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盈抿了抿唇,呼吸已经很急促了。
“我和你外公为了救好你娘,搜罗了不少药,她起初不想吃,觉得既然迟早要死,那吃了也是浪费,后来还是为了你才愿意一试的。那些药虽然没能完全治好她,但也让她的气色稍好了些。等到她好转后,我想去找悠柔……”
“咳,你还是叫我娘的全名吧。”
楚瑶终于受不了的出声提醒。
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每当看到柯鸿哲用着温柔深情的模样喊出悠柔两个字,她只想起鸡皮疙瘩……还想顺便给他一拳。
叫自己妻子时连名带姓,叫她娘时却是只有名字,这样真的好吗?
听了楚瑶的话,柯鸿哲的脸似乎是暗了暗,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算是勉强接受了楚瑶的“提议”。
“可当我去她的住处找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不住在那里了,我问了周围的人,他们说她已经离开好些天了。”柯鸿哲面上有了悲色,“算算时间,似乎是我听闻杨芸出事时离开后的几日,她一定是生气了,才不告而别的。”
楚瑶:“??”
生气了?生你的气?
你恐怕想多了,依我看,娘是觉得你烦不胜烦,才在你走后赶紧逃离的。
楚瑶心中默默的说着,垂下了眸。
“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只得给周围的人一些钱,请他们在得知悠……楚悠柔的消息后及时告知于我,这之后我就回了门派。”
“我娘姓楚?”楚瑶突然出声。
“嗯,你随你娘的姓。”柯鸿哲看了她一眼。
楚瑶皱着眉,不知道低头想着什么。
“哼,你连爹都没有,不姓你娘的姓又该姓什么?”柯盈狠狠瞪着楚瑶,冷声的嘲讽。
楚瑶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她,“你疯叫什么?说的跟你有爹似的。”
“你!”柯盈气急咬牙,“我当然有爹,你在说些什么!”
“呵呵,你爹可是一心想着当我爹呢。”楚瑶冷笑。
“楚瑶!”柯鸿哲面色有些尴尬的出声喝止。
楚瑶勾着唇无声笑着,朝着柯盈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满意的看到她又炸毛了。
这丫头真是的,自己可没惹她,她受了刺激心中不高兴,就想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想的美!
“时间一晃而过,两年后我才又有了她的消息,邻居有人曾在街上见过她带着一个小女孩,我知道消息后就赶紧去找,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她变瘦了很多,可却很有精神,看着楚瑶时的眼神柔和无比,只是对着我依然寡言。”
柯鸿哲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又或是两种情绪都有。
为了找到楚悠柔,他给了附近的邻居一大笔晶石,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及时告知自己消息,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
找到了楚悠柔,她的日子过的比起先前好了一点,柯鸿哲也是才知道她竟然很懂药理,虽然独自带着孩子无法出去历练赚钱,但却可以在城中的铺子里找些活计,若不是如此,她恐怕根本无力照顾楚瑶。
寻到楚悠柔后,柯鸿哲高兴非常,只是楚悠柔除了最开始的诧异外却是表现淡淡,有礼的打了招呼后便话极少,见到柯鸿哲给她晶石和物品也都一概拒绝了。
柯鸿哲有些失落,但见到楚悠柔的惊喜却让他把这小失落放到了一边,问起了她这两年的近况。
楚悠柔的语气云淡风轻,可他却知道她在平淡的身后肯定承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与艰难,他怜惜非常,不由分说的就替她请了照顾的下人,不顾拒绝的购置了许多东西,只希望她们母女能生活的好一些。
柯鸿哲没有冒犯楚悠柔的意思,自不会提出住在她家,而是在近处直接买下了一处宅子,打算陪着她一起。
他才住了三日,就收到了杨裕的消息。
门中老掌门寿元到了,到了选出新掌门的重要时机,作为最有机会的柯鸿哲,他必须回去了。
跟楚悠柔告别后,他就回了门派,在杨裕的鼎力支持下他终于顺利的登上了掌门之位。
忙完继任的一系列杂事后,他才找到了机会离开门派,再次去找楚悠柔,可是哪知这一去,就让他看到了悲痛欲绝的一幕——
“……那天我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还有她的凄厉叫喊。”
柯鸿哲声音发紧,手已经不知何时的握成了拳,面上也有着痛色,“我走近一看,她身上已经中了剑,血流不止,地面都染红了,而那两个黑衣人正要对楚瑶下手,我及时救下了她,那两人不是我的对手,交手过后便迅速逃离了。”
楚瑶咬着下唇,唇上已经有了点点血渍,她此时紧紧盯着柯鸿哲,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字。
“你娘她气息奄奄,只是留了一句话,递给我一件东西,便撒手而去了。”
柯鸿哲看了看楚瑶,眼神带了些怜惜和感叹。
“说了什么,留了什么?”
