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夏人马不停蹄地追赶大华队伍的同时,队伍的最高统领吴铮也下达了急行军的命令,但数量庞大的难民不可能像士兵一样令行禁止,他们拖家带口,大包小裹,行进度十分缓慢,有些时候队伍不得不停下来让那些老弱病残休息,否则这些人根本跟不上大部队前进的步伐。 w<w<w≦.≦8﹤1≤z﹤w﹤.<c﹤om
一群青年男女穿梭在难民之中,为那些疲惫的难民打气,帮他们搬运东西,照顾老幼,他们希望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帮助这些人的同时,可以稍稍提高一下队伍的前进度,毕竟时间真的是太紧了。
这些年轻人名义上都是吴铮的弟子。在西行的路上,吴铮开设了一个类似在至尊帮里传授知识的讲堂,消息传出去,起初只有一个人来参加,慢慢的来学习的人越来越多,理由不是因为他们好学,而是听说这里提供的饭菜要比外面更好。
虽然性别、年龄、出身都没有太大的限制,但这里并非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只有符合吴铮条件的人才能进入讲堂学习,而且他们还要负责将这里讲到的东西传递到外面去,传递给每一个身边的人听。
讲堂的内容并不多,吴铮没有传授太多格物、算术之类东西,他将启蒙人们思想的课程作为重点,告诉他们什么是民族,什么是大义。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会遭受如此沉重的苦难,根源在哪里,出路在哪里。让他们自己去思考,自己去体会。
对于吴铮所讲的东西,学生们对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有人认为他所讲的大逆不道,有的人认为他说的一针见血,双方互不相让,而始作俑者则坐在一边淡然观望。争论到了最后,众人将所有的矛盾和疑问都摆到吴铮的面前,要求他给与合理的解释。
“你们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一个:人在这天地间该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吴铮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在这里,人分三六九等,有高高在上的皇帝,有卑微低贱的乞丐,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那么他们本身是人的本质也是天差地别吗?”
目光扫过众人,吴铮继续说道:“人,是没有差别的,人,是平等的!”人群里传来嗡嗡声,“皇帝是人,乞丐也是人。大华人是人,金人也是人,西夏人也是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吴铮摆摆手,拒绝了一个人提问,他说道:“或许我现在说的话在你们看来大逆不道,若是在平时,或许我早就被官军抓走砍了头。但我要在这里提醒各位……现在是即将灭国的时候,现在是我们被身后的西夏人追杀的时候,现在,不是讨论我说的话是正是邪的时候!”
“在你们的亲人被敌人杀死的时候,你们的君王根本没有在乎过,他正忙着跟金兵谈判以求保住他的皇位,这样的君王值得你们拥戴吗?”讲台下一片安静,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吴铮。
“大华的君王不能代表这个国家,更不能代表这个民族,他只能代表他自己。你愿意为这样的人去卖命?去牺牲?反正,我是不愿意!”
“我们的民族不是无能的、懦弱的、卑微的民族!我们有先进达的文明,我们有光辉久远的历史,我们有富饶美丽的国土,我们的民族不能也不会就这样被那些外来的野蛮的家伙们毁灭。灭国并不可怕,但被人家灭了族,才是真正的悲哀!一个有着数千年璀璨文明的民族就这样湮灭在历史长河里,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允许生,我相信你们也不会。”
“这里一定还有很多人不明白我说的话,没关系,只要你们想到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我们的后代看到我们这一段艰难的历史,看到我们为了民族所做的事情而为我们感到骄傲和自豪,这就可以了。”
“我的命运,你们的命运,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抛弃,不放弃,相信自己,相信身边的人,我们一定能够挺过去!”
