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石在海边耽搁的时候,远在北方姑婆岭内,随引带着三名修炼百毒魔功的门徒,此时却是坐在一间刚刚开凿而出的山室中。
洞内数排石凳上坐了十数人,随引在内并不显眼,而他身后三名门徒一身兽衣、树衣,反到吸睛无比。
人群里的女修占了小半,有胖有瘦,风韵各一,被唐石在南海冒名的随引本尊,怕是修道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女修!
随引前日抵达姑婆岭,打着为绿袍报仇之名,与诸苦峨眉久矣的同道中人纷纷照面,便被史南溪安排至这石室旁的洞府休憩!
而今天,就是史南溪所定攻打峨眉凝碧崖的日子!
大家现在在此,则是要等史南溪邀请的几位同道来此!
随引与这些人均不相熟,心里又惦念着从百蛮山中出发时唐石交待的事,索性便闭目凝神静坐!
他能收心静神,但那三名巫族门徒却是不能。
三名门徒均是第一次走出大山,看着室内僧、道齐在,男女混坐,刚来此地紧张的劲一过,就开始用他们的语言不停的低声交流着!
“这些女的好丑,每看一眼,我的眼睛就痛到没边!”
“是的,看红衣服那女的,她那胸肌软弱绵弹,露了大半在外,打斗起来,定是他人首要攻击目标!
而左胸透心,此处着衣绝不能有任何引起对方注意的颜色差异,要么不穿,要么就全覆盖!”
“蒙休果真是狩猎高手,一眼便看穿了她身上破绽,但我觉得,她生成这样,便是天生资质低下!”
“是!我与颜阿苏一般看法,此女胸肌肥大厚重,只利于哺乳生养,一旦争斗跳动,胸肌上下定会巨颤,如此则会带动身形偏移,随其体内巫力损失小半之时,她那胸肌便会要了她的命!”
“阿宁之语,正是我欲说之言!”
……
这三人站在随引身后,所说巫语虽然声音极小,但随引神识比其敏锐数倍,如此,他们此举就像是在随引耳旁大声嘶吼。
修者元神一出,不仅耳聪目明而且过目不忘,随引坐镇功绩楼中久矣,无事之余,早已知晓巫语含义,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这时听见三人说话,他内心一阵错愕,只觉好笑无比,听到后面,随引脸上已是精彩无比,极力忍耐着笑意,都快要憋成内伤。
明明可以呵止三人,但此时石室里相熟修者都在私语,只有他一人无朋无友,如此,到还不如听听门徒嘴里说出的笑话。
他们修为低下,只处在能炼化少量天地灵气的阶段,如此量小不足以产生质变,以致他们根本不明白法力的含义,或者说,不明白他们踏了一脚进来的修真界的真正奥义,看待人、事,还是以往日部落中对付猛兽的目光与观点。
而随引虽然坐在角落,但身边还是有人的。
在随引右手边,有一与随引一般干瘦丑陋,却穿着异常华丽的锦服男子。
三名门徒所言他也听在耳里,不明其意便觉聒噪无比,转头正欲呵止,却瞧见随引那丑陋又极力忍笑的样子!
“随道友,你的弟子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开心?”
这石室的最里一高台上立有一红脸胖道人,一眼看去总是乐呵呵的模样,但他那眼中不时闪着阵阵慑人精光。
这人便是华山派的史南溪,此次攻凝碧崖的总策划。
这时开口询问随引的那男子便是史南溪的徒弟,鬼影儿萧龙子。
听他发问,随引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萧道友,我弟子在说他们修炼心得,我听后感触颇深,实乃情不自禁的喜悦!”
“那是,有了突破之迹?”
萧龙子心里暗骂,脸上却挤出一惊讶无比之情问道。
老子信你个鬼,这几人神识一探便知修炼不久,充其量不过能感应灵气、炼灵为法而已,如此蛮夷,又能有何修炼心得?欺我不懂夷语,实在可恶!
但自己身为此间主人之徒,既然都嘴贱挑起了话头,那只得硬着头皮,顺着客人的话往下问了。
在绿袍座下十二弟子里,随引平时不显山露水,是一低调、不善言谈之人,到了现在,十二弟子只剩三人,他又常驻功绩楼,算是被逼着打开了话匣子。
即便如此,他还是习惯了直来直去,反正一切都有师兄作主,自己不用想太多,执行就好!
但在这里,仍要如此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于是,他痛苦万分的,试着用平时族寨里那里暗着讨好他的人的语气去回答萧龙子的问题。
却不曾想,自己如此委婉的表达了不便道出真相的意思,这人居然还顺着自己的杆子爬上来了。
怎么会如此的不懂事!
