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匹快马在徐州城门关闭之前猛冲入城,手持金色腰牌一路畅行无阻直抵徐州牧府邸之前,男子翻身下马,早有数名仆役上前接过马匹并将其搀扶而起,一路就这么搀着他跟着一位在门前守候多时的中年男子快步进入了府邸内宅。
一路穿廊过厅,来到一座湖心阁楼之中,被搀男子走进屋中,只见上首端坐一位形容枯瘦,面色蜡黄的白衣男子,连他这种不懂岐黄之人也可分辨,这人定是位沉迷酒色,并且被酒色掏空之徒。
男子虽脚下虚浮,但仍强打精神躬身施礼后,道:“这是我家将军交给传来的手书。”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帛书,之前那位领路中年适时从他手中取过帛布纸张,快步来到白衣男子身前将帛书交到其手中,后者展开帛布看了数眼,一直绷着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满意点头,道:“不错,下去领赏休息去吧。”
待其人离开之后,白衣男子对之前领路之人说:“陶贵啊,信中言刘澜已然动身前往徐州,你现在就再跑一趟曹府,吩咐他明日切不可放刘澜进去徐州城内,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公子,使君派人前去相召刘澜,若是知道公子暗地里阻拦,只怕到时……”
“哈哈。”陶商放肆大笑,道:“没有到时,只要曹豹能拖延住刘澜,待我拿了虎符,控制了父亲的卫军,再有曹豹鼎力相助,这徐州便是我的了,那时定局已成,他刘澜就只能乖乖回他的小沛,替我抵御曹****。”
“可是若是刘澜丧心病狂起来,派兵来攻徐州,却又该如何?”
“哼哼,刘澜没那么大的胆子。”陶商冷笑一声,道:“即使他真敢来,我也能叫他有来无回。”他一早就与臧霸商议妥当,若刘澜真敢来攻徐州,他便会去打小沛,到时让他落得无家可归,就是想回黄县也不可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当然刘澜不来最好,待我先收拾了曹豹,再将广陵的笮融除掉之后,也就该轮到他了。
心比天高的陶商大醉一场笑着睡着了。
同样的夜晚,有人逾越,有人自然难熬,但这一夜终将过去,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可在黎明到来时,徐州城内百姓却发现今日的雾气特别浓郁,几乎目不能视。
如此场景却非最让人头疼,最让人头疼的却是今日的城门始终关闭着,而官府给出的消息却是徐州城混入了曹操奸细,为了拿住奸细,要求百姓各归其家,不得外出,不然一律按奸细论处。
当太阳高升,当雾气消散,远处驶来一支十人左右的队伍,还未来到城门前,只听城门守卒一边张弓搭箭,一边高声喊道:“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不然要放箭了。”
一行人乃是‘刘澜’和关羽,在其一侧陪侍着糜芳和随其而来的十多名侍从,糜芳跃马而出,高声喊道:“我乃武卫校尉糜芳,奉陶使君之命,特招德然公前来徐州有要事相商,尔等郡国守卒快快开启城门,若耽误了陶使君大事,你等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说完,心中却疑惑重重,对一旁关羽道:“今日徐州城为何城门紧闭?莫不是陶使君已经……”
关羽摇摇头,虽说守备异常森严,但情况也许还没太糟糕,沉声道:“先看看情况在做计较。”
只听城楼上的守卒一脸歉然的说道:“糜校尉,非是我等不开城门,实乃左司马下令今日关闭城门。”
“为何关闭城门?”一旁的关羽丹凤眼徒然一阖,冷声问道。
“听说是捉拿曹操奸细。”关羽冷笑一声,捉拿曹操奸细,说的好听,我看捉拿主公才是真的。丹凤眼似开似阖之间,徒然泛起滔天杀气,其实是关羽猜错了,今日关闭城门只是为了不让‘刘澜’进入徐州城,至于里面那位假‘刘澜’,陶商却并未放在心上。
关羽转身就要离开,一旁的糜芳阻拦道:“关将军冷静,此时若攻城不但救不了使君,反而还会将使君陷于险地。”
关羽神情变幻,但转身欲走的姿势却停顿了下来。看着关羽如此神情,糜芳嘴上不说什么,但心中却骂了一句这厮太过傲慢无礼了。心中对关羽不满,但面上仍是清风和煦的表情,从关羽身上转向了城楼,喊道:“尔速去将左禄叫来,我自有话与他分说,若是尔胆敢耍诈,待我进得城来,先砍了你的脑袋。”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这就去通禀,这就去通禀。”
小校被糜芳吓得冷汗直流,慌忙转身就要离开,不想却听一旁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道:“糜校尉,何必与一小卒斤斤计较?
糜芳立时辨清了说话之人的声音,厉声喝道:“左禄,你来的正好,我奉陶使君之令相招德然公。”说道最后却是冷声道:“若耽误了要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小校尉能担得起的。”
左禄冷笑数声,鄙于不屑,道:“陶使君今日下令,关闭徐州各门捉拿曹操奸细,若是放跑了细作,恐怕糜校尉也担不起吧。”他并不愿去得罪糜芳,但他又接了绝不能放刘澜入城的死命令,为了不与糜芳彻底撕破脸,语气有所缓解,道:“不若如此,糜校尉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见陶使君,若其同意,我就放糜校尉进城,若陶使君不同意,那糜校尉也莫怪左某不近人情,糜校尉你看如何?”
