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芳依然在滔滔不绝地指责悦菱:“你一回来,不仅完全夺走了我的儿子,还把本来属于我儿子的家产也夺走了。华堂这二十几年多么努力,为了做到他外公期许的那样,有多苦,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才知道。可是你一来,就蛊惑着他放弃了自己的追求,还想让他帮你守住家产!”
说到关于水木华堂,悦菱确实觉得心有愧欠。
可是,爱情这种事,她如何可以勉强?
再说了,水木华堂当初骗她瞒她,也丝毫没有手软,若不是水木雅出事,他还会继续走下去。
水木芳恨着悦菱:“如果你愿意接受华堂,嫁给他,我就饶了你了,可是你已经怀了瑜颜墨的孩子,却还来*他,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怎么也不能放过你!”
悦菱皱着眉,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这个女人其实也是十分美丽的,但是她并没有一颗美丽的心。
她明明可以很幸福,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生一个孩子,拥有自己美满的家庭。
可是她却要去插足别人的婚姻。
就算是常天令爱上了水木雅,但身为姐姐非但不帮助妹妹撇清这层关系,还和对方发送了关系,直接导致了对方家庭的破裂。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悦菱不相信水木芳没有主动投怀送抱。
常家的人她都见识过,除开常雪,他们皆是理智又有教养。特别是当时常天令身居要位,肯定会十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会轻易干出逾界的事。
说常天令爱着水木雅,那为什么水木雅没有和他在一起?没有成为小三?
明明就是水木芳自己想要成为常天令的女人,但却没有得到他的心,因而嫉恨水木雅而已。
悦菱确实没有猜错。
当时雅在放暑假的时候,去美国探望水木芳,因而和常天令相识。常天令本身并不关注身边的女性,但是雅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雅在美国呆了一个暑假,她纯真无邪,没有心机却聪明伶俐,有着世上最娇艳的脸蛋和最纯净的心灵,可以让世上任何男人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
当初常大夫人因为听说常天令和水木芳走得有些近,因而怀疑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常天令淡淡的告诉她她想多了,那是实话。因为他心里根本就不爱水木芳。每次聚会,基本都是水木芳主动邀约的。
她早察觉出常天令对雅有所不同。
平时常天令工作之余极少和女助理见面。但为了能见到常天令,水木芳不惜利用妹妹,每次都要把雅拿出来当诱饵,引常天令赴会。
她自认自己容貌不输给雅,又能干体贴,精明强干,常天令和自己相处久了,自己的光彩一定会压过雅的。
可是时间长了,常天令的目光非但没有从雅的身上移开,反正越陷越深。
雅凡事都很聪明,但惟独对于感情的事,迟钝到让人哭。
常天令对她的钟情对她独特的好,她全都当朋友和哥哥的关照收下,然后继续没心没肺地和他相处。
常天令知道自己有妻儿,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追求雅。数次的暗示,雅根本就听不懂,浓郁的感情完全无法寄放。长此以往,他的心中也十分苦闷。
这时候,水木芳就是唯一可以述说的朋友。
她是雅的姐姐,又随时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陷入爱情的男人智商通常是负数,换做从前,常天令肯定能看出水木芳别有用途。
可是此时,对于雅深陷的情感已经让他看不清这一真相,他见水木芳理解自己,又主动关心自己,把所有的心迹都告诉了她。
水木芳一方面恨得牙痒痒,另一方面却又做出理解和关爱的模样。
在有一天两人独处时,她在常天令的酒里面下了药,借机和他发生了关系。常天令没有追求到雅,反倒和水木芳不清不楚起来,心中更加烦闷。
但是,男女之间就是这样,有时候一旦扯上了关系,就再也纠缠不清楚。
为了能常常见到雅,常天令不得不继续和水木芳交往。但是,彼时,雅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又是震惊,又是愤怒,直斥常天令太过分了。
在她看来,常天令是有妻室的人,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而那个女人还是她最亲的姐姐。在雅的眼里,一定是常天令利用权势逼迫姐姐的。
她一怒之下,发誓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坏男人,回到了c市。
