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昏暗,仆役已经点着了四根土火柱,杏儿的眼睑有些红肿,也许又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哭过。
“阿名,快坐下来吃饭,菜都有些凉了,有几道都回食台加热过。”杏儿迎上来,亲呢地挽住我的手臂,笑容有些许的憔悴,却也难掩她二八的好容貌,我注意到她用了腮红来为自己增添气色。
胡达还是几天前那副木然的样子,我想摸摸他的脑袋,他不肯,别过头去闷气吃饭。
杏儿见了正欲说几句,我却拦握住她的小手,苦笑道:“好久没有吃过你做的糖瓜,你夹一块给我吃吧。”
杏儿自是欣然点头,我明白胡达是在怪怨我,爹是“小鱼”杀的,当着两姐弟的面儿摘了脑袋,那种血海深仇的恨意,怎是一句“附身”的解释就能够完全消除的了。
回到房间,杏儿伺候我更衣沐浴,她给我擦背的时候说:“胡达昨天收到了六级的天赐任务,要不是我在旁边,他都不准备告诉我们。”
“唉!”我轻叹道:“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娘亲,是爹一手抚养他长大的,他的心情,我们谁都无法想象。”
“嗯。”杏儿的动作慢了下来,我转过身,看见她在抹眼泪,我心疼地捧住她的脸蛋哄道:“别哭了,杏儿,我一定会带你们去找到娘亲,哪怕风险再大也要试上一试!”
说实话,《鬼祖遗录》的价值绝不低于一件至宝,或者可以说它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上面不仅有各种鬼族的机密,也同样收录了各大天神的资料,毕竟神鬼对立,鬼祖不会不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
最厉害的是,我竟然还在上面翻到了一种可以打通天障的法术,乃鬼祖大人亲创的,名曰:“无法洞”!
无法洞,无法可禁,是一种绝对无解的穿梭之法,要施展它必须满足三个极为苛刻的条件:一,找到一些地渊浊气,它是强大鬼物的生存必需品,就像九天灵气对于天神的重要性一般,只存于地底地渊里或者一些特别强大的鬼物体内;二,高贵的鬼族血统,此法为鬼祖所创,人、神等其他异族都不得使用;三,领悟无法之法的意境!
这三个条件,目前的我一个也达不到,而且以后想达到也是千难万难,前两个我可以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和鬼物作交易,可第三个,我是真的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我相信,那所谓的“无法之法”,这个世界能领悟到的不超过五指之数,我知道的也就只有死去的鬼祖本人以及死去的道德普·阿修罗。
但是,有一线渺茫的希望,也总比看不到方向要好太多,这意味着我不必等到能和天帝比肩之时,才有可能打破天障之隔!
“阿名,不要死!你答应我!”杏儿颤抖的唇印在我的额头上,我告诉过她关于无法洞的事情,却并没有说出那些难如登天的条件,只是拥有着一颗玲珑心的她,哪能猜不到这其中的危险!
“不会的,我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未了,还有杏儿你在,哪里舍得自寻死路。”我柔声抚慰道:“为了我们将来能够长厢厮守,也为了这里所有人的安危,无法洞无论如何也要学会,我们不能被困在这一隅之地,来坐以待毙!”
“别说了!你去做吧,注意安全就好,我要你!”杏儿忽然热情地索起吻来,我一面迎合,一面随意擦干身体,两人如同跳舞一般摇摇晃晃到床上,也不熄灯。
被褥间的杏儿就像一只雪白的羔羊,目光无限娇弱,惹人怜爱深重!
这里没有丧礼,活着的人可以牵挂逝者但不必迁就逝者,我们有发泄苦闷与担忧的权利,我们还有其他的爱在等待着呵护与照料。
翌日一大早,亲吻了怀中熟睡的佳人,我便前去拜访郭先生,求取一件物品。
郭先生家中的书气更加旺盛了,他被邪神伤了身体,精神反而愈发坚韧,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却睁开了一双心眼,读尽天下书,扬遍正义气,是他的毕生宏愿!
“恭喜先生!不日登顶,前路的好风光,且先帮学生我看看。”凭我当下的眼力,看出郭先生就快升至十级不算太难。
郭先生睁着一只眼,神采奕奕地迎客入座,我再一次看到那只戴木头面具的小山魈,发现它正在看先生的书,目不斜视,聚精会神的样子,兴许是学到了先生的三分专注。
“哈哈,后生可畏,莫要笑我,我预备多停留一段时日,从学生中挑一个稳重之人,来接替我在村子里教书育人,他是不是天赐不重要,关键看品行是否端正,向学之心是否虔诚!”
郭先生朗声道出他不久之后的规划,我拱手预祝道:“祝先生再为村子拔贤才,接任大计,也祝先生走出天障后,能够鹏程万里!”
“不急,那天障之后的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走,倘若因为功利之心而错过了此地的精彩,往后可就是追悔也莫及啊!”
郭先生抻了一下身上灰色麻织衣的褶皱,面色转为肃然对我叮嘱道:“神殒落,异界人,恶鬼门,恐怕过些日子会有天使下凡,你切勿意气用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我也会倾尽全力相助于你,以报答救命之恩!”
“先生尽管以大局为重,我要做的事情我自会一力承担。”天使下凡,哼,天可算人,人亦算天,因果报应不爽!
“这次登门,主要是想向先生讨要水之精异宝,我收养了一个异界孤女,职业是水君使,觉得此宝和她有缘,还请先生务必割爱!”
我言明来意,口气甚至略带生硬,郭先生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取来那团气生灵—水之精,交到我手中,我捏了捏这蓝色水团,冰冰凉凉,柔软异常。
“留在我手里也只是一件玩物,实在是暴殄天物,杨后生交给他人之时叫她好生使用便是,须知万物皆有其灵性!”
看得出郭先生还是有些肉痛,只是对于我,他开不了口拒绝,我也正是抓住了这点,为自己尽可能地谋取利益!我并不需要什么无用的同情和廉价的安慰,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目的既然达到,我就顺便问了一下那小山魈的来历,郭先生只含糊地回答说是山上的一位友人送的,看来此事决计与抚养了小时候的历鸿的青铜面具山魈有关。
不过,从青铜面具山魈的种种行为推断,它应该是一只亲人族的“善良”异兽,我就暂且不用揪它出来,即使要报恩那也是历鸿(此后穆白都叫历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