心里默念着吴铮这句话,李德荣背起一位年迈的老者,大步追赶前方的队伍。他和十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是吴铮最忠实的拥护者,他们暗地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社团,希望能够将吴铮的理论和思想扬光大。
在他们的号召下,一些热心的青年加入了他们助人的队伍里,这些人基本都听吴铮讲过课,在他们的心目中,吴铮已经是类似于思想导师一样的角色,吴铮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他们,吴铮描绘的美好新世界也深深地印在他们各自的脑海里,成为他们每天夜里最美丽的梦。
尽管所有人都尽力地往前赶路,各种各样的办法被实施,但效果并不如人意。最近一次斥候带回来的战报显示,西夏人距离队伍的路程已不足一日,而前方的藏军楼却还需要两日的路程。
……
西夏将领阿罗越虽然下达了不许休息全军疾行的命令,但人和马都是有极限的,而且状态不好战斗力自然也不高,带兵多年的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斥候向他报告那支大华队伍已经很接近的时候,他果断地下达了休息的命令,养精蓄锐准备明日一举将这支大华队伍拿下。
但就在这一夜,意外生了。
小憩中阿罗越被营帐外的喊杀声惊醒,他跳起来抓住自己的马刀冲出营帐外,外面火把晃动人影憧憧,有人在喊:“敌袭!敌袭!”
惊疑不定的阿罗越看到不远处有七八名士兵正在围攻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那男子手持长剑在包围中左右腾挪,剑锋闪过必有士兵伤亡。阿罗越听说过大华有擅长刀剑拳脚之人,想必眼前此人便是了。
“射死他!射死他!”阿罗越大声喊着,很快就有手持劲弩的士兵冲过去,那男子也知道劲弩厉害,急欲脱身而走,奈何四周围满了士兵无法离开,刷刷刷!数支弩箭飞射而出,将他刺穿而死。
看到四周仍然混乱无比,阿罗越知道此次来袭的人并非只有这一个,他大声指挥士兵围堵这些偷袭之人,绝不放走一个。
突然,身边一名士兵闷声倒地,阿罗越心里一惊,本能地就地一滚,头顶的髻被一闪而过的刀锋削去一截!他惊魂未定地向身后望去,只见有一人站立在晃动的火光里,她的眼睛和手上的匕闪烁着同样寒冷的光芒。
披头散的阿罗越大吼一声挥刀向那人砍去,对方很轻松地闪避而过,她绕到阿罗越的身后,右手的匕猛然向他的后心刺去,阿罗越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他双手握紧刀柄身体急转,一丈长的马刀带着刀光和劲风从右下方向身后的敌人撩起,那凶猛的力道完全可以将她劈成两半!
黑色的人影向后方急翻滚避退,刀锋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划过。落地之后她半蹲在地上,鼻子里冷哼一声,随后身子跃上空中,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阿罗越皱着眉头看着那神秘人消失在黑暗中,他知道对方是因为忌惮自己身后涌来的大批弓弩兵才选择逃遁而去,若是自己继续与她单打独斗,恐怕下一个回合自己就会死在她的匕之下。
忽然感到自己的后背传来火辣辣的感觉,阿罗越知道刚才那人的匕还是割破了自己的皮肉。没一会,空中传来尖锐的啸声,营地中几道黑影飞逃离,将追杀他们的士兵远远甩到了身后。
后背的疼痛渐渐变得麻木起来,阿罗越脸色微变,他急招军医来看,后背的伤口已经变得黑起来。果然那匕上被喂了毒,割肉放血之后,毒性虽去了大半,但阿罗越仍然还是晕厥了过去。
“没杀掉敌将不要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老婆!”吴铮抱了抱面前一身黑衣的丁月明,安慰道。
“我差一点就杀死他了!”丁月明轻叹一声,“这次,我们死了很多人……”吴铮看着她胸口被刀割破的衣衫摇摇头,道:“你们做得都很好,那些人不会白白牺牲,你们成功地拖延了他们前进的度,你们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你们都是英雄!”