她的离开彻底打破了常家的平衡。
常家的男人,基本都是从不会为感情而抛弃利益的人。常天令是第一个。他径直追到了c市,以要和水木芳一起为借口,希望能赢得雅的原谅。
他知道,雅之所以会恨他,是他有妻儿却还和水木芳一起,有悖道德。
但让他从此和水木芳断绝关系,再也见不到雅,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为了能赢得雅的原谅,并能经常看到她,唯一的办法,只有放弃自己的仕途,和原配离婚,继而娶水木芳。
常天令表面上要为了水木芳和常大夫人闹离婚的时候,水木芳是十分得意的。
女人的虚荣让她分外有成就感。
她早就看出来了,常天令虽然爱水木雅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但正是由于爱到骨子里,根本就不会对她干下任何强迫的事。
只要常天令和她结婚,以后她有的是机会对付雅。
可是水木芳万万没想到,水木罡居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常天令见到雅时完全不能控制的神情,岂能逃过老爷子锐利的双眼。
他立即下了死令,要常天令滚出c市。
常天令贵为常家长子,权势显赫,从没人胆敢这么对他。
可是一来是老爷子确实是个令人尊敬的长辈,二来确实是他自己的错误。因而他只有彻底离开c市。
没能嫁给常天令的水木芳,自此就把这份仇,全都算到了水木雅的头上。
直到后来水木华堂出生,常天令早逝,她都不能有丝毫的释怀。因为常天令离开c市之后,每一次和她的见面,都是带着对水木雅的思念,他甚至有时候会错把她叫成雅。
做一个没有尊严的替身,这对于女人而言,是最大的耻辱。
悦菱知道,女人的妒忌,是有多么可怕……它会焚毁一切正常的理智,只剩下疯狂的火焰。
“我问你,”她看着水木芳扭曲的脸,“当年妈妈生下我时的纵火案,是不是你干的?”
水木芳仰头笑了一声:“那是她的报应,跟我有什么关系?”
悦菱厉声指着她:“你就是子规!”
水木芳原本正得意地笑着,听到这句话倒是脸色一变。
“我不是。”她正色道,“你妈妈得罪的人太多,子规只是她的另一个仇人而已。”
“那你也是她的同党,是她的爪牙,黎翊哥哥被下毒,冯老师的爆炸案,还有那个保姆王妈的死,都和你脱不了干系!”悦菱一口气说道。
“这些事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水木芳激动地反驳,“我在水木家,一举一动都受到爸爸的监视,怎么可能干下那些大事?”
“可是你在她的洗护用品里下了毒,导致她精神失常,后来还想用同样的计谋陷害我,这个不假吧?”悦菱紧接着指控道,不给水木芳喘息的机会。
水木芳愣了一下,这次倒是诚实的回答:“那倒是。做这种事倒是很方便,不过,难道不是你们母女俩天生该被报应吗?”
她接着狂笑了一声:“现在让你知道这些也没什么了。我在水木家住了几十年,怎么可能没点心腹手下?只是你外公气场太强,那些脓包们很多事都不敢做,否则的话,轮不到子规动手,我就要你们母女俩丧命。”
悦菱见她如此张狂,内心又怒又鄙夷。
“你除了杀人,什么也得不到。得不到爱情,得不到亲情,甚至连你想要的财产都得不到!”
水木芳低下头来,她的眼神恶毒:“以前我会以为我得不到。但是现在可不一定了。至少财产,我是一定要得到手的。”
“外公说了,所有水木家的财产要捐献给慈善,财团股份要悉数卖掉。”悦菱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水木芳的脸色变样。
“你满口胡言!爸爸那种人,怎么舍得把百年基业拱手让人?”水木芳一听悦菱的说法,心中也有些慌,但她实在拿不准悦菱话的真假。这姑娘,不骗人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说谎,一旦想要骗人,则是神仙也听不出她口中的虚实。
她接着却又自负地笑道:“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交出遗嘱,并且当着律师的面重新把所有财产都转交给我,那就好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遗嘱,早告诉过你了,”悦菱瘪了瘪嘴,不屑地,“你非要我弄什么出来,也不可能,除非你让外公亲自把财产给你。”
“少骗我了,”水木芳高傲地偏了一下头,“你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真话。”
悦菱听她这么说,稍稍有些紧张,不由得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她怕水木芳要拿孩子要挟她。不过,水木芳倒好像没这个打算。
她对手下挥手:“去把吐真剂拿来,给她打一针,我看她还说不说。”
“你要给我打什么?”悦菱听到水木芳说什么吐真剂,把自己的肚子护得更紧了,那什么药剂,会不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宝宝啊?