“好,我且在此等待。”
糜芳苦笑一声对关羽,道:“此时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关羽一直冷眼旁观,调转马头,留下句:“既然如此,那我便与翼德汇合去了,若是半个时辰之后徐州城仍未开启,那关某就要攻城了。”我又怎能不顾主公安危,使他独留徐州这般凶险之地。
左禄转身离去,只听身后跟随的小卒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了,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长得如此相近之人。”
左禄冷眼看向身后的小卒,吓得他急忙闭口,颤声道:“司马恕罪,司马恕罪。”
左禄阴冷着脸瞪了小卒一眼,刚欲转身,却又蓦然回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小卒眼角闪过一抹喜色,暗道:“冒险成功,这功劳决计是跑不了了。”他心中正自高兴,面上却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道:“实不相瞒左司马,小的昨日轮守,发现了一件怪事。”
左禄冷冷的看向眼前小卒,他平生最烦这些耍小聪明的人,戟指怒目道:“有话快说,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小卒毛骨悚然,道:“启禀司马,昨日小的轮守,见陈校尉率着车队进城,而车中坐着一位和之前城下那位刘使君相貌一般无二之人。”
二个相貌一样的刘澜竟然一前一后的前来徐州?左禄眉头紧锁,这世上岂能有一模一样之人,便是一台双生也有区别,岂会一般无二,诘问道:“你可看清了?”
“小的看的清清楚楚,绝不敢在司马面前妄言,若有一丝虚假,司马尽管拿去小的这颗脑袋,小的也绝无二话。”小卒眸光灼灼的说道。
左禄点点头,眉头却早已皱成了川字型,嘴上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情况,竟然会有二个刘澜?”
这回小卒学聪明了,献媚也似的笑道:“司马,可否容小的斗胆一言?”
左禄心中疑惑重重,想不通其中关节之所在,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示意他,道:“你且说说看。”
小卒说道:“依小的看,现在这个刘澜一定是个假的,而那个真刘澜早在昨晚就进了徐州城。”
“此话怎将?”
“司马,听说刘澜乃是久在战场厮杀之人,可你看那城楼之下的这位刘使君,连马都骑不稳,只此一点便可瞧出端倪来,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左禄眼前豁然一亮,小卒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让他也开始怀疑起来城外刘澜的真实性了。
“诺。”小卒整理下语言,一五一十道:“昨日小的检查刘澜马车时,就觉这人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所以就多看了他几眼,直到今日才明白了过来。”小卒不敢再耍花枪,让左禄去猜他的心思,自问自答,道:“像昨日那刘澜,还有司马您,身上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一种久在上位的气势,岂是我等这些凡夫俗子可比。”
伸手指向城外的刘澜,又道:“可司马您看那人?就是穿上了鲜衣骑上良马,可那从骨子里透着的卑躬屈膝的样子,又岂是刘使君所能有?”
左禄默默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夸赞道:“你干的不错,当步卒委屈你了。”随即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要立即去见曹将军,待事后自会重重赏你。”说完匆匆离去。
他会如此说,说明心中已经深信小卒所言了,那‘刘澜’自然不会昨日进城之后又离开徐州,毕竟从昨日关闭城门后徐州就再也未开启过城门,那眼前城下这位‘刘澜’又可以肯定必然是假冒的,也就说明了昨日的假刘澜才是真身。
左禄已经想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要快些去见到曹豹,将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早作准备,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当左禄来到曹豹府邸时,曹豹已在厅中等候多时,见他到来,迎了上去道:“如何?刘澜已经到了城外了吗?”
“将军,有些异常。”
左禄将前因后果通通道出,立时吓得曹豹浑身一震,大难就要来临的恐怖更是充斥心间,眼中满是戾色,歇斯底里的骂着:“陶商蠢材不是说昨日来的乃是假刘澜吗?那个废物,怎么连真身进了徐州还不自知。”
“校尉,那既然真刘澜就在徐州城内,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左禄做了个杀人的手势,可偷眼打量曹豹,却发现他脸色极其难看,好似久病初愈的病人一般,看来校尉并没有与刘澜鱼死网破的勇气,眼眶一转,计上心来,道:“如果校尉不愿与刘澜硬拼,不若我们先撤出徐州城,只要投奔到袁术处,必有一日还会再回来的。”
“现在还能跑的了吗?”曹豹心中焦急,早已乱了手脚,在屋子来回踱步,额角的冷汗缓缓答答落下,每掉落一滴,一旁左禄的心脏便会跳动一次,他想象的到,若是刘澜彻底掌控了徐州,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急忙开口劝道:“曹将军,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了吗?”
曹豹嘴上喃喃自语,脸庞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刘澜下了一招偷梁换柱的好棋,既然他已经来了,那他会干什么?”
“这还用猜吗,自然……”左禄心焦如焚,发现语气不恭,忙改敬语,道:“自然是要暗会陶谦,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控徐州。”
“正是如此。”事到临头,曹豹也没理会他言语冒犯,冷静的外表下却突然狞笑了起来,面脸愠色,道:“既然刘澜想瞒天过海,一定认为我们会将城外那个假刘澜当做是他,而他却可以顺利的前去陶谦处,到时只要陶谦将其卫军的指挥权交到他手中,那他就可以会同陈家与糜家控制徐州了。”突然得意大笑起来:“但他却想不到我们发现了他这一招妙棋。”
看向左禄,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刘澜,不可让其将陶谦的虎符拿到手中。”说道最后却是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喝道:“不管是早是晚,现在我们只能放手一搏。”
说道最后却是急忙转身出屋,道:“集合丹阳军,一定要抢在刘澜控制陶谦卫军之前将他擒获。”
“可是校尉,若已经晚了呢?”
“若已经晚了?”曹豹神情一泻,突然变得疯狂,道:“若已经晚了,我们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