将视线移到地图上,吴铮沉声道:“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
战鼓擂动,杀声震天响,秦州城下代表两个国家的兵潮猛烈地冲撞在一起,血浪涌起生命消逝。
从京师返回西北驻地的西北军在种老将军的指挥下,开始了收复失地的征战,当其冲的便是解秦州城之围,对于近二十万的西北军来说应对这围城的五万人西夏军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西夏军面对数倍于己的西北军并未像以往一样选择逃避,而是摆出了正面决战的姿态,这让种老将军微微感到有些疑惑。
在数百名斥候送回来的情报里,老将军并未看到西夏人企图围点打援的蛛丝马迹,很显然这里只有这五万名敌军。于是,第二天清晨,进攻的指令被传达了下去。
战斗的时间并未持续很久,西夏军与大华军抗衡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出现了溃败的迹象,种老将军自然不想错过吃掉这支敌军精锐的绝佳机会,若是可以顺利吃掉这支队伍,西夏人一定会安分很多,西北一地也将获得数年安宁。
不过在追击的过程中,大华的骑兵受到西夏“泼喜”军猛烈的炮击,这种绑在骆驼上名叫“旋风炮”的微型投石器给大华骑兵造成了大量伤亡。西北军对此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应对方法,以至于一旦遇上了泼喜军便只能落荒而逃。
面对这种情况,种老将军果断下令停止追击,全军进城休息。
城门打开,出来迎接他的并不是熟悉的老城守冯暮年,而是一位名叫嘉洛的副将。询问得知老城守身体抱恙正卧床在家,种老将军原本就知道冯暮年年老体弱,所以他也没有去深究。
长长的队伍6续向城内进,队伍行进了一半,空荡荡的街道与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守卫令老将军心里疑窦丛生,他想喊那名叫嘉洛的副将过来问话,却现此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不好!中计了!
正要下令停止前进的种老将军突然现大批西夏伏兵出现在街角、屋顶、城楼上,火箭、弓弩、旋风炮如暴雨一般落到了大华士兵的身上!惊慌、恐惧和迷茫在队伍里蔓延,惊恐的前军疯狂后退与不明所以继续前进的后军冲撞在一起,造成了无法控制的混乱局面。
在敌军箭雨和互相踩踏之下大华军伤亡惨重,种老将军在士兵的护卫下费力地退出秦州城来,而城外,刚刚退走不久的五万西夏军已经列阵完毕,冲锋的号角在空中响起……
……
干枯的树枝在熊熊的火焰里噼啪作响,吴铮站在一支三百余人的队伍面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局势。
“前面那条极其狭窄的峡谷,被当地人叫做‘不见光’,它是通往藏军楼的唯一道路,两侧的山崖高达数百丈而且极其陡峭很难攀岩越过。所以,明日我们将在那里迎战后面两千人的西夏追兵,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指着身后蛰伏在黑暗中的高耸峡谷吴铮说道。
火堆前,三百余人身体笔直站立,所有人都注视眼前这位年轻的领,近一个月的相处让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个名叫吴铮的少年是一位重情重义,信守承诺之人,没有人去怀疑他那句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话。
吴铮继续说道:“你们当中可能有人在想,我们才三百人如何打败对方两千人?如果正面迎敌我们自然没有丝毫胜算,但如果我们依靠这道天险,我认为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在明天的战斗中,对我们最大的考验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我们自己!”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必胜的信念,对胜利的渴望,对身边同伴的绝对信任才是我们致胜的法宝,如果没有这些,即使有了这道天险我们也不可能胜利!因为明天我们所有人将拧成一股绳,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一道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任何一个人都不许拖大家的后腿,包括我自己!只要大家都做到这一点,敌人将会倒在我们的盾牌和刀枪之下!”
“如果在明天的战斗里还有人还心存侥幸,以为可以趁乱逃走,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不要抱着这样的幻想,因为在我们身后的藏军楼是一个没有任何退路的死地!如果这一仗败了,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被敌人羞辱折磨之后的痛苦死亡!”吴铮指向不远处难民们居住的营地,“不只是我们,这些一路跟随我们,把我们当做最后希望的难民也会被敌人全部杀死,你们忍心看到这一幕吗?”
