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屋外不间断的虫鸣声和偶尔传来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外,再无其他声息。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
03#晚清毕竟,实在是太巧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夕阳已淹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月升起,星满天。
漫天清辉之下,离开许久的碧春终于再次出现在李星河的眼前。
再出现的碧春姑娘不见了惯常的刻薄,满眼满脸全是歉疚。
“对不起,我找了很多地方,可还是没能找到潘嫂的头颅,对不起……”
看着眼前少女,李星河突然有点想听一听她的故事了。对于李星河而言,这是极不寻常的一种念头,他很少会对别人的事情提起兴趣。
李星河宽慰笑笑,温声劝慰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找不到才是正常的啊。
“不,这是我的错,今早如果不是我刻意刁难,你早就离开这个见鬼的村子了,是我害了你,是我……”碧春泫然欲泣,若非她刻意阻止,事情又何以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
都是她的错。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说着,碧春慢慢蹲下|身去,半垂着脸,密密的睫羽盖住她的眼睛,碧春再出口的声音也带上了呜咽,“我只是想多跟你说会儿话,跟你交谈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晚清,我知道自己的个性不讨喜,自从晚清死后,便很少再有人能心平气和的同我讲话,你是唯一一个,我只是想多留你一会儿,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又是晚清……
这已是李星河今日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
李星河垂目看着眼前少女,沉吟了会儿,跨步至人面前蹲下,抬起的手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不知者无罪,碧春姑娘你无需自责,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碧春闻言抬眸,怔怔地看着李星河,又仿佛只是透过李星河在看另外一个不存在的人,良久,碧春道:“你跟晚清真得很像。”
李星河神色不动,略显好奇问道:“是你口中那位村长的女儿?她跟我很像,那为何从村长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碧春点了点头,随即解释道:“我说得相像不是指你们的外表相像,而是你们给人的感觉很像,同样气质温和、待人有礼又不热络,可无论我的语气态度有多差你们都不会感到生气,总是淡淡的,波澜不惊,却能予人以轻松之感。”
“哈。”听了碧春对自己的评价,李星河自嘲一笑,不想温和的面具戴的久了,竟然让旁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碧春没有看出李星河的异样,继续道:“其实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你们到底是哪里相像,就是有那种感觉。”
李星河表示理解,想了想道:“所以昨夜你才会留我在你家过夜。”
“嗯。”碧春颔首,“我本来也只是想给你一口水喝而已。”
李星河笑了笑:“你是个心肠软的好姑娘。”
碧春闻言,也笑了,笑容满是苦涩:“我长这么大,除了你,只有晚清这样夸过我,便是杨……那个傻子,也只会说我脾气坏很难搞。”
见人不觉流露赧态,又忽然与不详焉,李星河虽倍觉诧异,却也没有追问,那个傻子,大概是碧春姑娘的心上人吧。
月,渐渐高升。
李星河与碧春先后站起。
这时,李星河注意到自己本被月色拉得长长的影子,已逐渐变短,极短,短到只需提脚便能踩到。
李星河透过柴房的缝隙看了眼屋外天色,内心估摸了下时辰,回首问道:“白日村长说的大潘和阿金还没有回来吗?”
碧春摇头:“还没有,眼下天色已暗,他们今夜可能不会回来了。”
难道是自己推测错了?
李星河心下疑惑,思忖半晌,李星河开口打破寂静:“碧春姑娘可愿意将晚清姑娘的事情说给在下一听?”
月色朦胧,四下悄寂。
良久,碧春慢慢开口说道:“晚清是我的好朋友,唯一的朋友,她与我不同,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姑娘,上有父母宠爱,下有兄长疼惜,街坊邻居们也都很喜欢她,她本该嫁个好人家,过着幸福美满的人生,可谁知……”
碧春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再道:“晚清爱上了一个江湖人,那人是偶然经过村庄的,我们这村的村民不喜外人驻留便将那人赶了出去,晚清心善,不忍见人露宿荒野,便悄悄带了水和食物给那人送了过去,可这一送就结下了孽缘,她与那人时常在村外相会,可过不了多久,那个男人就莫名消失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人失踪不久后,晚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李星河惊诧:“身孕?”
碧春点头:“未婚先孕,从此晚清在我们这村子的境况可想而知,村民们以前有多喜欢她,知道之后便有多厌恶她,她的父母也是,唯有阿金哥护着她,为了找到那个男人,阿金哥离开过村子一阵,晚清独自在众人的眼光和批评之中辛苦地活着,我的劝慰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直到两个月后阿金哥孤身回来,晚清便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那个男人了,她被骗了,可村民们的指指点点仍然没有半分消停,最后晚清承受不住,选择了上吊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