楚瑶哑声问。
“她让我照顾你,不要对你说起她的事,也不要对你太过疼爱,只希望你能成功一个普通的修士,过着平淡的生活。”
说着,柯鸿哲就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楚瑶,“至于东西,就是这个了。”
那是一个拴着彩绳的坠子,坠子是用修仙界很常见的白玉制成,形状是朵祥云,看着是一条项链。
不管是绳子还是坠子都很常见之物,不,说起来这东西比常见东西还不如,因为做工有些粗糙,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了,绳子的颜色也有些暗淡,看着十分不起眼。
“这个东西是……”
楚瑶伸出手,有些畏惧也有些紧张的把东西给接了过来。
玉触手冰凉,拿在手里过了一会儿后方才有些暖意透了出来,楚瑶下意识把它握紧,就感觉到了它的通润光滑。
“我以前见你娘戴过,应该是她的贴身之物了,留给你应该是想给你个念想吧。”柯鸿哲说道。
“她没有说别的吗?杀她的人是谁?”
楚瑶问道。
柯鸿哲眼眸一闪,摇摇头,“她没说,那两个凶手也没有留下线索,他们蒙着面,不管是招式还是武器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娘带着我艰难生活,手头也没钱,根本没有招人眼红的原因,这么多年都没有危险,可你一找到她她就出事了,我能不能怀疑,这件事跟杨芸有关,或者说,是跟杨裕有关?”
楚瑶冷声说道,目光在柯鸿哲和柯盈身上扫过,问道。
“你胡说!”柯盈瞬间叫着否认,“不可能的,我娘最温柔不过,怎么可能会杀你娘!我外公也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楚瑶冷笑,“你娘也就罢了,我没见过没有发言权,可你外公是什么人,你自己难道心里没点数?”
“我,不,不会的。”柯盈摇摇头,眼泪流了下来,“他没有理由那么做,那个时候我娘已经是……他何必这样?”
“盈盈说的不错,他们都没有理由这么做。”柯鸿哲点头,同意了柯盈的话,“我带着你回到门派后,才不到一个月时间杨芸便去了,事实上我成为掌门的那几天她的状况就已经很差了,显然时日无多。”
“这不是理由,至少不是说服我的理由。”
楚瑶站起身,“这么多年我在门派里过的怎么样,你们都很清楚,这是拜谁所赐,你们也知道。”她说着便看向柯盈,“之前你要杀我,说是因为我娘勾引你爹,所以你娘才被气死了,你认为这一切是我做的,所以对我接连追杀,那现在呢?”
柯盈眼睫一颤,抿紧了唇,没有看她。
“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娘没有勾引你爹,而且你也听清楚了,是你爹一直在骚扰我娘,我娘都换了地方他还不消停!你娘是自己病死的,跟我娘没有关系!反而我娘的死因蹊跷,若她的死与你娘还有外公有关,那柯盈,我是不是也该把这笔账算到你的身上呢?”
