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中京带来的不是好消息,恰恰相反,是个坏消息。
孟月程一瞧那信上的话,就“喔”了一声,“岳启柳竟然没及时进京!”
“啊?”楚氏连忙过来看信,一看之下,也惊讶起来,“岳启柳果真阻在了保定?老天,怎么这么巧?”
他一个江西布政使,一般是不会出江西的,偏偏皇上点了他回京,恰恰就在走到保定的时候,遇上了保定的地震!
孟月程看着信,啧了嘴,“岳氏惦记她爹,还真就把她爹惦记到了保定去了!眼下皇上都派人去寻,只怕不是好兆头。”
孟月程这么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楚氏问不至于出事吧,“倒塌的都是些土坯的民房,保定城里官宦人家的院子,没听说有倒塌的,那岳启柳还能住土房不成?”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堂堂封疆大吏,不至于沿路住宿土坯民宿,孟月程稍稍松了口气,他虽然不喜岳启柳,可到底是姻亲,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岳启柳若是没了,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是孟月程想想岳氏,又想想孟中亭,他叫了楚氏,“你去把这事跟岳氏说说吧。”
楚氏一听就挑了挑眉,“这......她能听得了吗?”
“听不听得了,是她的事,说不说却是我们的事。”孟月程把信收了起来,递给了楚氏,“我还要去伺候二叔,你去跟岳氏说去吧!”
孟月程说完就背着手往西院去了,楚氏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又想到那日岳氏嫌弃她侄女年纪大的事,换了衣裳去了岳氏那里。
岳氏刚刚要起来的一点点红润脸色,又消散了干净,孟中亭在她身边劝她吃些东西,楚氏瞧着,不由暗道若是自己病重,自家儿子能不能如此这般在床前伺候呢?
她这么一想,瞧孟中亭越发顺眼了些,岳氏要是也跟旁的妯娌一样好说话,那多好。
她上前问了岳氏如何,见岳氏强撑着说还好,便道,“四弟妹这身子无碍,嫂子有些事,要跟你说说了。”
“什么事?”岳氏问,孟中亭见楚氏皱眉,不由得心下咯噔了一下,他听楚氏开口,“是岳大人,人在保定丢了!”
话音一落,岳氏倒吸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如何作假?是中京信里说得,他说皇上已经派人去寻了......”
话没说完,孟中亭一声大喊打断了楚氏,“娘!”
岳氏向后仰去,后背重重地倚在了床头上。楚氏也吓了一跳,“哎呀,四弟妹你这是......寻没寻到还说不好呢!”
孟中亭已经急急去抱了岳氏,“娘你怎么样了?皇上派人去寻了外祖父,定然能寻到他老人家,您可别急!”
楚氏也在旁连声道是,“我这便让人去问,一有消息立时跟你说!”
岳氏强撑着跟她道谢,楚氏可不敢逗留,连忙去了。
岳启柳失联了,对于朝廷来着,失联的是封疆大吏,对于岳氏来说,丢失的是她父亲。
岳氏得了楚氏传过来的消息当晚,就病倒了,到了后半夜更是昏迷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孟中亭吓得脸都青了,大声喊人去请大夫,孟中亮夫妇也跑了过来,半个孟家都被岳氏的突然晕厥惊醒。
孟月程夫妻不能除外,楚氏听说的时候,心头就腾腾跳快了两下。
“老爷,这怎么办?四弟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四弟还不得吃了我啊?”楚氏赶忙让人把自己的人参翻出来,“我记得有根五十年的,拿出来备着!”
楚氏虽然不太喜欢岳氏,可到底和她没仇,就算是孟月程,也没有同岳氏到不相见的地步,无外乎抱怨她几句罢了。
孟月程也没想到岳氏这么经不得事,他也怕万一岳氏出了事,孟月和朝他发火,他让人拿着他的帖子去请大夫,“务必把青州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他一边吩咐,一边也道,“唉,就不该同她说,不经事的妇人!”
但这可不是楚氏的主意,是他孟月程自己的意思!
当下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都得看大夫的意思。
有孟月程的帖子,孟家请来了青州城最好的大夫,连夜替岳氏诊治,开了药灌了药,又施针半夜,到了黎明时分,岳氏虽然没醒,可大夫却说,“就让她这么昏着吧,醒了提心吊胆,还不如昏着来的安稳。”
“那我娘到底如何了?!”孟中亭两眼通红。
大夫连忙道,“今夜是无碍了,可四夫人病了许多年月,这病不是一副药就药到病除的,后面如何,还要再看,眼下莫要让她心神不宁,才是要紧。”
旁的大夫也是这么个意思,给岳氏开了许多安神的方子,可孟中亭却忧心忡忡,“我娘就这样昏着,算怎么回事?!”
孟月程也在,让他不懂不要乱说,“大夫既然说了,这必然是对你娘好的!人昏着才能不问外面的事,难道你还想迫使你娘醒过来,劳心费力吗?!”
孟中亭怎么敢?他眼中血丝布满,孟中亮两口子说替他在岳氏床前看着,孟中亭只是摇头。
“也罢,就让他在这伺候吧!”孟月程瞥了他一眼,“你娘为你的事也没少费心,这都是病根。”
孟月程说完这话走了,可话却像火星一样落在孟中亭心上,烫得他心头一疼。
外面下起了细细的小雪,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已经转成了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孟中亭在岳氏床前,却感到了那雪仿佛下到了他身上,冷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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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下了一场大雪,翌日早上,崔稚睡醒的时候,被窗外的白亮晃了眼睛。
“外公!”崔稚穿了小袄去寻余公,余公在狗舍里喊她,“丫头,过来瞧瞧!”
她跑过去凑了脑袋,呀了一声,“咱们家又多了四条小狗!怎么都是一样的呢?”
四条狗全是雪白的皮毛,和漫山遍野的大雪一样。余公问她,“起个什么名字?”
现在院子里的狗子们全都有名字,余公从不喜欢到自觉叫起了狗子的名字。
崔稚瞧着这四个,一琢磨,“大雪、小雪、大寒、小寒好了!”
说完,崔稚忽然想起了什么,跳了一跳,问余公,“您知道墨宝为啥叫墨宝吗?”
余公还没仔细想过,被她一问才想了想,“莫不是魏小子的墨宝换的墨宝?”
“对!”崔稚哈哈笑,“您还真瞧得上他呢?”
她问得是魏大人的墨宝,余公却不提墨宝,只问崔稚,“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