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怔愣,不住摇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的“不可能”三个字。
一切的都那么真实,他现在回忆,甚至还能感觉得到孩子身体温热的体温。
怎么可能是假的?
不可能!
他失神,不住摇头,动作一大,摇晃间,“咚”的一声摔落在地。
落地的中音,让一侧的人听着都不由觉得有点疼。
卞和几乎是下意识的跑过来,将人扶住。
“齐叔,你还好吗?有摔疼吗?”
齐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般,反手一把紧紧抓住卞和的手腕。
“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卞和晚上蓦的生起一阵巨疼,差点低呼叫出声来。
他忍下疼,轻声安抚,让齐山冷静一些。但已经陷入癫狂中的人,耳边早已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阎白无奈,走到齐山身后,毫不犹豫的一个手刀砍在他当的颈后,将人打晕。
他真是不想说话,也不想算最近打晕了多少人。
回了桐城以后,他绝对自己就像一个无情的刽子手那般,手起刀落中,杀了一堆人。
他无声给了卞和一个眼色。
卞和会意将齐山抱去了隔壁房间,将人安置好后又回来。
阎白已经抱起陈烨与陈翀去了外面的会客厅。
“说吧,唐珂与齐山,同你说了什么。”
卞和走近,就听到阎白的话,顿了一下,急忙转身去找自己的趣÷阁记本的,又飞快跑回来,将趣÷阁记本递给他。
阎白一手有些困难的环住两个小家伙,一手接过他的本子。
卞和见他动作有点不顺,急忙又走到他的身边,动手拖住趣÷阁记本,一边帮翻给他看,一边与他说自己听到的事情。
今天,齐山找他,是想说他最后的保留,也是阎白一直想知道的。
原来,那天夜里,齐山在山上,还看到了另外的人。
大约是三个人,速度极快,他虽然只看到一个飞快闪过的残影,但莫名的,他就看清了那三人的脸。
趣÷阁记本上记录的,是齐山对那三人的描述。
他也觉得很神奇,明明只是一闪而过的人,他却清晰的记住了所有人的长相。
卞和听到这的时候,就打算回去找画师来将人画出来。
阎白翻看了一下,他说的这三人,从描述上,有细微的差别,但若是画出来的话,一眼看去,会像是一模一样的三人。
这怎么会?
阎白蹙眉。
“他是如何将人的面部特征记得如此详细的?”
卞和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当时也有点惊讶。
齐山的描述,就像是那人就站在面前一般。
阎白暂时压下疑惑,让卞和将这些带回去,让局里的画师,试试看能不能把人给画出来。
另外,齐山状态好一点的话,也带回去一起描述,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再做修改。
卞和点头赢下。
其余的,就是一些琐事。
卞和听着觉得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也没有特别的点,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记录了下来,等阎白看。
阎白看完后,就一个感觉。
余下所说的事情,更像是像在闲聊一般。
“他们这,像不像是知道了自己将死,临终前交代剩下的事情?”
阎白没有回答。
卞和自顾自的嘀咕了两句。
真是越说越像。
之前听他们讲述的时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记趣÷阁录上,一点没发觉这个问题。而眼下,再看,真的像那些临终前的人所说。
他默默敛下思绪,开始思考眼前的情况。
所有的线索,就像挤牙膏那般,在他查到门前的时候,就丢一点出来,查到门前,就丢一点。
有点像钓鱼。
他敏感的觉得不对。
而他不知道,阎白此时也有同样的想法。
阎白观察了红绳的断口,感觉到了唐珂在扯断绳结时的纠结。
她不想离开,但却又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也许,是不想再被束缚吧?
这是她与齐山商量后的结果。
齐山虽难过,却也接受了。
唯一的崩溃点,大约就是阎白的话。
他侧眸,看了一眼齐山所在的房间,紧闭的房门,似乎关着什么。
他敛了敛心神,让卞和去休息,余下的,等齐山醒来,再谈。
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还是卞和有些不放心,去房间看了一眼,才发现,齐山已经醒来了。
阎白听卞和叫了一声,便起身走了过去。
齐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眼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像是隔绝了外界一般没有一点气息。
阎白走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阎白也不在意,他让卞和去外搬了椅子,直接坐在他的面前,眸色淡淡的看着他。
“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只是,你真的以为,唐珂离开了,你与你们那所谓的儿子,就安全了吗?你所给的东西,真的是你自己看到的吗?”