楚瑶满眼的嘲讽,尽管有着泪,可狠色与痛意也还是让柯盈心中一颤。
怎么会这样……
今天从爹那里听到的一切都让柯盈措手不及,这与她预想的不同,自己坚持多年的想法竟然全都是错的,她一直怪柯鸿哲对不起娘,还气死了她,可现在才知道……
他的确对不起娘了,因为他爱上了别的女人,不顾娘亲病重也想着去陪那个女人,但是他却是的的确确救了娘的命,若不是他当初所做的事,那娘早就死了,也根本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乱了,一切都乱了。
“楚瑶,你戾气太重了。”听了楚瑶的指责,柯鸿哲显然有些不满。
什么叫他在骚扰悠柔?什么叫悠柔是为了自己才搬地方的!
这不可能,他不承认!
“若你是我,那你恐怕戾气更重。”楚瑶轻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把我娘的话执行的很彻底了,她不让你对我太过疼爱,你就对我放手不问,任着杨裕派人折磨我。你女儿一心杀我,你也没有帮到什么,柯鸿哲,我其实真的很想说,你没有必要把我带到沐阳宫的,那个地方,我真的一天也不想待。”
“我以为我想让人欺负吗?你是她的女儿,我对你的心情跟盈盈都差不了多少!”柯鸿哲有些气急的模样,不知道是楚瑶哪句话刺痛他了,“但是盈盈的外公知道了我曾对你娘动了心思,为此还冷落了杨芸,这才想让你受点苦,为了让他出气,我只能不去阻拦,否则气急了他,他会对你更狠!”
“呵,你看,他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思,所以派人去杀我娘,又有什么不对?”楚瑶挑眉。
她不想再提及沐阳宫的往事了,也许在柯鸿哲看来,前面十几年都是他在庇护自己,他实际上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吃了那么多苦。
给她安排了一个快死的师父,就是为了让她不能再另拜别人,师父死后她就交给了杜松,那人整日安排活给她,打骂苛刻折辱,让她几乎连修炼时间都没有!
若不是楚瑶暗地里与他斗智斗勇,想办法摸透他的性子好与之周旋,那又怎么会有今天!
楚瑶承认自己心狠心黑,但这却是她的生存之道,她改变不了那个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生存,走到今天一切都不容易,柯鸿哲提到楚悠柔时一派深情,可楚瑶却只觉得恶心!
他自以为在照顾楚悠柔,却根本不顾对方的抗拒,人家碍于礼貌才没有直言拒绝,他不知道吗,他傻吗?他不,可他就是装作不知,把对方的涵养当成他不要脸的借口,硬着头皮往娘身边挤!
楚瑶不知道那两个杀手到底是谁,不管是杨裕还是别人,楚瑶都觉得柯鸿哲也脱不了干系。
沐阳宫那个地方,看来她离开是对的。
“楚瑶,你不要太激动,这件事还得慢慢去查才是。”柯鸿哲张了张嘴,皱了下眉说。
“事情我会自己查,等到查清之后我自会再来找你们。”楚瑶目光冷冷的从他们眼前扫过,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她走后,柯鸿哲和柯盈相顾无言,前者是想到他今晚提到另一个女人的次数太多,面对着女儿有一些小小的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柯盈是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有一些还与她曾经的想法完全相悖,这才心情烦乱不知如何开口。
“盈盈,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别忘了还得参加洲选比试呢。”
一会儿后柯鸿哲柔声开口了。
柯盈却是站着没有动,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抬起头看向父亲,问了一句话:“爹,若是我娘不是外公的女儿,不是峰主的女儿,那么你还会娶她吗?”
柯鸿哲一愣,“盈盈,你说什么?!”
“如果没有外公的支持,仅凭你自己,恐怕是不能当上新任掌门的吧?”
柯盈目光中有着淡淡的冷意,声音有些飘忽起来,柯鸿哲的脸却是已经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