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玉楼在摇动。
就像是才抽芽的小树,在风中轻轻的左摇右摆,似乎柔弱的不堪一击,但实际上根须却是死死的咬住了那深藏着泥土中的岩石,任由这东南西北风的呼啸,也不能让它屈服。
防御法阵在那源自地底深处的异常震动向远处扩散的瞬间就自动全开。
透明的金刚石玻璃上陡然浮现出来密密麻麻的云篆密文,镶嵌在大楼外壁的紫宸金绽放出来丝丝缕缕的紫金光芒,如千万条绳索一样彼此勾连,只一瞬间就连接成一体,将这宛如紫宝石般的十二边形大楼紧紧的稳固了下来。
不仅仅是紫气玉楼。
整个壶天岛的防御法阵都被激发了,中央区、金芝区、西陵区、桃园区······各自独立根基,却又彼此相辅相成的防御法阵将整个壶天岛上的建筑全部笼罩了进去,杜绝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而出现大规模伤亡的可能性。
不过,阻断了大楼倒塌的可能性不代表零伤亡。
总有倒霉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小心遭了殃,比如有人正蹲马桶呢,突然间因为大楼的震动而挣破了痔疮,没办法及时就医,以至于流血身亡;还有刷牙的时候不小心捅进了嗓子眼;或者说正喝水呢被呛住,一口气没回上来······
总之,伤亡是难以避免的。
所谓的防御法阵只能说是避免造成大规模的伤亡,尽可能的将伤亡数降低下去。
————
这一场人为的灾难波及的范围是全岛。
蓬壶学院自然是无从避开这场灾难。
好在蓬壶学院的防御法阵自成体系,严密程度毫不逊色紫气玉楼多少。
栽种在学院周围的二十多万棵金灵桃树就是蓬壶学院的最强的防御法阵,开启之后整个学院自成一片小天地,无论外间有多大的风波都不足以干扰到这里,便是这足以令一座摩天大楼摧眉折腰的震动也被无声无息的化解掉了。
当然,
最初的刹那,全院上下的师生们还是感受到了那从地下而来的冲击,很快接着又从网络上了解到了事态情况,顿时为之哗然,嘈杂的议论声回荡在学院的每一个角落。
“万物之恶······这动作可真够快的啊。”
弗朗索瓦院长似是在叹息,又似是在微笑。
才送走了到访的敬元颖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大动静,只能说那个无面主教的行动相当之迅速,而且不仅仅是迅速,更重要的是其一路上竟然是如此的畅通无阻。
要知道,紫气玉楼的地下,是她这位蓬壶学院的院长都无权踏足的地方。
她也曾经因为小小的好奇窥视过那里。
结果也不出预料,那地方的防卫之森严就算是她,也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入侵进去的。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六龙真君。”
弗朗索瓦院长垂眸看着手中的邢窑白釉茶杯,指肚轻轻的摩挲感受着茶杯的细腻,然而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她的注意力都被这一次的事情所引走,她在思考最近这一系列事件的缘由,并且发出了小声的疑问。
只不过,
她的问题,
自然是没有人能给出答案的。
事实上她也不着急探求清楚迷雾背后的真相,似这般被蒙在鼓里,如坠雾中的感觉其实也挺有趣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未知带来的刺激了,但是——
“咚咚咚!!!”
“院长!您在吗?有急事!!!”
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只从这敲门的力道就可以清楚的了解到门外之人的心情是何等的急迫,更遑论那满是不安感的沙哑喊声。
“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局中吗?”
弗朗索瓦院长自嘲了一声,身为蓬壶学院的院长,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答应了一声。
“请进!”
————
紫气玉楼,七楼的休息区。
突发的震动已经过去。
“大家都没事吧?”安娜身周有缠绕着噼里啪啦的电光,直接化身移动的人形灯泡,驱散了身边的黑暗。
“还好,就是吓了一跳。”
贝蒂松开了抓住地板的手掌,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么点小麻烦,能有什么事?”
维卡板着脸,不太愉快的样子,和贝蒂这个肉体派的魔女不同,作为正统的魔法师,她的身体力量并不是多么的强壮,刚才那一下子说实话让她的小腿不小心磕到了花坛的棱角上。
那份痛楚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去。
只是好强的少女显然是不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柔弱,硬撑着也不肯叫苦。
“小麻烦吗?要真是小麻烦就好了······总之,没事就好!”
安娜确认了少女们没有大碍之后,立刻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洛慈的身上。
“洛慈同学,你刚才······”
“我可不知道无面主教究竟是要做什么,刚才我也是吓了一跳呢!”洛慈抖了抖袖子,打断了安娜会长的质问。
“可是你刚才问通往地下的电梯?”
“那只是一种猜测,之前在楼外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座大楼与其说是艺术建筑,更像是监狱来着,用来关押、封印极度危险的存在的监狱。”
“监狱?”
安娜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很懂这种东西。
作为拥有天生魔眼的魔女,她从小就专注于魔眼的开发,对于封印、阵法之类的东西只是略知一二概要,如果是最基础的魔法阵她还能看懂,但稍一高深,她就只能以‘蛮力’破阵。
像紫气玉楼这样浑然天成的阵法,根本就不是她能看懂的。
“没错,我们所在的这座大楼应该就是某位阵道大宗师修筑的监狱,嗯······真要说的话,不仅仅是这座紫气玉楼,应该说整个壶天岛都是监狱才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猜测俨然变成了事实,再说出来自然是没有半分滞涩。
洛慈站了起来,伸了伸腰。
“壶天岛是一座大监狱,而紫气玉楼就是这座监狱中最紧要的牢房,至于说被牢房中的犯人······”他轻轻一跺脚,“没有料错的话,应该就在我们的脚底下,我之前就猜无面主教应当是冲着下面去的,所以才问个路······可惜看这样子终究是赶不上了。”
“不过本来也就是想着尽力而为,就算是赶上了也不是无面主教的对手,估计也没什么大用!”
听完了洛慈的说明,安娜沉默了。
无论她是如何优秀,如今也就只是学生会会长而已,并没有足够的经验告诉她该如何来应对眼前的事态,这种涉及到她们根本无力去影响的存在的事情已然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之外。
洛慈站在长椅前舒活筋骨。
他也在思考,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留在这里固守待援?还是主动出击在大楼中寻找其他可用的支援?还是说······再冲一把?
无面主教固然是厉害。
但如果只是拖延时间的话,未必就不是不行,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他拖延了时间,会有援兵敢过来吗?壶天岛如今这般事态,委实没办法不让人怀疑有大人物和无面主教暗通款曲。
这要是他和无面主教干起来了,最后等来的不是援兵,反而是敌寇······那可就真的完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