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李星河心下嗤笑。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慌乱的,自己也不是没有保留着以前的一些脾性。
譬如嗜好风雅、譬如恣意率性、譬如口舌刁钻,只是这些脾性在千帆历尽后被往昔蹉磨,磨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留下些微末且模糊的框子。
眼下所为,不过是不经意间将那框子抹了开去罢了。
良久,李星河轻笑出声,道:“我很久没这样同人讲话了。”
见人起了个头,风静如如蒙大赦,也不再刻意回避,道:“你应该多些表情,这样才更像一个人。”
清风浮动,吹着店门口的旗帜飘飘扬扬,并透过敞开的大门,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摇摇晃晃地和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李星河看着那交叠的影子发了一会儿呆,开口道:“先不管这些,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江清和的行踪。”
杨楚轻叹:“可我们并无任何线索。”
“也不尽然。”迎着杨楚激动的目光,李星河气定神闲道,“事件的原貌,正在慢慢浮现。每一种说法,都会因为陈述的人不同而带来不同的结论,我们只要将相对的立场抽离,便能看清真实的事件。”
杨楚倾身靠近李星河,迫切道:“你已有眉目?”
李星河点了点头:“但我还需一个论证。”
杨楚:“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李星河摇头:“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就按照昨夜说的,等上七天便可。”
52#矛盾一路顺风。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在这不长不短的一小段时间里,李星河一直与杨楚和风静如呆在一块。但他并没有退掉在悦来客栈定下的房间,每天晚上,李星河都会踩踏着月光回到悦来客栈里休息。
白日出门前往江景渊所在的郊外小筑与风杨二人会面,入夜后又回去客栈用饭安寝。这行程,看着到与一个外出游览山水的人无异。
在这期间,李星河又与沈辞衣不期而遇了数次。
同住一家客栈,同在一座城内,不时进进出出,二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碰面,有时甚至还会同坐一桌用餐,也会不时交谈几句。
风静如就碰到过一次。
那一次,杨楚将李星河所需要的关于长刀皓星天华的信息整理到一起交给对方,可李星河离开之时却忘了将资料一并带走。
不知这些讯息对方要来何用,斟酌之下,风静如将杨楚整理的资料拿上,亲自给李星河送去。
那是在李星河定下的七日期限的第五个晚上。
时间已过去了一大半,可杨楚等人却依旧没有收到来自江景渊的任何消息,这与当初李星河所说的完全不同。
风静如再三劝慰,杨楚也极力说服自己冷静。
可尽管杨楚已经努力压制自己的急躁,但李星河与风静如两人还是能从他的面色上看出他的不耐烦来。
风静如带着资料来到悦来客栈。
彼时李星河正与沈辞衣同桌,在悦来客栈的大堂用餐。
见风静如来到,李星河丝毫不感讶异,放下碗筷,从容不迫地起身接过风静如递来的资料。
“要坐下一起吃饭吗?”李星河含笑发出邀请。
风静如微垂目看了依旧自顾用餐的沈辞衣一眼,摇了摇头,他不放心让杨楚一个人呆着。
李星河见状,也不勉强,就在风静如转身欲走之时,李星河突然出口邀请风静如明日黄昏至悦来客栈后院的凉亭,闻香品茗。
风静如虽感疑惑,却也还是应下。
经过此前几月的相处,风静如深知,李星河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他所有行为的背后,都含有特别的意义。
风静如告辞离去。
一旁的沈辞衣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吃着饭。
她只在李星河将手中的几本书册放到桌上时,抬头看了那些书册一眼。
最上面的那本是《江湖兵器谱》。
沈辞衣本就是个寡言之人,这并不奇怪。
李星河目送风静如离开,便回座用餐。
一时间,只闻碗筷接触时所发出的轻微响声。
沈辞衣的话不多,她与李星河之间的交流近乎为零,但自从那天晚上他们谈开以后,沈辞衣也不会刻意躲避李星河挑起的闲聊话题,从不多的几句交谈中,李星河已获取了足够多的信息。
比如沈辞衣来此并非没有原因,她是来等人的。
又比如沈辞衣来自北地,不是北武林的北地,而是比北武林更北面的西域。
一顿饭用毕,二人没有告别,没有寒暄,各自收拾各自的碗筷送至后院,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李星河便没再出门,而是一直待在客栈里等候。
风静如来到之时,已是日落时分。
李星河正在悦来客栈后院一角的凉亭里煮水浇壶。
这个角落很偏,亭子也不大。
冬日清寒,近几日又是罕见的低温天候,听客栈里新进城的人士说,北地已下起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一片白,南方地界也同样飘起洋洋小雪。
可偏偏位居中央的申州地界,不见飞雪。
天候倒是与下雪天别无二致,阴沉的很,日头时隐时现。
托这天气的福,客栈的后院根本没几个人,而这本就偏僻的凉亭也便跟着闲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