阎白起身在看了口供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之前,齐山对于自己晚上看到的东西,描述并不清晰。可以说,他在夜里,很有可能是看不清太多东西的。
所以,他所描述的,应当是有人让他说的,也是那人想要传递给阎白的信息。
另外,唐珂可能也是因这件事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那人的掌控一般。
唐珂在无可奈何的情绪下,最终选择了放弃。
断的绳结,最初有一些毛毛茬茬,最后一下,却是干净利落的扯断。
看的出,她也有过挣扎与纠结,但最后,还是被另外一种欲望压住了,选择了放弃。
“你若不说,我可能连唐珂最后一缕残魂都找不回来了。”
清冷平淡的声音,好像一阵雨,“哗”的落在齐山脸上。
他心口忽而一寒,冷气直接窜入了骨髓中一般,冷的他打了一个冷噤坐直了身子,眸内瞳孔剧烈颤抖的看向阎白。
“你说什么?你还能找到她?是吗?”
音调起伏强烈,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却轻的好似呼吸了一下,没了一点声响。
他双手紧紧攥着,手心印下的月牙,红色一点一点冲上,隐约好似破了皮肉,泛着血。
阎白抬眸,与之对视。平静的双眸,好似古井一般,无一丝波澜。
“我现在还能在红绳上感觉得到唐珂的一点魂力,再久,便要散了。你还想要她回来吗?”
唐珂毕竟是鬼修,魂魄的力量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
即使她选择了自爆,散了自己的魂魄,但因执念,还有一部分魂魄留在了红绳上。
阎白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只是因生气,不想说。
齐山双眸瞬的一亮,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
“你真的能让她回来吗?我求求你,让她回来吧?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回来就好!”
阎白将红绳收起,轻声道:“这样,要看你自己了。”
齐山急忙点头。
“好,我都说。”
如阎白所猜测那般,因这段时间,他们都是自己出门去采购的,没几天就被那些算计他们的人盯上了。
唐珂在买菜的时候,突然身体就不受控制了。
她惊恐的叫了一声,齐山发现不对劲跟上,就觉她是一个被牵了线的木偶。
两人被迫的被带到了超市后的拐角,一个看起来比较隐秘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穿着帽衫的人在那等待。隐在黑暗中,他们看不到面貌。
来人开口就点出了唐珂的名字,并给了他们一张照片,说,如果不按他所说的去做,后果自负。接着人就消失了。
齐山抬手指了指隔壁房间的方向。
“照片在床头。那时我听的云里雾里,小珂却是满脸的惊恐,她吓的全身颤抖,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看着它双腿发软,直直的跌坐在地,着急不已。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让回家。”
齐山低头,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拉起了衣袖。
阎白侧眸看去。
他的手腕上,青紫一片,甚至还能看出手指的痕迹。
“这是她昨天无意识的状态下掐出来的。你可以想象她的恐惧了吗?”
阎白眸色沉了沉。
“你们回来后,她说了什么?”