你是炼就了元神的修者,会感应不到这三名门徒弟的实力?
一时间,随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两人四眼相视,空气里一阵尴尬。
萧龙子此时已是后悔郁闷无比。
你是不会客套还是咋的?
你随便说两句无关紧要的、大家都知道的修炼状态的话,咱们之间这尴尬的状态不就解除了?
见随引还看着自己,萧龙子终于受不了了,正准备胡扯几句,随引终于开口了:“是的,他们突破到了可以感受天地灵气的地步!”
萧龙子赶紧一阵恭喜,正想借机退出聊天,但随引又说话了,“随某昨日到此,知萧道友乃史道友弟子!但有一事我不甚明了,虽觉问出有失礼貌,却憋在心里难受至极……”
“随道友,无妨,你说便是,我知无不言!”
“好,那我便问了,你与史道友同为修者境,为何不称其为师兄?”
“啊?”
萧龙子一惊,接着面色难堪,打量了随引几眼,长吸口气,“道友曾在绿袍老祖门下,所行之规怕是承蛮族、魔教之仪,不仅修炼境界划分粗鄙,且礼仪与诸家相异远矣!”
“还请道友教我!”
萧龙子见随引并无不满,思虑片刻,说道:“修者界中,能感天地灵气炼化未能炼出元神者,是为筑基修者,属筑基境;炼出元神者,称修者,属元神境;炼出元婴者未历天劫者,是散仙,属元婴境;历天劫后元婴境修者,未飞升者,为地仙,属化神境;飞升者,便是天仙境。”
随引若有所思,萧龙子又道,“除筑基境外,其余三大境里,各有五小境,分为入门、初期、中期、后期、圆满!每一小境差异极大,如我师尊,元神已至由虚化实处,已算元神境后期修者,法力浑厚,神识强大,而我,却不过元神境初期,刚可调动元神出体,如此,道友可懂?”
随引点头,刚凝聚元神便算入门,初期修者可使元神离体,后期开始由虚化实,那自己,应当便算元神境中期修者!
元神已然成形,仍在壮大中,却又未到化实之处!
“道友之言,方叫我醍醐灌顶,在我教中,同一大境者,只称师兄弟,如此,倒是让你见笑了!”
“无妨!”
萧龙子摆了摆手,心里长出口气。
幸好有此一问,不然,还不知要尴尬到何种地步!
二人说完,随引转头止住还在品头论足的三名门徒,又自闭目凝神。
……
过不多时,石室门口华光一亮,走进一名白须老者,一派风仙道骨之样,室内诸人有相熟者,已经开始招呼起来。
“灵威前辈!这边请!”
“灵威叟,你终于来了!”
……
史南溪笑脸相迎,将那老者引入上座。
“史南溪,郑元规呢?”
老者面无表情,一经入座便自发话。
“他在南疆赤身洞内不日便回,灵威道友放心,郑道友与你数十载同门之情,自是不会骗你,待此间事了,郑道友定不会差你那些灵丹,你儿子灵奇,自然也可活下来!”
史南溪嘿嘿一笑,灵威叟听得郑元规身在南疆便眉头紧皱,接着又听他儿子之名,不由得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而随引在后听得二人说话,一阵若有所失。
又过一会,石室门口又来二人!
随引一看,心头一紧,这两名一身玄衣,童子般模样的人,就是师兄要找的人?
“史道友!”
“哈哈,南海双童,终于来了!”
史南溪大笑,回到石室内里,大声道,“至长眉老儿建立峨眉起,其门内东海三仙、罗浮七仙等十数人便处处欺凌我等旁门、异派中人,我史南溪不忿此事久矣!
而今,群仙之劫将临,峨眉派中三代弟子频出,仗其先人威势及所传法宝,更是不将我等放入眼中,按他们所言,这人间界中之无主法宝、灵药、异兽,均是峨眉、是他们正教之物,我等不可沾染,如此之言,何止欺人太甚!
近日,那些峨眉三代弟子在李元化狗贼的风雷洞后开辟新府,内里灵气浓郁无方,不仅有珍稀法宝无数,更有从九华移来的成仙肉芝,啖其肉身一口,便可抵数十年苦修之功!
我华山派召诸位来此,便是想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教训!这修者界中,你做过什么,便会得到什么!他们不是喜欢四处横抢宝物么?他们不是喜欢四处欺凌我等么?今天,我等便以其人之道,还予其身。”
“把肉芝抢过来!”
