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昌静静的守候在宫门外,或许是他有些紧张,又或是禁足时间过长的缘故,他的脸色甚至都有些发白。
距他上一次入宫已有半年有余的时间,往事依旧历历在目,他已完全不复之前的儒雅姿态,甚至还显得有些许沧桑。
上朝的官员皆已离去,只剩下林大将军在内。
过了很长时间,林将军走了出来。
但许世昌却并未察觉,林平归静静的看了许世昌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便走出了宫门。
又是过了很久后许世昌看着林将军离去的背影才反应过来,接着走进大殿。
北宫大殿内依旧是那么的空荡,他甚至都能清楚的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儒雅英俊的男子失魂落魄般的向着自己走来,在这条通道上,他经历了寻常人所不敢想象的大起大落。
许世昌走进大殿,双膝跪地,尽管一言不发显得很不懂礼数,但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那么安静的跪着。
“殿内所跪何人啊?”北昌王看着许世昌声音嘶哑的高声问到。
嘶哑很难再高声,但他却仍然是提高着自己的音量,就好像是再如何嘶哑也不能少了一丝威严。
“北昌帝国,许世昌。”许世昌站起身来同样是看着北昌王高声回到。
“哦,原来是我儿啊,你来所为何事啊?”北昌王再问。
“不孝子前来申冤!”许世昌依旧是高声回到。
听到这话在场侍奉的公公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所有人都以为许世昌入宫是来谢恩的,没想到他居然要来申冤?这不明摆着前来问罪的?
众人不由在想这位王子怕不是被关傻了吧。
现在的局势明眼人自然都能看得出北昌王是要准备传位给他,但是他却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触怒龙威!
“你有何冤屈?”奇怪的是北昌王听到这话并不如何生气,只是这么简单的问到。
“恳请王上重查去年一案。”
许世昌没有说有什么冤屈,而是说的去年一案,但北昌王自然是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然而去年一事已然成为了一桩旧案,甚至都无人敢在提起这件事,且涉事官员皆已不在,又从何处查起?
“老咯,查不动咯,自己查去吧。”北昌王说完从身旁取下了一把剑随意的扔到了许世昌面前。
“这是?天子之剑!贺北昌!”许世昌看着自己脚下那把无鞘无刃的宽剑呆呆的说到。
贺北昌在计剑谱中排名第五,这把剑比普通的剑要稍宽上一些,无鞘无刃,看着很是厚重,剑身上并没有雕刻上什么复杂精致的图案,但却自然流露出一股王者气息。
作为历代国主的专属佩剑,这把剑此时居然被北昌王随手丢给了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不错,正是贺北昌,拿起这把剑来。”北昌王艰难的站起身来高声说到。
许世昌看着这把剑,但却并没有拿起的意思,而是放任其安静的躺在地上。
贺北昌为天子之剑,自然只有天子才能拿起这把剑,他不明白北昌王为何要把这把剑丢给自己,但他却也知道北宫殿内不可携带佩剑。
“我让你拿起来!”北昌王咆哮说道。说完话双手撑着龙椅痛苦的咳了一阵。
许世昌双手微抖着拿起这把剑,很是不自然。
“你再说一遍,你来所为何事?”
“不孝子许世昌前来申冤。”许世昌依旧是异常坚定的重复到。
“混账,你可知这把剑为何无鞘?”北昌王问道。
“不知。”许世昌答道。
“无鞘人们才能看到它的存在,这把剑才能时刻展露在世人面前,而天子之剑便是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它!因为看到才能信服,既是申冤你便要在早朝上大声的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冤屈,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拉家常一般!你又可知这把剑为何无刃?”
“不知。”
“因为天子之剑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以威慑!无刃,他们才会害怕这把剑什么时候开刃!他们才会恐惧你拿着这把剑开刃之后要做什么!
我告诉你这把剑要做的是什么!天子之剑,敢与天争!
