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白静默的看着乔陆离。
眼前人目光虽无躲闪，却让他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从踏入水月开始，乔陆离便一直跟着自己，他不知对方意图。
所谓的解释，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找了一个可以应付的借口罢了。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若要跟着我，就把与水月的联系断的干干净净。”
乔陆离只是短暂的思量了一会，便重重点头。
“好。”
阎白蹙眉，心中的疑惑与防备更甚。
“你确定可以？”
“我可以！”
乔陆离斩钉截铁回答。
阎白深深看了他一眼。
“罢了，姑且信你。”
乔陆离瞳光一闪，心稍稍放下一点。
“那冥主，我们……”
“忘记那个称呼。”
乔陆离顿了顿：“阎先生，我们现在去哪？”
“叫我名字，联系车，去医院。”
乔陆离应声，急急拿出手机叫车。
对于凌城，他也是第一次来。上了联系好的车，也是同司机沟通后才定下的目的地。
阎白无心与他们纠缠。
“既然你们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也无须与你们多言。处理完我的事情后，我便会带人离开，从此再不入水月，你们好自为之。”
他说罢，转身，不给楚念瑾拒绝的机会，一把打横将人抱起。
楚念瑾有些激动的挣扎起来，咬牙忍着痛，怕开口就会哭出来，因而嘴里只发出真真“呜呜咽咽”的声音。
“再动，我就不管你了。”
明明是威胁，却用温柔不已的声音说出，令人心尖儿一颤。
楚念瑾身子僵住，终是无可奈何的停下。
她明白，靠自己，是走不出这个吃人的地方的。
阎白低头，看着她小脸上倔强的神色，心底不由叹气，轻声又道了一句“对不起”。
楚念瑾嘴角一紧，假装没有听到偏开了头。
阎白轻叹一声，抱着人大步流星的离开。
乔陆离在门口目睹了所有，在人越过自己的时候，心口抖了抖，看了看长老，又看了看阎白的背影，几乎没有几分犹豫，抬脚追了上去。
三人一路沉默。
阎白按照记忆，走到自己找到契珠的位置，将楚念瑾放下。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楚念瑾的手腕：“应该骨折了，出去以后，才能处理了，我现在只能用别的办法帮你止疼了。”
楚念瑾依旧没有回答。
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是，整只手的血色完全褪去，暴起的青筋，更加明显。
阎白眸底闪过歉意，拿出自己的符纸，轻念咒语贴在她的手腕上。
符纸落下的瞬间，楚念瑾蓦地感觉到一阵凉丝丝的感觉透入骨头中，不由呆了一下。再回神，手腕上的疼痛渐渐散了。
她怔愣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转一下手腕。
阎白似乎看出她的念头，握住的手稍稍一收：“不能乱动。虽然不疼了，但伤依旧在。乖。”
柔绵绵的声音，如羽毛轻轻拂过楚念瑾的心头，她心情不自禁软了软。但只要一想到对方刚才把自己丢在你虎狼之地，软化的心，又蓦地硬了起来。
她偏开头，没有回应，手却是乖乖的放着，没有动了。
阎白无奈的浅浅一笑，动手略显强势将人按住平躺在地上。
楚念瑾反抗不了他的动作，认命而有点愤怒的顺从了他的动作，闭上眼表示自己不愿的意愿。
对于眼下的情况，阎白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他温柔的揉了揉眼前人的头顶，略带歉意的开口。
“我现在，需要把你身体里的东西取出来了。你不要抗拒我，不会疼。只有拿出它，你才能真正与水月断开联系。”
楚念瑾闻言，刷地睁眼。
“我可以断联系？”
她没有忘记外公离世前不久曾经对自己说过自己的话。
“瑾儿，不论你的血脉是否正统，你与水月的联系是永远割舍不掉的。哪怕将全身血液流干，你骨头里也依旧水月的血脉。”
阎白的话，与她而言，犹如沙漠中的绿洲，或是海市蜃楼。
阎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你信我吗？”
楚念瑾看着男人清亮如星眸子，如古井般平静无波，心湖却像是被什么撩动一般，泛过阵阵涟漪，一时多了别的意味。
她不懂，他亦未动。
对视的眼眸中，星点落入，瞬然如燎原之火。
阎白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却也没有强迫，轻叹一声，道：“罢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音落，他抬手轻点她的额头。
楚念瑾忽而感觉一阵困意来袭，心口不由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开口想问他做了什么，却是还未张口，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阎白抬手，覆于她的心口之上，以灵力为引导，试探的将契珠引出来。
他本以为，契珠入了身，便像是签了约，会专属于楚念瑾，自己的试探不会有用。
谁想，灵力才没入楚念瑾体内，银光闪过，紫色的珠子，乖乖从她心口引出。
阎白手心一握，将契珠握住。
乔陆离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契珠就已经乖乖呆在他的手心中了。
阎白心中疑惑更甚。
他掩下眸中疑问，静静思量几秒，起身走到结界前，展开手心。
“你是知道她的劫，所以才和我离开的吗？”
他小声呢喃。像是自语，又像是与契珠说。
契珠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那般，在他的手心中跳了两下，好似在回应他的话。
不等阎白回神，就见它咻地一下跃起，如第一次见面那般，跃入了水中。
阎白一愣，走到结界前，看着契珠撞了几下结界下一瞬，没入深海之中，没了踪影。
此时，他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又多了一分肯定。
