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和沮授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分歧,但显然二人对使用飞禽传递信息则非常感兴趣,他不明白刘澜到底是个什么脑子,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而且最难得的是他不仅付诸实践而且还成功了。
其实现在比起审配,最没底气的就是沮授了,这培育信鸽,可不像仿制一张矮几那么容易,只要按图索骥或者按照实物仿制,工匠就能制作出来,不会太复杂,但饲养牲畜而且还是飞禽,这难度可就大了。
走出房间的两人一忧一喜,之前对于刘澜用兵如神心有余悸的审配显然是脸待喜色的那一个,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刘澜用兵如神的原因,如果他一早就知道敌军的行动,并且提前进行部署,他也能保证战胜任何一个敌人,怪不得刘澜近几年如此张狂,这事放在几年前,就会发现根本就不是刘澜能做出的事来。
那时候的刘澜行事低调,当然也许是他羽翼未丰,可是那时候的刘澜简直和现在判若两人,审配曾经在邺城见过刘澜一次,不过那时只是在城楼上远远看了一眼追击匈奴人来到邺城的刘澜。
那时候的刘澜不过是曹操的‘马前卒’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但在冀州之战他的表现则完全出乎意料,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战局,不然的话公孙瓒不说必死无疑,但也必败无疑。
从哪个时候,审配开始真正审视刘澜,这人行事低调,能忍耐有耐心去寻找战机等待机会出现,只要机会出现,那么他就会超出常人的决断与魄力,这一直是审配颇为佩服的一点,但随着真相披露,他才发现,原来不是刘澜事情的阵型与他所想的不同。
就好像吕布之败,这是他一直无法理解的,吕布突袭徐州城,如此隐秘的行动,刘澜居然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从与袁术的交战之中调动了过半主力进行驰援,而且还是在徐州城即将破城的一刻抵达,不仅成功守住了徐州,更击溃了吕布,使得吕布只得孤身一人逃往曹操处。
之前他所想的答案,无非就是刘澜反应速度快,但现在他才知道并不是刘澜反应的速度快,而是他得到情报的速度快,能够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准确的部署,不然徐州被袭击的消息从徐州传到刘澜耳中,刘澜再派部队回援,这一来二去,每个十天半月想都不要想。
他终于明白了原因,对信鸽传讯就更为看重,不管是从近期还是长远来看,信鸽的意义无比重要,它不仅仅可以在对敌时准确掌握敌情,更为关键的是,一旦他们治下发生了任何事情,也完全可以通过信鸽来传递消息。
想到这些,审配已经激动无比了,至于会不会失败,他没想那么多,甚至对于沮授的唱衰也不以为然,是,曹操失败了,可是以曹操的财力,别说信鸽失败了,做什么事十有八九都得失败。
就这一点,审配就有信心,并不认为曹操做不成的事情他们同样做不成,曹操是想做没那个财力去做,可他们就不同了,财力雄厚,别说是小小的信鸽了,就算是去饲养老虎都没问题。
审配心里美滋滋的走出屋,就差哼小调了,而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沮授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可有些苦有些罪,只能打碎银牙往肚里通,诉苦讲困难根本就没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如果能客服困难。
而对于常年随在袁绍身边的心腹重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大将军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可不仅仅只是信任你那么简单,而是对你抱着极大的希望和寄托的,你这事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而且接下来必须要做好,而且还要做的漂亮。
这就是他现在所处这个位置的尴尬或者说无奈,平日里风光无限是一回事,压力大重任多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然这个位置凭什么轮到你来坐?
想想前任田丰,他会比自己差吗,并不差,可现在呢,挂个虚职当个闲差,这就是他这个位置的风险,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同样也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沮授振作些精神,首先在这个时候,尤其是什么事都没做之前自己不能泄气,不然这飞鸽也就没什么指望了。
与审配一路无话走出了后院,之后两人各自登进入了各自临时居住的厢房,而目送两人离去的袁绍,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转,虽然找到了想要知道的真相,可关键的徐州之战却并没有多少改观。
如果说飞鸽是现在的头等大事,那么徐州之战则要在它之前,而随着关羽抵达琅琊,他们之前的一切计划都将付之流水,袁绍不可能取逼着高览强攻琅琊,高览也不会贸然就去进攻,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只能提前把文丑派过去,虽然这看起来有些操之过急,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他虽然还没有收到高览的消息,但他能够想到,关羽抵达琅琊,那么摄山营不管随他过去多少,高览都没有了攻下琅琊的希望,而且还极容易陷入到琅琊的泥潭之中,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大。
对于关羽,袁绍可是有些了解的,此人不同于一般的武将,也不能用武夫来形容,可以说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将领,指挥作战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尤其是在防守之上最是擅长,当年冀州之战的时候,他能够以极少的兵力守住平原,让颜良审配无功而返就能瞧得出此人对于守城还是颇有些心得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让高览去强攻琅琊,没有任何胜算。