“不想!”整齐的喊声在人群里响起。
吴铮大声喊道:“好!明天,我们要让敌人后悔来到这里,明天,我们要将他们所有人都埋葬这里!一个不留!”
“杀!”震天的吼声在夜空里回荡。
……
胸前缠着厚厚绷带的西夏将领阿罗越骑在他的骏马上,头上还传来微微眩晕的感觉,两日前大华人的偷袭令他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严重地影响了队伍的前进的度,好在对方并未逃走太远,这一****终于率领队伍看到了那支大华的逃兵队伍。
在两座高耸陡峭的峡谷中央,一条羊肠小道延伸到了峡谷之内,在这条并排只能站立百余人的小路上,那支三百余人的大华逃兵成梯形整齐地排列而立,一百余面巨大的盾牌矗立在他们的身前,在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里,无数支锋利的长枪笔直地冲着前方。
大风裹着黄沙从这支队伍面前吹过,所有人纹丝不动,整个阵列仿佛一块凝固的铁块挡在了西夏军前进的道路上。
阿罗越歪着头看了看对面的大华军阵,鼻子里传出一声不屑的哼笑:“他们以为扼住了这条交通要道就能抵挡得住我们的进攻吗?真是可笑!”一旁的刘硕道:“但是将军,这里的地形过于狭窄了,我们的骑兵施展不开,而且兵力上的优势也完全无法体现出来……要不,属下先去会会那曹和,如果能说服他投降咱们也可以省不少力气。”
阿罗越一摆手:“他偷袭我们的军营抢劫我们的粮草罪不可赦,即使他想要投降我也不会允许的!而且据我推测,他们最多不过数百人,根本不足为虑。虽然这里的地形对于我们的骑兵有些不利,但我看根本就不用骑兵,咱们几轮弩箭过去就够他们受的,到时候步兵再压上去他们必败无疑!”刘硕笑着奉承道:“将军英明!”
站在阵列中央的吴铮一直在密切地关注对面的敌情,当他现敌人的骑兵和步兵向后退去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准备用弓弩来对付自己,于是他立即高声下令:“结龟甲阵!”
当黑压压的箭雨落下来的时候,大华的队伍已经蜷缩在了一起,近三百面大小不一的盾牌密密麻麻地组合在了一起,仿佛一个坚固的龟壳将无数利箭阻挡在了外面。
西夏军足足射了三轮箭雨,但对大华军的杀伤极其有限,当阿罗越的脸色由不屑转变成恼怒的时候,他仿佛听到大华人的笑声从对面隐隐传来过来,他们竟然在嘲笑自己!这些可恶的、该死的大华人!
“刘硕!”
听到阿罗越在叫自己的名字,刘硕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他大概想到了阿罗越的意图。
“你,带着你的手下冲过去把他们全都杀死!”阿罗越的命令不带丝毫感情,对于这些大华的降兵,即使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感到任何心疼。
让降兵打头阵去冲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在战争中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战术,一方面可以考验降兵是否真心归顺同时打击敌军的士气,另一方面可以保存自己的实力,此乃一举两得之法。
对此刘硕早有心理准备,做了无数次逃兵的他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了,身后是西夏士兵冷冷的目光,一旦他们现有人胆敢后退或是逃走,他们手里的钢刀将会毫不犹豫地砍向对方!
虽然不愿与同胞刀兵相向,但此时的刘硕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打他投降西夏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与自己的同胞搏命厮杀,现在为了生存下去他决定送这三百名同胞上路。
“听令!步兵冲锋!”刘硕挥动战刀,身边的士兵如潮一般涌入这条狭窄异常的通道之内,人流最拥挤的地方甚至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当阵列重新排列好之后,吴铮挤到最前排,他握紧手里长达一丈的长枪口里高呼:“全体稳住!不要动!”同一时刻,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在峡谷的墙壁上来回冲撞回响,那是令人压抑恐惧的如同海潮一般震耳欲聋的声音。
“冲上去!他们只要三百人!把他们都撞飞!”刘硕红着眼睛驱赶着前方的队伍,而在他的身后则是缓步前行,步步为营的西夏军督战队。
轰隆隆的脚步声在回音的作用下被放大了数倍,眼前这两千余人的冲锋仿佛是数万人一般惊天动地,而站立在人群里的吴铮仍然沉着地高呼着:“稳住!”