天地万物皆有灵，更何况像契珠这样庇护一方水土的灵物。想来，它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在上一次，跟着自己离开。完全任务后，尘归尘、土归土，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阎白定定看了一会，回眸看向地上昏睡的人儿。
看脸色，楚念瑾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契珠的离开有了任何的变化，似乎情况还算好。
他略作思量，决定再看看，若确认没有问题，便离开。
楚念瑾的手，还需要医治，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们耽误。
乔陆离终是没有忍住，开口。
“冥主，您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还有，楚小姐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阎白闻声，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漠然的勾了勾嘴角。
“没什么。我们静静等一会，若楚念瑾无事，我们便离开。”
乔陆离心中疑虑重重，却是更明白对方态度，忍了忍，默叹一声道：“可是楚小姐的情况，若出了水月，可能会不好。”
鲛人的生存环境在水中，千百年的演变，才余下了一个水月。
楚念瑾现在处于蜕变后的修复期，若离开了水月，干燥的环境，对她的身体并不好。
阎白听了那么多解释，又何尝不知他话中的意思。
“你觉得水月现在的情况，会允许她留下吗？”
“只要证明了血脉，她就可以留下，还会被恭为上宾！”乔陆离有些急切的说。
阎白冷笑摇头：“你看她的态度，你觉得她愿意留下吗？”
“可是她的身体……”
阎白抬手，打断他的话：“相信我，离开会更好。”
男人眸中的冷漠，让乔陆离心颤。
他抿唇，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轻叹一声，没再开口。
阎白走到楚念瑾旁边，席地而坐，安静的看着她，守着她。
大约一小时，被强迫入睡的人，徐徐醒来。
楚念瑾眼睑下的睫毛轻轻一颤，阴影在白皙的脸颊上扫过，低吟一声，睁开了眼。
“我……”
她有些迷糊的眨眨眼，挣扎着想要起身。
阎白见状，担心对方会弄到手，急忙伸手，一手她受伤的手，一手将人扶了起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念瑾清醒，沉默的摇摇头。
她低头看了看伤了手，忍不住轻轻动了一下。
依旧没有疼痛，也没有动起来。
阎白一直在注意着她的动作，见状压住了她的手腕：“不要动，若是二次伤害了，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楚念瑾低着头，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似顺从，实则抵抗着他所有的行为。
除却案件中的嫌疑人、证人，阎白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夜绾绾。
对于楚念瑾这一款，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除了无奈的默叹，没有太多的应对。
阎白沉默的将人扶起来，不等她反对，又一把将人抱起，转眸对乔陆离说：“麻烦带路，顺便将人带过来，我们离开。”
乔陆离动动嘴，有心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点点头应下，转身带路。
他们先去领景川，四长老在门口等着。
“冥主，对不起。刚才是我们不小心动作过了点，求求你将楚小姐留下，让我们验一下吧？”
四长老恳切而焦急的看着阎白。他试图靠近，却被阎白的目光挡住了动作。
“她不想与水月扯上关系，这件事就算了吧，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本以为，有了乔陆离的证言，你们的行为，会多一分尊重。”
冷淡的话语让四长老的脸色又是一白。
他急急道歉，却依旧无人想听了。
“将人领出来吧，我们要离开。”
不容置喙的语调，让四长老心口一抖，下意识的挪开了身子。
乔陆离隐隐感觉身旁人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忍了忍，没有开口劝说，而是按照他所说，快步走进房间里，将景川领了出来。
景川渡过了一个有点漫长的冷静期，脑子虽然还有点晕乎，却是可以用平静的态度面对眼下的情况了。
“师弟，我们可以离开了？”
阎白对他点点头，开口让乔陆离带路。
至于四长老，已经完全被他视为无物，吩咐完便抱着人径直离开。
景川不由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注意到了楚念瑾的手腕。
他觉得自己要是没看错的话，那黄色的长方形纸，应该是自己在电话里看到过的符纸。心颤了颤，脑中的胡思乱想蓦地打住，摇摇头，沉默的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离开时，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甚至无人阻拦。
阎白见此情况，心中多了一份计较，却也没过多的放在心上。
离了水月，他唯一惊讶的是乔陆离又跟了出来。
“你……”
乔陆离牵起嘴角苦涩的笑了笑。
“我还有任务未完成，需要一直跟着您。您……”
他本想说让阎白不要赶自己走，只是看到楚念瑾后，那话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长老们的行为，已经将阎白给惹怒了。
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能留下吗？
只是，若让他回去，他也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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