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夫妇与冯嬷嬷三人皆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位狼狈且柔弱的女子,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子里竟包裹着一颗殚见洽闻的心,偌大的正堂内,一遍遍回荡着纪琬凝那不骄不躁,如沐春风的嗓音。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区区一个弱女子,竟能将一件事物阐述的面面俱到,怕是宫里的那些老迂腐们都不见得有她这般见识。司马鹤自然不会再介于她曾经的出身轻视了她。也如纪琬凝所料,她所说的这番有关紫檀的内容,司马鹤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虞玉烟,对纪琬凝又多出几分好感,真真的是心中不二的儿媳妇人选,如她这般见多识广、心思缜密的女子定能与犬儿并肩看尽世间繁华,相携一生。
不知怎的,冯嬷嬷心中的那个想法愈演愈烈,她———纪琬凝定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人各怀心思,魂游太虚。
纪琬凝尚且不明这三人噤若寒蝉是何用意,然,她只知,眼前这三人定是被自己的才学所震憾住。
忽的,一位婢女打破了一室的静谧,她卑微严谨道:“老爷,夫人,饭菜已准备好。”而后便退了出去。
冯嬷嬷与虞玉烟使了个眼色,虞玉烟起身,盈笑道:“琬姑娘,沐浴水我也已命下人备好,不如琬姑娘先去沐浴如何?老身再命下人将饭菜送到房间。”
纪琬凝的意思亦是如此,心道,没想到这司马夫人如此通情达理,她眸光流转,似乎此刻就享受在沐浴桶里,便不再矜持,道:“琬儿谢谢夫人。”
虞玉烟唤来她的贴身婢女杏儿将纪琬凝领至西厢房,并告知纪琬凝,若有任何问题可到偏北房去唤她,便匆匆退下。
纪琬凝进得东厢院,屋内早已烛火摇曳,明亮的烛光驱赶了一室的昏暗与寒凉,
因西厢房长期无人居住,平日里奴婢们只也只是简单的洒扫,是以,摆设有些简陋。然,这并未能影响到她此刻的好心情。因为,下一秒她便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她解下有些破烂脏污的衣衫,迫不及待的跳进桶里,将全身浸到温暖的水中,阵阵暖流透过皮肤直穿她的心脏,她清楚的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快乐的流淌着,她从未如这一刻般觉得泡澡是件幸福的事情,她肆意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如瀑般的墨发倾泻及腰,在水中散开,犹如一朵朵生在潭底的墨莲,玫瑰花瓣将她如瓷般的身体层层包裹着,白肌,红花,交相辉映,氤氲的雾气里,远远看去,她宛若精致,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仙子。
她一遍遍往肩上撩着水,玉珠破碎在她如凝脂的雪肤上,而后又顺着肌肤纹理缓缓滴落在花瓣上,犹如朝露打落花瓣,烛火明明灭灭,屏风后的人儿思绪却不由自已的飘向远方,活了二十三个年头的她,从未像今夜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她不禁自嘲的一笑,原来自己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也最终能理解古人所说的“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何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