涛有着莫大的关系。
李天畴已经安静的站了五分钟,但广场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正要攒足力气吆喝一嗓子,却听见附近砖墙后面传来响动,大概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一个戴着大口罩的矮胖子从砖墙后面缓步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上回小树林边上见过的那个蒙面人。
“又见面了,兄弟。”矮胖子向前走了几米便停下了脚步。
“不错,又见面了。”李天畴点点头,“上回的事情,李某心怀感激,还没有来得及当面道谢,也望兄弟海涵。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都是李某的错,请千万不要难为我的人。”
矮胖子直摇头,“两码事,上回我说过,咱们钱货两清。聂涛干活我出钱,已经一笔勾销了。但这回是你的人不对,坏了江湖规矩,不能怨我。
“愿闻其祥。”李天畴紧锁眉头,心想对方不像是随意胡来之人,不知道彭伟华又闯了什么祸事。
“姓彭的屡次三番找我的人打听聂涛的消息,在我们这行是犯忌讳的。念在聂涛和你们有些渊源的份上,我本来还能容忍,但前天他绑了我的人,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矮胖子就是茶壶,他很少说话这样客气,主要是基于对李天畴的特殊关注。
李天畴闻言暗叫惭愧,前几天就发现彭伟华瞒着他私下里寻找聂涛,他认为情由可原,没有及时制止,也没有静下心来和彭伟华多聊一聊,以至于又捅了篓子。
这件事处理的很不好,要说到责任,全在自己。眼下只能亡羊补牢,但看矮胖子的行事,应该有挽回的余地,否则也不会约见自己。李天畴面色一端问道:“如果真是他的错,兄弟我先道歉,但怎样做才能算是给你一个交待?”
李天畴的话倒也体面,茶壶点点头,“简单,坏规矩就要三刀六洞,再赔点小钱,我放人。”
三刀六洞?草,这都什么年代了?无赖师傅要是被这么戳几下差不多就和牛魔王一起去见上帝了,还要再赔点小钱?这矮胖子挺贪啊。李天畴有些不乐意,但脸上却是不着痕迹。
“小钱是什么个价码?”
“医药费啥的,七七八八也有二十万吧。”
矮胖子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把李天畴气得七窍生烟,他强压心头的怒火,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老兄真会做生意,这样漫天要价,我可连个人影还没见着呢。”
“这好办。”茶壶出乎意料的爽快,伸出双手拍了两巴掌,几秒钟之后就从一垛砖墙后面走出两个人,肩上扛着根粗竹杠,彭伟华的四肢被捆在竹杠上,吊着的样子像大一号的烤乳猪。
彭伟华人是清醒的,只是嘴巴被破布塞住了,猛然看见了李天畴顿时“唔唔唔”的脸红脖子粗,脑袋直晃,这回在徒弟面前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仔细观察之下,彭同志没受任何的外伤,如此看来矮胖子做事还算有分寸,只是这样吊着有些侮辱人。李天畴皱着眉头,紧张的盘算着对策,却腾然发现远处几百米开外的一个屋顶上有反射光,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没逃过他的眼睛。狙击手!这是李天畴的第一反应。
“怎么样?货真价实,兄弟给个话吧。”茶壶的眼睛眯缝起来,藏在口罩后面的脸庞却是诡异的一笑。
“货真不假,但价格太不实在。老兄这是讹人呐。”李天畴摇摇头。
“我做生意一向简单,我给货,你出钱,没有还价的余地。”
“我要是给不出这笔钱呢?”李天畴把眉毛一挑,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矮胖子,脚下却在灌注力量。
“同样简单,水货变干货,你收尸回家吧。”茶壶神色如常,根本没把李天畴挑衅的目光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