水木芳见她露出害怕的神色,不由得十分得意:“怕了吧?你如果现在说出实话,我还可以放过你一马。那什么化学的药剂,一针下去,我可不保证你的孩子还健康活着。”
悦菱听到如此明显张狂的威胁,却是激发出了她骨子里的反抗精神,她把胸膛一挺:“我和宝宝都会勇敢的,不会怕你什么药剂!有什么就放马过来!你看能不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消息!”
水木芳见悦菱居然这么有骨气和勇敢,心中更恨。
“拿吐真剂过来!”她厉声命令手下。
手下已经拿着托盘过来了,里面有两支装好药的针剂。
水木芳举起针,恶毒凶险地看着悦菱:“你说不说!”
“不说!”悦菱抱着肚子,对水木芳铿锵有力的回答。
“好,那我就让你不说!”水木芳说完这句话,一步上前,抓住了悦菱的胳膊,一针就扎了下去。
悦菱忍着痛,一动不动。
她知道躲闪是没有用的,她现在被水木芳囚禁,这里都是她的人,除了硬生生受下这支针,她别无选择。
外公之前的话还响在她的耳边。
乖孙女儿……我把家族的武器交到你手里,你要用它保护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你的家族……
“我不会说的……”针剂似乎起作用了,悦菱只感到自己飘乎乎的,忍不住想要说话。
“说,遗产在哪里?名单在哪里?”水木芳的脸像是被拉长了似的,变幻莫测,而她的声音让悦菱有种一吐而快的冲动。
就在她要张嘴的时候,柳清叶的话突然响在了她的脑海里。
“悦菱,你要勇敢。”
悦菱一张口,却是对并不在这里的柳清叶回答道:“医生舅舅,我会勇敢的。”
水木芳听她答非所问,不由愣了一下。
这种最新研制的吐真剂效果非常强劲,她亲眼见过别人用来拷打受过特训的特工。再是坚韧的人,也会在药物的作用下被迫吐露真言。可是对悦菱,却好像不凑用。
“你快说,遗产在哪里,否则我再给你打一针!”水木芳威胁道。
悦菱只低着头,眼中透出坚毅的光:“我会勇敢的。”
水木芳一时发怒,又拿起盘子里的另一只针剂,给悦菱再度注射下去。
“快说!水木家罡的遗嘱在哪儿,你外公临终前对你说了什么!”水木芳的声音已经要嘶吼起来。
悦菱被迫注射了那么大剂量的药物,只觉得肚子里的宝宝翻滚得不正常,似乎十分的焦躁。
她深吸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乖,妈咪会在预产期生下你的,会安全生下你的……”
这种时候,柳清叶的催眠暗示起着无比强大的作用,甚至胜过了物理的药效。
它激发了悦菱心中的母爱和血统里坚强的力量,和她的意志融为一体,成为了保护她和宝宝的强大盾牌。
腹中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了悦菱的安抚,他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正常。
水木芳见吐真剂居然对悦菱完全没作用,不由得勃然大怒,对手下喝道:“再给我拿几只过来,我不信不能让她说真话!”
手下忙答复她:“芳小姐,两支已经很危险了,你再加哪怕半支,也会立刻要了她的命。”
水木芳听到手下这么说,稍稍冷静了一点。
她也知道这药剂十分危险,本来只想着吓吓悦菱,没想到居然两支都给她注射了进去,最可气的还是根本不管用。
现在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可不想让悦菱死。
就算要她死,也要等她安然生下孩子再说。
如果她怀得是其他什么人的孩子那也算了,可是这孩子是瑜颜墨的。
有了这个孩子,就有了一个要挟瑜颜墨的利刃。
“今天就让你再得意一次。”水木芳昂着头对悦菱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下会有人送饭过来。”
说着,她就离开了这间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重新把悦菱锁了起来。
悦菱慢慢的后退,小心翼翼。这间地下室看样子是没有灯的,只要门一关掉,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一边退,一边扶着肚子,缓缓蹲下,直到摸到了枯草,这才坐下。
“你们会受到惩罚的……水木芳,子规……所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的人……”她默默地对自己说,“我和宝宝,是不会被你们打败的……”
另一边,瑜颜墨抱着小麦已经赶到了拉斐尔。
刚刚到医院楼下,他已经看到救护车呼啸而来。瑜颜墨皱了一下眉头,正准备上楼,却看到柳清叶从救护车里下来。
“爸比,救护车,你看救护车。”小麦指着车子不停嚷嚷着,“他们是救我们那儿的小朋友吗?”