这些道理,袁绍在收到高览的文书之后就想通了,所以他干脆把文丑派了过去,这样一来数十万大军集结在一起,且不说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琅琊会展,就算是放在一边,也能让刘澜提心吊胆,而且他家底厚,粮食多,耗下去,也是他最核算,更何况曹操还在边上虎视眈眈,到时候要头疼的,可绝不是他们。
沮授回到厢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平原相,让他明日一早派上几名县卒和文吏,待市集开坊之后,把平原县内的所有养殖商户全都叫到他这里来。
沮授吩咐的事情平原相自然不敢怠慢,认真听取,沮授交代完了之后便把他挥退了下去,今天的事情有些信息太多了,他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回忆一下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回忆自己有什么疏漏的事情,这一细琢磨,才发现因为主公突然提及的信鸽一事,把最重要的徐州之战这事给忘了。
其实对于袁绍派出文丑的决定沮授是有保留意见的,可当知道刘澜有信鸽传递消息之后,他也就没有在考虑那么多了,如果刘澜没有这么便捷的传讯方式,沮授更愿意等待高览查探琅琊的结果之后再做出是否派出文丑的决定,可刘澜手上有信鸽的话,那么这样的决定就显得毫无意义了,因为平原距离北海的距离,你根本就不可能敢在刘澜做出部署之前达到自己想要前往的位置,更不要说突然袭击了,不被人家袭击就算好的。
所以这件事他也就算是默认了主公的决定,而另外一件事情,明天管家就会去召集养殖户,他们能否养殖鸽子传信还不清楚,但平原毕竟只是一座中县,如果这里没有这样的养殖户存在,那他就只能依靠从邺城这样的大都市找到这类养殖户了,只要有这样的人,培育信鸽才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同样,沮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都没有养殖信鸽的经验,更不要说通过信鸽传书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就只能花力气从这些人中找出一些人来研究如何培育信鸽了,如果审配能抓到刘澜的谍探,从他们口中再获取更多的一些细节,信鸽的事情也就算是有了头绪了。
“就看明天的结果了。”沮授呢喃了一句,却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即审配清凉声音响了起来,道:“这么,还未信鸽的事情头疼呢?别怪我没提醒你,事情看起来困难,不过就是你对此事之前完全没有任何接触,属于外行,所以才会这么没底气,可这种事,完全就是找别人来做的事情,养殖户,甚至是徐州内卫,如果他们哪里都没有办法,到时候才要考你自己来创新。到时候你再愁眉苦脸也不迟,现在嘛,没这个必要。”
审配声音响起的一刻,沮授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审配不仅不请自来,而且一点也不顾及的直接就跨过了门槛,进入了厅内,最后还不忘反手把门给关上,那样子就好像是进自己的厢房一样。
“你怎么来了?”沮授站了起来,连忙迎了出去。
“没什么事,找你说说话。”他二人的关系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单纯政治立场来说的话,同属河北士人,曾经有过一段蜜月期,关系十分融洽,但是随着在立世子这件事情上出现分歧,两人已经很有没有这样私底下坐在一起过来。
毕竟矛盾已经完全从最初对南阳和颍川士人转为了内部的纷争,在袁谭和袁尚这件事情上,出现了极大的分歧,最后更是彻底分裂,虽然没到反目成仇的哪一步,但也算是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今日却因为飞禽这事儿再次使得二人有机会坐在一起。
迎了出来的沮授把审配让进屋,分宾主落座之后,沮授到:“这么晚来,找我说说话,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还是为了信鸽?”
“哈哈。”审配笑了一声,调侃道:“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确实如此,从议事厅出来道厢房,我这一路脑子里想的都是信鸽的事情,如果不找个人说说,只怕我会发疯。“
沮授微微一笑,舀了碗酒,道:“你这急性子就这点不好,什么事情都要一步步的来,不能太过着急了,不然只会事与愿违,所谓欲速则不达。”
“这些我都明白。”
就在二人闲谈之时,剧县城内的高览却接连收到噩耗,他派往琅琊的探子,终于传回了消息,不过这消息可就没什么好消息了,据他们所说,开城光是今天一天,前前后后从东门进入城中的摄山营就走了三个时辰,具体多少人马根本就数不胜数,反正远远超过摄山营的人数五万人,他们甚至怀疑,刘澜可能把沛县的部队都调到了琅琊。
这样一个消息让人心情确实好不起来,而且三个时辰的部队长龙,那得是多少人啊,最少也得七八万人吧?
他都不敢去想了,七八万人,再加上琅琊的守军,这十多万人,就算是文丑来了,都没什么胜算,更何况是他们?
然而真正让他闹心的,却是随着他的到来,青州各郡一时之间突然传来的各种暴乱甚至出现了悍匪劫掠郡县的情况,闹得各郡县乌烟瘴气,为此袁谭虽然秣陵各郡县进行缉捕,可这些悍匪行踪不定,郡县之内如果派出郡国兵,人数多还能对他们有所震慑,可人数少的话,反倒会被他们袭击。
无可奈何之下袁谭只好像高览求援,希望高览能够给他一部冀州军,无须太多,哪怕只是五千人都成。
袁谭不敢把数字说得太多,但高览怎么也得帮他一下,毕竟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原因完全是高览把他手中掌握的冀州军都征调了走了,不然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不会向高览求助不是?
袁谭的求援急件送到剧县,高览看到这样的信函,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可能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骚乱,这里面一定有原因,而原因很简单,肯定是刘澜,而他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要扰乱他的所有部署。
看来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