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府的东厢院中,日光透过窗棂洒了一地浅浅的斑驳,此时已是午后,屋外依旧大雨如注,滴滴嗒嗒,节奏快而湍急,像催命的令符,令屋内床塌上睡梦中的人儿潜意识里心绪不宁,她冷汗涔涔而出,口中不停的呓语着什么,诺大的床榻上,她不停地抖动,头不停地晃着,手紧紧抓着被衾,掌心早已一片湿渍,任凭怎样躲避,都躲不掉那令人发慌、心颤的画面。
梦中,欲去御花园散步的她,路过荷花池时,却无意间撞见身穿明黄凤服,满头珠钗的女子与众多美妇齐聚荷花池边,忽的,身边的侍从将一个孩童丢进荷花池,那孩童,在水里大声呼救,小脑袋浮浮沉沉,小手胡乱扑腾着,却无人前去,无人敢靠近半分,远远看去,那孩童生的虎头虎脑,一双眼睛生的尤为明亮,她急忙跑上前跳到水里去救那孩童,却发现,无论任凭自己怎样去抓那孩童的小手,无论怎样去抱他,手中,怀里,始终是空无一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童在水里拼命挣扎,而池边的人却冷眼相看,无搭救之意,一个个面上皆是得逞后的得意之色,仿佛水里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落水狗。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们如看戏一般,欣赏着纪瀛轩的无助,犹如看到纪琬凝在得知他死亡时悲愤却又无计可施的窘态。
“姐姐,姐姐,救我……救……救我……”那孩童看着纪琬凝不停的呼救,小手欲要努力抓住她的手。
“姐姐?”纪琬凝睁大眼睛看着大声向自己呼救的小人儿,脑海中飞快的浮现着浮萍往事。
忽的,她悲呼一声:“瀛轩!”
“瀛轩,姐姐救你来了!”纪琬凝拼命的在水里抓着纪瀛轩,然,手中始终空无一物。她几近疯狂,心痛的无法呼吸,她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要救自己唯一的弟弟,事实往往会事与愿违,不管她怎样拼近全力去救他,去抓住他的小手,唯有水花四溅,空气凉薄,污浊的池水打在她的面上,留下斑斑痕迹,她惊慌失措,她哭断衷肠,她声泪俱下,她心痛如绞,却无人伸出援手。渐渐的,纪瀛轩的小身子缓缓下沉,最终,被湮灭在这冰凉脏污的池水中,她的心当真犹如被万箭穿过一般疼痛,她几乎忘却了怎样呼吸,怎样哭泣,只听得池边一道甜腻的声音笑道:“皇上问起就说,这个小杂种在荷花池边玩耍,不小心溺水而死!”言毕便转身离去。
纪琬凝孤自一人立于池水里,天上乌云密布,下起了泼天大雨,她一人一双手在池水里翻找着,她一定要找到她在这世上唯一亲人,她步履为艰,每走一步,就犹如心头上被毒蛇狠狠咬一口,她找遍整个荷花池,却不见纪瀛轩的尸身,她的心比雪山之巅的雪还要冷上几分,为何找不见呢?为何找不见呢?为何找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