刚才早教中心发生爆炸,他们都被困在了里面。手机也完全没有信号。瑜颜墨去早教中心从来都不带任何的手下。他不想把小麦培养成骄横跋扈的纨绔子弟,他只希望小麦能过平常孩子的快乐生活。所以一开始,他就连他们父子二人的身份都隐去了。
爆炸影响着方圆一公里的通讯设施损坏,瑜颜墨出来后也联系不到任何人,他不想去警局做笔录耽误时间,直接带着小麦离开了。附近的路段都停止通行了,瑜颜墨带着小麦走了一长段路,生平第一次做了地铁,还转了公交车,终于回到了拉斐尔。
此时,小麦的话还没问完,他已经走向了柳清叶。
柳清叶也看到了瑜颜墨,他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现在天已经黑了,医院大厅的大屏幕上还在播放着今天关于爆炸案的事件,主播沉重的宣布着死亡人数又增加了。
“颜、颜墨。”柳清叶有点结舌,“你、你怎么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也联系不到你。”
“早教中心爆炸,不过我和小麦都没事。”瑜颜墨抱紧了坐在他手臂上的小麦。小麦睁着一双受惊的大眼睛,看着柳清叶,他的小脸上有一道血痕,应该是被爆炸物擦破的,整张小脸也是花的。
柳清叶看到瑜颜墨的衣服也有破损,知道这几个小时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爆炸已经导致死亡人数破了两位数,这父子两人也必定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
“悦菱知道这件事吗?”瑜颜墨没等柳清叶说话,再度问道,与此同时,他往急救通道那边看了一眼,救护车上似乎推下来了什么人,“那是谁?”距离太远,瑜颜墨看不清,他在想,能让柳清叶亲自出诊的人,会是谁。
柳清叶额上的汗流了下来。
水木罡是抢救过来了,可是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到哪里都找不到悦菱和水木华堂了。后来水木华堂是找到了,发现他在房间里睡觉。可是悦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柳清叶想告诉瑜颜墨这个情况,可是怎么也不知道现在要如何说出口。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能长出四条腿来,嗖嗖的一跑了事。
“那个……”看到瑜颜墨愈发锋利的目光,他只有打着哈哈,“悦菱肯定不知道了。哪里敢让她知道啊。刚刚救护车拉过来的,是一个紧急中毒病人,转到我们医院进行持续性治疗。”
柳清叶在心里翻个白眼,他可是一句假话都没说。
悦菱确实不知道早教中心的爆炸案,刚刚送过来的是水木罡,但是瑜颜墨又没问他的名字。
他正在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的时候,瑜颜墨冷不丁地问道:“我被困的这个时间段里,悦菱她还好吧?”
柳清叶的心肝瞬间就颤抖了。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瑜颜墨要知道他允许悦菱离开拉斐尔,还把她弄丢了,不一个枪子儿崩了他的脑袋才怪。
他正在内心翻滚挣扎的时候,瑜颜墨却没有等他回答,已经往医院大楼里走去。
“等、等等!”柳清叶突然叫住了瑜颜墨。
不行,不能等进去才告诉他,等到他看到病房里没有悦菱的时候,他柳清叶也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必须趁现在,趁着小麦还在他怀里的时候说。
有孩子在,瑜颜墨再怎么愤怒冲动也是不至于拔枪的。
虽然,这样的话,小麦就会知道自己妈咪出事了……但是比起小麦的知情权而言,柳清叶觉得自己的性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