“她说,那些人找来了。她认识衣服上的暗纹。”
没有人注意,神秘人每一次出现,穿的都是不同的衣服,但若细看,帽衫有一个暗纹,是她身份的象征。
“每一道不同的暗纹,代表那些人在组织里不同的身份。她画了下来,画册送给了烨烨。我们不敢明说,怕被人发现。而且,小珂说,她身上有禁制,有些字,不能说,不能写。”
她画花纹的时候,就一直在吐血。因而今天与卞和聊天时,才会精力差。
红绳一断,生机全无。
“她只想,为儿子求一个未来的平安。可是……可是……”
阎白的话,像是炸药一般,炸的他耳朵“嗡嗡”直响,蜂鸣声让他几欲失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转过来,将事情说给阎白听的。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被撕开了一般,两边分裂,不住拉扯。
一边在说,要清醒一点,一边在混乱,想要的得到一个答案。
卞和在阎白的眼色下,去隔壁找到了所谓的照片。
他只看了一眼,心情不由沉重了不少。
他面色凝重的将照片递给了阎白。
阎白低眸。
照片环境,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地上有散落的螺丝,还有垃圾,环境很差。而照片的正中心,挂着一个人,白色的衬衣,已经被血染了大约只能看出一点眼色,一手被高高吊起,而且,只栓了一根手指。他踮起脚尖,艰难的支撑着,即使在静置的照片中,也能感觉出摇摇欲坠的感觉。
再注意看那小手指,已经充血,几欲断裂。
他蹙眉,看着照片上遍体鳞伤的人,低垂的脑袋,连脸都看不到。
“你们是怎么认定,这就是你们那所谓的儿子?”
齐山一个激灵,抖了一下,摇头。
“这就是我们的儿子。小珂认识,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怎么会不认识?”
阎白摇头。
他小时候去上幼儿园的时候,阎烈与夜绾绾办案久了,回来接他,都会接错人。
这种所谓的血脉,一个鬼,真的会感觉到了吗?
不得不说,唐珂比他,活的更像一个人。
阎白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漠,似乎还透着些许疑惑。
齐山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不由盯着多看了几眼,心中也不禁疑惑,他的疑惑是什么?
阎白摩挲着照片,感觉着照片上残留不错的气息。
来人似乎算到了阎白在,照片处理的很干净,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出。
“给信息科,让他们分辨一下,看看能不能看出这是哪里。”
阎白将照片递给卞和,然后敛下眸中多余的神色,偏头看齐山。
“他要你们做的是什么?”
“他让我把早上告诉卞和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们。只有人物形象是完整描述的。我背了一夜。”
阎白点头。
那便表明,那些人是有用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话,调查会歪到什么地方?
他默默的点头,起身走到屋外的书桌前,拿趣÷阁写了一些东西,回屋递给齐山。
“把这些东西准备一下,我算个日子,为唐珂招魂。只是,她这次回来以后,便不会再有实体了。你的命数,也会分一半给她。你们可能在人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离开,那时,投胎后,又是一个新的人生,希望你们还有缘再在一起。”
齐山一愣。
"我可以不投胎吗?"
阎白摇头。
“下面很拥挤,除非犯事了,才会被留下,受尽炼狱折磨。你身上的功德,不允许这样的存在。天道规则,我也需要遵循。你们也不要为难我。我已经为你们,破例三次。”
齐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也谢谢你。我会好好的去投胎的。”
阎白点头,示意他准备东西就好,便带着陈烨与陈翀离开了。
他觉得现在这边的环境,不适合这两个小家伙呆。他也不想送人去白宅,最后想了想,把人带回了家,顺便将卞和和景恒也一道带回去了。
帮忙带孩子。
陈烨从阎白来,到离开,都始终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乖巧的像个洋娃娃,但只要阎白动手,想要将他放下,就会引得他略显激烈的反应,挣扎,死死抱着阎白的脖颈不松手。
阎白心疼他,便依他,一直将人抱着。车上也一般。
景恒看着阎白家的小洋楼,小小惊讶了一下。
他从阎白的谈吐上看得出,他家条件不差,却没想到,能好到这个份上。
这小洋楼从外部装修来看,就看得出有一定的年代了。在城市的繁华地带,能保住这样的一栋房子,不单单只是靠钱财能办到了。
进屋后,他沉默的打量着屋内的装潢。
阎白安排人在一楼,有介绍了厨房与浴室的位置。
“屋里任何的装饰品都不要乱动,二楼不要上。我不知道那后面有没有藏机关。我妈是一个机关阵法狂魔。这个家里,每一处都有可能藏有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哦,对了,有一些,连我都不知道。若是触发了我不知道的地方,那可能,就真的永远都出不来了。”
他对景恒二人说的时候,也偏头对陈烨说。
“烨烨听到了吗?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和弟弟在花园或者客厅玩,不能乱碰东西。”
陈烨脑袋埋在他肩头,闻言轻轻点了一下,小声的说:“我听哥哥的。”
阎白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他讲一行人安顿好后,打电话让相熟的餐厅,送了晚餐。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做饭的心情了。
卞和那边,与信息部的人联络,在查照片上的地方。
只是……
他疑惑,为什么阎白会觉得这个地方就在桐城?
