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快六点五十分,快早习了。
杨子建见时间不早,连忙起立,向林老师告辞。
这时林师母已经出门去办事去了,只有林老师的小女儿林蓉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苹果。
走到门口处时,林老师挽留他道:“等一下,不要急着走,你还没吃饭吧,就在我这里吃,阿蓉,你去拿双碗筷来。”
“不用的,我不饿。”杨子建连忙说道,没想到肚子不争气,“咕咕”声叫得如同蛙鸣,让他羞愧得满脸通红。没办法,昨晚苦思对策,又默背复习了上千首各类诗歌,早上又紧张兮兮精神紧绷,消耗了大量的卡路因。
林老师和林蓉一起笑了。
林蓉是一个十三岁读初二的少女,她推着杨子建坐到餐桌边上,大方道:“看你瘦成这样子,还是好好补充一下营养吧,我听到你和爸爸说话了,你可真是厉害啊,能背那么多的诗,还会写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太厉害了!”
一边说着,一边进厨房里拿出干净的碗筷来。
杨子建想了想,长者赐,不敢辞,而且这也是拉近与林老师关系的时刻。他脸上带着一些拘谨,却举止大方地坐下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吃着早餐。
林老师家的家常菜还是挺丰富的,稀饭、包子、西红柿炒鸡蛋、什锦菜、咸菜、小鱼干等,原本还剩一半,结果被杨子建一把而空。
林老师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时而思考,时而看着学生吃饭的侧影。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碰到一位天才,考虑着如何培养他,如何在市内、省内甚至国内的作文大赛中打响名气——对于一名老师来说,培养一个优秀学生,是他的工作本份,更是荣誉和人生价值。
他因杨子建的才华而区别对待,但这是理所当然的,优秀的学生总要着重培养,这与势利什么的丝毫没有关系。
吃完饭,杨子建带着感谢的心情,告别林老师父女,走下楼后,才发现,林老师并没有问那篇“普通作文”的事,他原来找的借口根本没用上。人类的心理机制有时就是这样奇怪,当林可纯认为杨子建是垃圾时,他的一切都是垃圾,少有的优点也只是巧合;可当他认为杨子建是块宝玉时,那唯一的瑕疵,他都会自动给你找理由抹除掉。
为了自救,杨子建可是做了一个晚上的准备工作,他将林老师那种外刚内柔、心地纯良的性格分析了个透。他相信,只有获得林老师的同情信任,自己就能获得整个南剑一中的理解和支持。
“算了,”杨子建耸耸肩,自言自语道。他终于明白,老师终究是关心学生的,在老师心里,任何学生都值得挽救。而当发生自己冤枉学生时,老师往往会以更大的爱心去帮助他,保护他。
莫名的,杨子建想起《花季雨季》里的一句名言:“老师怎么斗得过学生?”
现在明白了,学生天生处在受爱护的位置,天生就有胜利的优势。
此时已经早上七点了,杨子建在林老师家连说话带吃饭,足足呆了一个小时。
刚到教室,他就受到了十几个同学火辣辣目光的洗礼。
谢小钦、林逸、范龙、唐伟权等舍友神色各异地围过来问道:“怎么样?”
杨子建笑道:“还好……”
还没说完,汪滟就风风火火地跑来,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杨子建的桌子娇叱道:“我听教研室的一个老师说,你发表的诗歌是抄袭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班五十四个学生静了下来,仿佛时光停滞,全部朝这边看过来。
杨子建连忙站起来大声辩解道:“这是误会,有个别老师不相信那是我写的,就误以为我抄袭。刚才我已经跟林老师解释清楚了,他也相信是我原创的。而且林老师还告诉我,我的另一组赞美南剑一中的散文诗《放学的风景线》,刚刚在南剑青年报上发表。林老师非常高兴,还请我在他家吃饭呢!”
哗,又发表了,而且还是描写南剑一中本校的,这就不可能抄袭了!
全班轰动。
林逸立即大声支持同桌道:“杨子建上周就一直不停地写作,手都写肿了,我是在旁边亲眼看着的,根本没有抄袭,而且他还教我如何写诗歌,我都有做记录,非常有用!”
谢小钦也义愤填膺道:“子建就像鲁迅一样,靠稿费来养活自己,他家现在很苦,房子被高利贷给砸了,弟弟妹妹从镇里走到城里找子建,差一点要饭……”
杨子建连忙拉住小钦道:“别说了,不是高利货——我家的事,别说了!”
不过,前天晚自习,有不少同学见过杨子建弟妹,立即将杨子建家里的情况说了出去,说得那叫一个凄惨,几乎是家破人亡的样子,甚至班长王禹立即要发动揖款,被杨子建给阻止了——
“拜托你,大班长,我现在光是两趣÷阁稿费,就已经有一百多块钱了,我还寄了十几个地方,我这个月说不定有两百块收入,相当于一位普通工人的工资,你发动捐款,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反正我是绝对反对给我捐款的!”林子建叫道,他非常害怕真搞出什么捐款出来!
王禹见杨子建心急火燎地拒绝,想想他现在虽然是学生,但已经有一份谋生手段了,便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好吧。记住,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如果你有困难,就告诉我们一声,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杨子建长松口气道:“行,只要不提捐款就行!”
汪滟挤上来,又是微笑又是红着脸蛋,不好意思道:“杨子建,抱歉啊,我冤枉你了。”
杨子建耸耸肩道:“算了,我被冤枉多了,已经免疫了。”
汪滟听他的口气,好像还带着一些怨气,正要再解释一下,却又不知该什么,都已经道歉了,难道还要下跪吗,真是小气的男孩!她一时呆立在旁边,摸着光洁的下巴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