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战过后,双方好像有了默契一般,坚守不出,都在刻意回避着对方,不敢轻易去挑起兵戈。
公孙瓒清楚袁绍打的什么算盘,但这副好算盘却绝对打不响。
袁绍也没有了再去决战的心思,而公孙瓒因为分兵之后也没有了强攻的把握,如此一来双方的自然而然就变的微妙起来,而此时双方等的就是那条导火索究竟会被谁先点燃。
若是赵云大胜的消息传来,那袁绍无论如何也不会像此时优哉游哉,战场的主动权已经转移到别人手中,他即使想主动出击或是继续龟缩都已经由不得他了,除非伤筋动骨的袁‘残废’下定决心死守邺城,不然迟早要变成公孙瓒盘中美餐。
同样的,此刻公孙瓒与其继续进攻,倒不如在赵云传来胜利喜讯前彻底巩固已得地盘,与袁绍做长久战争的准备,直到彻底将邺城夺下,而只要拿下了邺城,也就等于彻底消灭了袁绍,在没有机动性强大的骑兵为基础的情况下,那时的袁绍已经彻底失去了在冀州的生存空间,再加上没有补给支援,结局已然注定。
而袁绍的想法与公孙瓒一般,所以此时的二大北方巨头都将视野看向了冀北,一场决定双方走向的战争不久就会在此处打响。
就在双方各怀心思,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冀州大地上落下,雪花飞扬间使大地披上一层银装,树木裹上了白衣,满天雪花点缀着寒冬的美丽,宣告着冬季彻底来临。
如此迷人景致并没有让刘澜有过多心思欣赏,虽说瑞雪兆丰年,但伴随着这场风雪而来的却是一波接一波的噩耗,好似这场雪是分水岭一般,雪前的好运不在复来,局势急转直下,正如北方的冬季一般,彻骨冰寒。
公孙瓒大帐内,听取败军诉说龙凑存粮被张颌攻取情报后的刘澜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身心的疲惫与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感受让他万难接受眼前的事实。
公孙瓒略带嘲讽的眼神看向他,虽然没有说任何责怪的话,但如此锐利的眼神看在刘澜眼中却要比任何责怪的言语更加刺骨,之前还在信誓旦旦说张颌在河间,张颌要投降,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出现在河间反正是在饶了一个大圈,出现在了渤海郡龙凑县。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张颌一定是从始至终就在欺骗自己!刘澜心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霍的起身道:“好个张颌,好个张俊乂,好一条反间计!”一连说了三个好,他心中激动,若是张颌现在出现在面前,他都有生吞了他的打算。
“此人太厉害了,在当时如此大的优势下竟然弃德然不顾,反而想出这么以条妙计来,此人心机之深不容小窥。”虽然被截了存放在龙凑的粮草,但那毕竟是劫夺冀州郡县粮仓所得,虽说心疼但公孙瓒依然出言称赞道。
赵云那里迟迟没有消息,如今事态严重,看来只能动用暗棋了,公孙瓒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弟必会使其后悔其当初所做的一切!”刘澜咬牙切齿道,张颌的作为让他觉得是一种赤裸裸的耻辱,让他尊严扫地。
“主公,此时再言已然无用,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获得粮草!”说话的乃是单经,此人国字脸,八字须,身材消瘦,但一双手掌却异常宽厚,出列道。
“明纬此言甚善,此时当务之急当速从右北平运粮!”
“伯圭不可!”
听到从右北平运粮几字刘澜的心宛如沉到无底深渊,别忘了现在冒头的只是张郃一人,而高览现在还不清楚在什么地方,立时出言阻止,道:“此时子龙处仍未有消息,高览身在何处不得而知,若从幽州运粮岂不是正中袁绍下怀!”
“德然此言虽然在理,但军中粮草只够数月之用,若不立时从北平调粮,恐怕无以为继,到时军中无粮可就……”
“伯圭所言弟又岂能不知!正是如此才要等北地肃清之后方可再调幽州之粮前来。”刘澜不假思索,道:“现今与其从幽州调粮,反倒不如从平原运粮!”
“从德然处筹粮?恐怕不够吧!”要知道平原之粮乃是公孙瓒留给刘澜的,那里储存的粮草够应付刘澜兵马可却绝难供应他眼下大军。
“正是!”刘澜看向公孙瓒,以不容置喙的口气道:“若只平原一郡府库存粮自然不够,但伯圭难道忘了田楷将军?”
“德然的意思是?”公孙瓒心中立时燃起希望,道。
“平原只是中转地罢了!”
刘澜笑着看向公孙瓒,继续道:“兄长可使单经将军与翼德前往平原以作押运粮草之责!如此当保无虞!”
“可他毕竟刚入青州,只怕……”公孙瓒也怕如此催粮,反而使田楷不能掌控青州。
“兄长无须担心,此乃权宜之计。”刘澜信心满满道:“从北平运粮依然是重中之重!”
“德然之前不是说……”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的公孙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郎笑道:“却是要从北平运粮。”现今袁绍掌握战事主动,到时我军若无粮草补给必会败于袁绍之手,恐怕数万儿郎皆要丧命冀州,既然如此,那便先用平原之粮,而北平之粮却是要将高览引出来!
