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坊师吗?”
坊师的优渥待遇当然人人都知道,但却不是任何人都有资质成为坊师。
寻常人想成为坊师,得先从学徒做起。学徒跟着师父进行数年的艰难修行,其修行成果得到师父认可后,便可举行“刻印之仪”。倘若学徒成功通过刻印之式的考验,那就会获得正式的“梵印”,以及梵印内蕴的造物能通。
通过刻印之仪就能成为坊师,但刻印之仪并非能保证成功。
就算累积十年修行的学徒,在得到其师认可并举行刻印之仪时,也还是有相当概率会遭遇失败进而伤及魂命。哪怕以最乐观的数据,二十名学徒中最多也只有一人能如愿以偿。白明华打死都不相信谷辰是这样的幸运儿。
在讨论成功率以前,谷辰还面临着更现实的问题。
“像你这样的穷光蛋,哪来的钱去做‘刻印之仪’啊?少做梦了!”
白明华冷哼着。刻印之仪的花销哪怕对日升昌也是无法随便出手的金额,对两手空空而寄人篱下的谷辰来说,就算从喉咙里伸出手也没可能弄到的。
就像被白明华驳倒般的,那边谷辰咬着嘴唇露出苦闷神情。
“哼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别说咱们日升昌不讲道义。”
谷辰的憋屈模样似乎让白明华看得相当愉快,双手欣然抱在胸前。
“那就这样吧?驮队下周出发前要是你能拿出两百银通来,本姑娘就承认你有赚钱还债的本事,爱去不去随你。但要是拿不出来,哼哼,你还是乖乖去崔老大的驮队卖命吧!听到了吗?”
说着白明华重重哼了声,掉头朝着商馆走去。
谷辰默然注目着那左右摇晃的双马尾,直到待白明华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时才呼出口气。
(不公平啊,为啥别人穿越都有各种外挂加持,我穿越就莫名其妙欠下一屁烂帐呢?)
谷辰烦恼地搔着头,腹诽着命运的不公。
被身高还不到胸口的萝莉欺凌当然不是什么愉快体验,但此刻他以流民身份受庇于日升昌的黎阳分社,并且还欠下消耗凤凰灵水的巨额负债,在立场上真是相当的虚弱。
为早日摆脱此郁闷立场,谷辰最近日思夜想的都是怎样偿还日升昌负债,以及如何在异世界安身立命的问题。本来以谷辰理工系的扎实基础,成为制造灵药蕴器的坊师是相当不错的方向,但现在白明华却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虽然不知道那丫头为何老是看自己不顺眼,但假如不能赶在下周前弄到两百银通还债的话,那他八成会被配发到崔五的驮队,踏上和荒怪搏命的冒险旅程。
谷辰对荒野旅行半点兴趣都没有,但两百银通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比日升昌的员工待遇算不错的,而分社伙计一月薪水也就五六银通。在手头啥都没有的情况下,想在短数日赚到分社伙计数年薪水的金额,就常识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伤脑筋,就没有什么能快速变现的法子吗……)
谷辰揉着额头纠结着。这时候又有几组役工扛着重货走来,为避免再惹麻烦,谷辰迈步离开人流频繁的货物通道,转进仓库旁的狭长过道。
过道里光线昏暗,就在谷辰伸手抹去头顶缠着的蛛网时,突然一抹淡青色的光萤从视界边缘飞过。
“什么?”
谷辰下意识伸手去抓那抹飘过眼前的流萤,谁知那抹光萤却直接穿透他的手掌,继而朝着前方飘过去。
“什么?”
谷辰发出惊讶呼声向前望去。刚刚想着赚钱还债的事没留意,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除了那抹穿透手掌的流萤外,过道隐约还有好些明暗不等的青白光萤。只见那些光萤如蒲公英花伞般飘在空中,仿佛追着什么似的朝前方飘去。
惊讶的谷辰好几次伸手试着抓住身边飘晃的流萤,却未能成功。
(这些光点不是有形的物质,难道是,某种能量?)
谷辰猜测着,俄然间涌出好奇心来。
穿越乘黄以来,谷辰从未看过光萤流涌的神妙光景,不禁感到好奇。于是谷辰循着光萤流涌的尾迹往前追去,并从半开门板的缝隙踏进仓库。在踏进仓库后流萤飘舞的情形更加明显,只见诸多光萤流涌将昏暗仓库照得如同白昼,令谷辰为之愕然。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数息后回过神的谷辰朝左右张望。只见此刻仓库里堆放着许多刚从笼车卸下的货物,用排除法考量的话,眼前异景的成因想当然便在那些货物当中。
(在那边吗?)谷辰举目望向光萤流涌的方角。
以此刻吃闲饭的立场,他本来该尽量远离嫌疑,但那些光萤却明显朝着前方货物堆积处热÷书集过去。犹豫片刻后,谷辰终究抑止不住涌上心头的求知欲,踏着货架阴影悄悄逼近流萤汇热÷书的地点。
来到地头,谷辰屏息从货架后悄然探头,随即却愕然瞪圆眼睛。
(……是树藤?不,是藤索?)
只见吸引流萤汇热÷书的并非何等神妙器物,而仅仅是一捆常被用来捆绑货物用的藤索。那捆藤索就像杂物般横躺在货架角落,无数光萤不断汇热÷书其上,让藤索在昏暗仓库里散发出比火把还亮的光煌。
就在谷辰为此惊奇时,一队扛着货物的役工从远处走来。
谷辰下意识躲进货架阴影后,而役工们则边闲聊着边从货架旁走过。藏身阴影的谷辰原本略紧张,然而役工们却似乎并没注意到那捆散发着耀目光煌的树藤。甚至片刻后放下货物再转回时,也同样对其视若无睹。
(没看到?怎么可能?)
谷辰皱眉注目着役工们的背影,感觉很对劲。
昏暗仓库里哪怕瞎子都能看到那捆藤索散发出的光煌,但役工们在旁边来回回却全然没转过去一眼。那模样与其说是司空见惯,不如说他们根本没察觉藤索的异样。
(难道说,只有我能看到?)
谷辰如此怀疑着。虽然难以置信,但除此以外似乎也无其它可能。就在谷辰打算进一步确认时,远处横躺地上的藤索突然蠕动了下。
只见随着藤索蠕动,其原本深褐色表皮骤然转为嫩绿色,首端的褶皱上还长出几枚细小叶枝来,显出格外生机盎然的模样。
看到这光景的谷辰差点就在货架后惊呼出来,幸好及时掩住嘴。
然而那捆藤索似乎没察觉到阴影中的视线,继而在原地撑起身子,把首端长出的细枝当成触角,摇晃数下后辨认准方向,随即便俯下身,有如蛇般的在地上扭动爬行起来。
(什么!那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如蟒蛇般在地上蜿蜒前行的藤索,谷辰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编织藤索所用的树藤,在实际编织前都经过数遍蒸煮晾晒的处理,照理说应该说早已死得连棺材板都不剩,此刻居然还能像活物般蠕动前行!?这幕非常识的光景,让习惯逻辑思考的谷辰感到莫名晕眩。
谷辰闭气凝神地看着那捆藤索,见着藤索蠕动着攀上一侧置物架的格栅。格栅上堆积着诸多零碎杂物,而藤索则徐徐凑近其中一口陈旧陶壶,然后用触角般的细枝轻轻触碰着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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