拿起这把剑便要有敢于天地相争的勇气,而不是像你这样只想着跟我抱怨,哭委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拿起这把剑杀了我!做这把剑该做的事,做你该做的事!”北昌王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久病缠身的人在说话。
许世昌便是这样无刃,无鞘的一把剑,但他初露锋芒便只是为了申冤,这让北昌王为之大怒。
在旁侍奉的公公听到这句话立马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更不敢听到什么动静。
许世昌看着站在台上喘着粗气的北昌王,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把剑,有些苦涩的微笑了一下。
“父王多虑了,我不是什么天子,也不配拿起这把剑,更不想与任何人相争。”许世昌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把剑从手中给扔了出去,看都不再看上一眼。
做完这些,许世昌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向着殿外走去。
此时的许世昌哪还有一丝北昌帝国大王子,未来王位继承人的样子,看着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想要让父亲大人帮忙讨回公道罢了。
北昌王看着这道背影,忽然感到心头揪了一下,扶着龙椅慢慢的坐下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世昌慢慢的走到宫门外,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两腿耷拉在身前的台阶上,眼神中满是失落。
“世良?”
忽然间许世昌看见了一道身影,他自然能认出那道身影是谁。
只是他跑什么?
许世昌随即起身追了上去。
“你跑什么?”许世昌在后面边追边喊道。
在北宫内边跑边喊很失礼数,但许世昌现在显然没心思在意这些,他能想明白许世良为何而跑,他是在怕自己?
不知跑了多久后,许世昌停了下来,停下来不是因为他追上了那道身影,而是他来到了北宫的一处居所外。
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永安居。
虽说永安居已荒废有了一段时间,却是始终都没有上过锁,只希望这处居所的主人无论何时回来都能随时进去入住。
许世昌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面前的这扇大门,手掌拭过并未有灰尘沾染,看来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许世昌轻轻的推开这扇门,走进了院子内。
院子里空无一人,虽无人入住但并不如何杂乱,打扫的很是整洁。
许世昌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院子里面有着很大的一颗梨树。
梨花刚谢,还尚未结果。
许世昌走到树下盯着这棵树又是看了很久,然后伸出手来摘掉一片青叶,轻轻的放入口中。
是涩的,看来这颗梨树能读懂他的心情。
许世昌拿着这片青叶慢慢的走进卧房内。
里面依旧是打扫的一尘不染,东西也都摆放的很是整齐,许世昌知道这种整洁只有在永安居的主人不在的时候才能保持。
他很不习惯永安居里的这种整洁。
许世昌把那片青叶放到桌上,然后慢慢走到床前的卧榻上面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这么在卧榻上趴睡了下来。
或许是他很累,所以他睡得很沉。
整处居所很是安静,一切声音都清晰可闻。
偶尔会有一阵微风吹动梨树的簌簌声音传来,桌上的那片青叶随风飘荡,摇摆不定。
“王上,大王子殿下去了永安居。”一位公公轻声的禀报说到。
此时北昌王依旧看着许世昌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这道声音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让他去,不用管他。”北昌王起身说到,然后向着寝宫内走去。
“是。”
灵学院。
“叔叔,您说那件事是大王子所为吗?”杨贺九想了想后对着睡在躺椅上的木兰州问到。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你应该去问月神大人,他是月神,总比我们这些凡人知道的多。”木兰州依旧是躺着摆了摆手说到。
“为何感觉您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杨贺九再问。
“关心如何,不关心又如何,此事无从查起,关心也没什么用,还是把这个问题留给他们自己吧。”木兰州叹了口气无奈说到。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该做什么?你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啦?你接的可是计东里的战书,我送你的剑居然就那么轻易的就给别人了,你不给他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木兰州听到这话从躺椅上跳起身来破口大骂到。
“这…我输了,所以那把剑得给他,不过我会去拿回来的。”杨贺九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到。
“计东里很强,小九啊,等打过的时候再去。”木兰州想了一会儿后不知该说什么,然后就说出了这么一句废话出来。
木兰州这句话当然是废话,打不过的时候谁会去送死?再说了,不去打谁又能知道打不过?
这是计东里和杨贺九的战约,自己给不了他太大的帮助,所能教所能做的也只是这些,最后能走到哪一步便全凭个人领悟。
“是,叔叔,我会拿回那把剑的。”杨贺九起身行礼说到。
“去练剑去吧,不用整天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木兰州摆了摆手说到。
“等等,剑都没了还练个屁啊,去做饭吧,一会儿吃完饭再说。”木兰州看到杨贺九正欲起身又接着说到。
“是。”杨贺九微笑着说到。
然后便向着厨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