虽然有些紧张,但没有人慌乱,更没有人胆怯后退,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整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自己逃走了,敌人将会从自己的位置上突破整个防线,自己将会害死所有人,自己会成为永远不被原谅的人。
近了,近了!
对面有着相似特征的面孔,曾经是同胞甚至是战友的敌人已经冲到了面前,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吴铮的下一步指令,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稳住!”
这道指令刚刚下达,急冲锋的敌军就已经用力的撞在了队伍的盾牌之上,轰的一声,所有人的身体都在对方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猛地向后倾斜过去,这力道就像一根巨大无比的撞木用力地砸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一股令人感到绝望的巨大力量!
“稳!稳!稳!”
吴铮与身边的士兵共同用肩膀顶着盾牌,而盾牌的另一面则是张牙舞爪的大华降兵,若不是因为盾牌过于巨大,他们的刀剑都可以直接越过盾牌砍到吴铮的头上来。
在对方两千人的推力之下,整个阵列开始缓缓地向后倒退,这不是吴铮他们在后退,而是被敌人推着向后退去,他们牢牢站立双脚在地面上划开沙土,有些士兵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形成45度的角度!
是时候了!感受到对方的力道开始逐渐减弱,吴铮知道敌军的“一鼓作气”已经到了尽头,那么该是“以逸待劳”的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了!
“全体都有!推!”
“推!”
三百人整齐地高呼着这一个字,他们的动作同样整齐有力,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有力的口号声,他们硬生生地将面前黑压压的敌人向后推出了五六步的距离!随后,他们听到了期待已久的指令。
“震!杀!”
两道指令同时出,这是其实就是一个连贯的动作。站在前排握着盾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壮士兵,他们使劲浑身力气猛力地震动盾牌,当敌人被震开两三步远的距离时,站在第二排迫不及待的持枪士兵已然将他们手里的长枪猛力地刺了出去,在这个时候完全不必在意是否会刺到敌人,因为对面的敌人几乎是一个个挤在一起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空间。
惨叫和鲜血在这一瞬间猛然爆出来,当染着鲜血的长枪收回来的时候,踏过尸体的敌人再一次冲撞过来,不过等待他们的却是已经重新排列整齐的坚固盾阵。随后,在吴铮的“震!杀!”之中,刚才那令敌人胆寒的一幕再一次上演了!
看到自己的士兵居然被区区数百人阻挡下来,刘硕有些难以置信,当手下士兵的惨叫传入他的耳朵里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两千余人竟然被这几百人给打退了!
被杀得胆寒的士兵已经崩溃如潮水,而原本固守在盾牌之后的大华士兵则越阵而出,衔尾追杀,许多人杀得兴起甚至哈哈狂笑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体验以少胜多的快感,他们找到了自己身为战士的尊严和荣耀,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是无敌的!
冲杀之中的吴铮仍然保持着足够冷静的头脑,他抬头向右侧的峡谷之顶望去,那里他安排了一名手持小旗的信号兵,这名身手矫健的信号兵将会使用吴铮传授给他的现代军队传令用的手旗来传递敌军行动的信号,毕竟掌握了敌军的动态就掌握了胜利的法门!
看到那传令兵急挥动小旗,吴铮眯起了眼睛,随后大声传令道:“全体归位,敌军来袭!”军令如山,所有人纷纷放弃继续追杀敌军迅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整齐的阵型再一次出现在敌人的面前。
不过,这一次冲上来的却不是刘硕的降军,而是带着滚滚尘土的骑兵!