“峨眉元觉秃驴斩我师尊,今日便拿他后辈祭剑!”
“我来此不为肉芝,只为杀人!”
“史前辈,你召我等来此,只为口舌畅快么?早些分派诸事,领我等打入峨眉!”
……
众人神情激奋,史南溪摆一摆手,道:“此行便在即刻,蒙诸位道友厚爱,今日分派,史某那便仁不让了!”
“凝碧崖连同风雷洞外定有阵法,我等自当先行破除!”
史南溪说着,手里出现一面三尺长旗,旗上绘着许多风云符箓,旗角上烈焰飞扬,好似凝有一团烈火!
“为攻此地,我与诸位师弟炼就了一都天烈火大阵,到时以阵破阵,以阵围阵,那些峨眉小辈,便如瓮中之鳖!
而我手中阵旗,便是此阵中枢,他们若敢出来,执此旗帜之人,只凭心意便可驭使阵中三阳炙焰,此行,先请诸位为我与诸位师弟掠阵,待此阵一起,我自一马当先!”
史南溪说着,笑看前方一灰女精干女子,“阴仙子,此旗,你可愿掌?”
那女子冷笑:“史南溪,你伤我师弟赤诚子,不怕我掌此旗,反而倒向峨眉,与你为难么?”
“我与赤诚子那是旧怨私仇,相互斗法自是无可厚非,且未牵连他人,阴仙子若要强行为他出头……”
史南溪说到这顿了一顿,在他下首突然有三人踏前一步,站在史南溪身侧,其中一高瘦道人冷冷接过话头,“阴仙子若要插手我师兄与你师弟仇怨,我等师兄弟几人,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随引看得一阵迷糊,那女子昨日已见,名叫阴素棠,而后面站出的三人,则是史南溪的同门。
阴阳脸子吴凤、兔儿神倪均以及说话的玉杆真人金沈子。
听他们所言,似有旧怨!
一想到此,再思唐石说言此行不会功成之话,随引不由得一阵感叹!
这边,阴素棠面色渐冷,而史南溪哈哈笑道:“几位师弟勿慌,阴仙子与峨眉有杀徒之仇,自然不会因此因小废大!”
说着,他脸上笑容一收,声音突变桀骜严肃,看向了阴素棠,“攻峨眉事大,还请阴仙子勿要在诸位同道面前纠葛私仇,若阴仙子心有不忿,待此事一了,还找史某麻烦,我必悉心讨教昆仑剑术!”
史南溪说完,环顾四周,最后看到前排一身材矮胖,相貌凶恶,身穿一件烈火袈裟的和尚笑道,“阴仙子不愿执旗,法元道兄,此事……”
“你华山大阵,为何要他人执旗驭使?”
法元站出,声音如洪,史南溪又是一笑,“我力主此事,自是不愿我华山派有落于人后之口舌争执,如此一来,大家也都放心!”
“史道友所言极是,法元道兄,时间再拖,可就耽误了某家与娇娘温存,你便从了史道友吧,你五台派往日本就是我异派之首,由你执旗,我们放心!”
有人大声吼道,石室内顿时一阵哄笑。
法元见状,道一声好,便从史南溪手中接过此旗!
“诸位,此行,若有内应便更易得手,南海双童二位道友,你俩遁术精巧,可愿土遁入内,在内制造骚乱,拖住峨眉?”
两名最后来的童子一听史南溪直呼其名,下意识便要拒绝,但此时石室中十数双目光看来,这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好!”
史南溪目中精光一闪,继续说,“阵法一成,我华山派当先,阴仙子、灵威叟随后,五台派道友游弋,诸位散行同道,便在阵中守株待兔!”
说着,史南溪眉目一皱,看向了人群中的随引,“随道友,你愿往哪一路?”
“我修为低微,便在阵中掠阵!”
随引开口,人群里顿有不屑、鄙夷目光看来,随引也不介意,坦然处之。
而那开始被巫人门徒评价的红衣女子此时问道:“我与史道友一路!”
“好,史某能与龙姑同行,实乃脸上有光!”
史南溪哈哈大笑,当先走出石室,“诸位道友,请!”
不一会,五颜六色剑光纷纷遁空,而随引已不知何时走到了那南海双童身前,一阵私语。
二人先是惊讶,又是震惊,最后一脸凝重!
萧龙子走来,只听得随引一句:“我在阵中相候!”
他有些莫名其妙,正待发问,南海双童已驭空而走,而随引也卷起黑雾,将三名门徒一罩,直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