之前,他听齐山说过,他们的儿子,在景恒上大学,快毕业了,最近因找工作的事情,已经快一年没有回来了。
阎白的推测则是,这个儿子,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有联络的人。
可是,齐山与自己儿子生活的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幻觉吗?
他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说出。
阎白轻笑,无奈的摇摇头。
“你只听我说,唐珂不可能生孩子,却忘记了还有一个可能。狸猫换太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过是找一个弃婴,这对于那个组织的人来说。轻而易举。更何况,那个本就是一个涉及人口贩卖的组织。
卞和闻言,心思一转。发现是自己着相了。
“那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救这个男孩。”
“对。虽然他不是齐山的亲生儿子。但于齐山而言,他就是亲生的存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早已血溶于水了。”
齐山于唐珂的感情亦然。
他要的,从来都是灵魂。
这样的人,活的比较纯粹。
“可你为什么肯定这人就被关在了桐城?”
阎白将照片取出,在照片点了一下。
卞和看去,那正好是一个水果皮。
“这是?”
“沙果,桐城特长。其他地方,没有卖的。而且,这是一块新鲜的沙果皮。这个季节,正好是出沙果的季节。”
卞和一脸恍然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我立刻告诉信息科那边的人。”
阎白一听,不由笑了一声。
感情信不过他?
他轻轻摇头,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陈烨。
“烨烨,现在在哥哥家了,这里很安全,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在怕什么?”
陈烨脑袋在他肩头蹭了一下,身子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感觉好像更怕了。
阎白轻轻抚了抚他僵直的脊柱,轻声哄了哄。
“哥哥在,这里是哥哥家,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谁也进不来,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你也不会再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了,相信哥哥,好吗?”
阎白敏感的察觉,自己在说后半句的时候,他抖了一下。不由开始回想陈烨的情况。
道观初遇时,阎白只觉他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而后,莫名的感觉想要宠他,将人领走。而后放在梦,齐山夫妻也很喜欢他。甚至连卞和都想要收养他。
此时,因唐珂的事情,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并不是因唐珂离开,而怕,而是,在恐惧怕的东西。
“你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不要和哥哥说?哥哥是jc,会帮你把一切坏人都打跑。”
陈烨在他颈边无意识的蹭了蹭,哼唧了两声,低声唤了一声“哥哥”,就没声了。
阎白等了一会,感觉到怀中小人儿呼吸平静了许多,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低头一看。
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轻轻摇头,扭头看陈翀,轻声问:“想睡觉了吗?和烨烨一起?”
陈翀乖巧的点点头。
阎白眸底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一手抱一个上楼,将两个小家伙安置在自己的房间旁边,听到动静,也能及时过来。
他放下陈烨的时候,小家伙还哼唧了两下,感觉像要醒了一般,阎白抬手拍了拍,他似乎是感觉到了阎白还在,便又安静的睡下了。
阎白看两个小家伙睡着了,这才出门。
他下楼,卞和正在摆放不久前送来的饭菜,见他了打了一声招呼。
阎白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们谈话时候,没有避着那那两个小家伙?”
卞和手一顿,抬眸,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阎白。
“不会吧?他看到了?齐叔把两个小朋友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我们才出来说的!”
阎白摇头。
“我不确定,但是烨烨的状态很不对。他的反应,让我觉得,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卞和摇头,眼中的忐忑的多了几分。
他不确定。当时的情况,也有些复杂,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齐山夫妻俩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另外的情况。
阎白觉得,十有八九是看到了。
他想起,陈烨曾经说过,自己要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这句话,值得他琢磨一下。
他微微仰头朝二楼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要等小家伙平静一些,恐怕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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