半柱香之前,看到两千人竟然被几百人给打退,阿罗越气急败坏地命令手下一连砍杀了一百余名逃兵,他向身边脸色惨白的刘硕怒斥了一声:“一群废物!”之后,决定亲自带领骑兵冲破这几百人的防线,他不相信这些步兵也能抵挡得了骑兵的冲击!
“待我的骑兵冲破对方的阵型,你便带着手下人将他们彻底消灭干净,我手下五百余名士兵也将助你一臂之力!记住,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有人敢逃走,我唯你是问!”阿罗越冲锋之前,将丑话扔到了刘硕的面前,像这样一支无能的队伍即使收留也是一群只知道吃饭的饭桶废物,留之何用?
刘硕连连点头,他哪里不知道阿罗越话里的意思,那五百名西夏步跋子根本就是用来监督自己的,一旦自己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步跋子会在第一时间里将自己除掉!
刘硕手下的骑兵不过三百余人,而且论作战能力和单兵素质自然无法跟西夏精锐的铁鹞子相比较,但现在只能先凑合着用了。带着这样的想法,阿罗越指挥着这支三百余人的骑兵向对面的大华军队起了猛烈的冲锋。
终于来了!
当阿罗越的骑兵距离队伍还有数十丈远时,人群中的吴铮猛然大吼道:“全体都有!听我的号令!散!”话音刚落所有人迅行动,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阵型陡然间从中间分开,形成了两个独立的部分,而且这两部分的人全部紧靠在身后的崖壁上,同时半蹲下来将盾牌挡住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通向藏军楼的道路便被他们让了出来。
骑在马背上挥刀冲锋的阿罗越突然间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道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那些原本固守道路的大华士兵竟然龟缩在了两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想要阻止我们前进的吗?为什么突然间把路让出来了?
不对头!
阿罗越心里产生了一股极度不详的感觉,他大吼道:“停下,全部停下!”但为时已晚。
已经处于急奔跑状态的马匹根本无法及时停下,向前冲的惯性仍然带着阿罗越的骑兵们冲了过去,他们从中间的道路上穿过了吴铮的队伍,而下一刻横在他们面前多达数十条的绊马索将他们从马背上掀了下去,当这些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骑兵们从地上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大华的战士们正挥刀向他们砍来!
阿罗越捡起自己的马刀冲进了人群里,他要把自己的怒火泄在这些该死的大华人身上,但奇怪的是没有人愿意与自己对战,很多人一见他立即转身让开,冲向下一个目标。他在混乱的人群里晃了一圈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对手,直到有一个身穿轻甲的少年站到他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曹和吗?”阿罗越瞪着眼睛吼道,但随即想起刘硕告诉他,曹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绝不可能是曹和,莫非是那个副将高升?
少年一言不,他冷眼打量着阿罗越反问道:“你是这些人的领?”阿罗越傲然道:“本人乃是西路征讨军副将阿罗越,你们这数百人还不投降?”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对面的少年陡然间动了起来,他迅猛无比的度令阿罗越震惊不已,阿罗越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双脚!
吴铮甩掉长剑上的鲜血,身后那名叫阿罗越的西夏将领缓缓瘫倒下去,从脖腔里喷射出来的红流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再一次看到山崖上那名正在挥动小旗的信号兵,吴铮知道西夏人最后的冲锋已经到来了,还好此刻敌人的骑兵几乎已经被杀光,对于这些投降的大华人,没有人手下留情,即便对方已经跪地求饶,仍然被坚决地处死了。
刘硕带着仅剩的一千余人和身后“协助”他的五百名西夏步跋子向前方展开了最后一次冲锋。刚才他远远地看到阿罗越带着骑兵冲过了对方的防线,虽然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主动让出道路,但阿罗越的命令他却不敢违抗,现在已是到了自己再一次上场的时候了。
“那是什么?是马吗?”前进中,有人喊了起来。刘硕骑在马背上看的比较清楚,远处,数百匹尾巴着火冒烟的马疯狂地向这边冲过来,这些受惊的,无人约束的马匹根本不去管前方到底有什么,尾巴上传来灼热的痛苦令它们彻底陷入了疯狂之中!
原本快冲锋的士兵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是谁喊道:“快跑啊,马受惊了!”人群顿时转身逃跑起来,刘硕被惊慌倒退的人潮从马上撞了下来,身后西夏人的怒骂声传过来,有被杀的人出最后的惨叫声。
乱了,全乱了!
刘硕爬起来,面前是大批被马匹冲撞、踩踏的士兵,耳朵里出现了短暂的耳鸣,他看向另一边,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大华降兵已经红了眼睛,与西夏督战队火拼了起来,
找到自己的佩刀,刘硕捡起来握在手里,四周是极其混乱的场面,急奔驰的马匹,惊慌失措的手下,怒骂挥刀的西夏士兵……而在这些之外,是逐渐逼近的那支大华“逃兵”。
现在,这支队伍已经不能称之为“逃兵”了,常年混迹在军队里的刘硕完全相信这支队伍绝对可以称之为“精锐”,而指挥这支队伍的领堪称“绝世将星”!
曹和……或是高升,他们竟然如此厉害,自己当初怎么没有现?
他想站起来,却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断掉了,他爬行了一段路程,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最后他停靠在路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曹和和高升的名字,没过多久,他的身边围满了大华的士兵,当然这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吴铮的。
“我是刘硕,叫你们的曹将军过来见我!”刘硕喘着粗气,但周围的人无动于衷,他们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即将死去的流浪狗。
“曹和已经死了,高将军也壮烈殉国了,哦,忘了介绍自己,我叫吴铮,目前是这支队伍的领。刘硕,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人群自动分开,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年走进来,他站到刘硕目前,手里的长剑满是血迹。
刘硕瞪大了眼睛,随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果然不是曹和,那家伙怎么可能如此厉害!呵呵呵,哈哈哈!”
这一战,西夏追兵几乎全军覆没,敌将阿罗越、刘硕被斩,一千六百七十七人被杀,八百四十八人投降被俘,只有寥寥数人逃了出去,这些人将此战的经过讲给他们遇到的每一个人。
于是,驻扎在藏军楼里的这支曾经是大华逃兵的队伍成为了当世的传奇,而在这风云际会的时代,这样一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力量立即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取的目标,他们或是选择拉拢,或是选择招安,或是选择……剿灭!
但无论这支队伍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对手,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都不会让对方占到任何便宜,这是一头即使自己死了也要从敌人身上扯下一块肉的狼,一头凶猛的,不认输的狼!
……
夕阳下,一行人策马来到了这个名叫“不见光”的峡谷前,这里是通向藏军楼的唯一通道。峡谷外有七八座用人头垒起的京观,三个月过去了,这些人头已经风干枯萎,但人们似乎还能听到从这些人头张开的嘴里出的凄厉惨叫。
种严崇在向导的带领下,日夜兼程赶到了这里,他这次来是奉了自己父亲的命令前来拜会这里领,听人说此人姓吴,是位三十多岁的壮汉。三个月前此人率领区区百人就击败了前来追杀他们的数万西夏追兵,真乃当世豪杰也!
怀着好奇与崇敬的心情种严崇向守在峡谷入口的守卫递上了前来拜访的帖子,他相信对方不会随便拒绝自己,毕竟大家都是大华人,而且自己又来自西北赫赫有名的钟家,对方不会不给面子,再说西夏人也是大家共同的敌人,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自己。另外,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大辽皇帝为了联合西夏共同对抗大金,将要在这几日护送准备嫁给西夏王李乾顺的平安公主到西夏的都城兴庆府去。
这可是一个大好消息,若是能够破坏此次辽夏联姻,双方必会反目成仇互相攻伐,如此一来就达到了牵制西夏人的目的,给数月前遭受重创的西北军休养生息的时间。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联合这支自称“至尊军”的队伍,一同劫走辽国的公主。
忐忑地等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从藏军楼里传回了对方的答复: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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