计议已定,众将这才散帐而去,而刘澜却独自留了下来,等众将离开后,道:“弟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伯圭应允!”
“德然但说无妨!”公孙瓒看向刘澜,不明白他有何不情之请。
“张颌小儿戏耍与弟,弟势报此仇!”
说道此处,刘澜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既然已知他在龙凑,澜乃请伯圭借予人马,誓破张颌!”
“这……”
公孙瓒心中犹豫,道:“如今兵力已然不足,单经一走,此时若再与德然兵马,若被袁绍得知必定前来冲营,如此一来可就真要回天乏术了。”
“张颌麾下只有本部三千人马,弟只挑选五千人前往龙凑,势必要断袁绍一臂。”刘澜已然下定决心,此时极力说服着公孙瓒。
“若是袁绍来攻,岂不是……”
“兄长放心便是?”
刘澜十分笃定,道:“这场雪来的正是时候,若是无雪,备自然不会有此大胆想法,但既然老天赐予良机,又岂能错过。”
“德然的意思是?”公孙瓒被他说的宛如丈二和尚,茫然不解道。
正因为下雪,我军便可使一招瞒天过海计,如此一来我军就是有所调动也会被这场大雪将痕迹掩埋,所以袁绍定不会发觉我军派军前往龙凑!
还有就是袁绍不会轻易来攻,他绝对是想等到我军因粮草不足而军心涣散时才大举进攻!如此一来只要弟做的巧妙,使袁绍不知我军分兵,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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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皓来了。”袁绍大帐内,袁绍坐在中军帅位之上,对田丰说道。
“丰刚得到一条好消息和一条坏消息,不知主公先听哪条?”田丰抚须笑道。
“一条好消息,一条坏消息?”袁绍迷惑的打量他一眼,不知他一反常态的表现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和坏消息?随即摆手笑,道:“先说说坏消息,看看到底坏到何处!”
“据细作探知,黑山军张燕有所动作!”田丰一脸肃然,黑山军的盘外局很可能彻底打破冀州事态,但此时冀州军与公孙瓒陷入胶着,对黑山军的异动也只能抱以观望的态度,若他们果然有谋取冀州的动作,那也只能见招拆招,毕竟公孙瓒才是目今的重中之重。
“什么?”
袁绍难以置信的看向田丰,瞠目结舌,道:“张燕这是要干什么?”心中如打鼓一般,砰砰砰地敲打着,半晌才冷哼一声道:“不会是公孙瓒和黑山军有了瓜葛吧?”
“属下不知!”
田丰也不知具体情况,但此时张燕有所异动,若说和公孙瓒没有关系,那他绝不相信。
“不知元皓有何良策可解此危?”袁绍看向田丰,寄希望他能够有妙策化解此厄,他可不希望自己到时遭受腹背受敌的尴尬。
“主公何不听听好消息?”田丰没有立即回答袁绍,而是建议他听听好消息后,再作判断。
“不知好消息又是什么?”
袁绍竟然忘记了还有好消息一说,这才从黑山军身上转回,凝视田丰,既然他让自己听听好消息,那这件事一定与防御黑山军有所瓜葛。
“大公子与张俊乂成功了!”田丰难掩心中激动的说了出来,他也心中确实感到高兴,因为事情的发展正一点点的按照自己的筹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什么!”袁绍惊呼一声,随即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干咳一声,敛容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掩饰着心中激动,道:“这么说公孙小儿要无粮可食了?”
“正是。”
说着掏出报捷文书,交到袁绍手中道:“大公子部不费一兵一卒,偷袭龙凑得手,尽毁瓒军粮草!”
这公孙瓒也不知怎么想的,城高墙厚的南皮城不放非要将粮秣改到龙凑小县,若非他这一改,张俊义又如何能够发现,他这是在干什么?掩人耳目吗?田丰心里冷笑,不管他是不是弄巧成拙,但话说回来这公孙瓒的胆子够大的,若非俊义发现存粮之地他还真没想到会是渤海,虽然渤海太守现在是公孙范,可那却是主公立业之地,竟将粮草放在那里,果然有一套!
袁绍展开阅览,半晌拍案而起,好,好,这一仗打的漂亮,我当重重嘉奖。原地走了两步,难掩心中激动,道:“立即派发褒奖文书,有功将士各升一级,赏千钱,擢升张颌为宁国中郎将,其他赏赐待回师一并发放!”
说道这里,想了想又道:“至于显思,待班师之日,再论功奖赏!”
袁绍说完的瞬间,田丰也已写完了嘉奖文书,笑道:“主公,一切皆按着上房抽梯之计进行着,现在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那黑山军又该如何?”袁绍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问出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主公可先行书高览将军,使其按计划行事!”
说道这里,田丰抚须的手突然一顿,道:“不止是高览将军,还有大公子与俊乂那里主公也要再行书传去,使其北上增援!”
“是不是……”袁绍有些犹豫不决,望向田丰,道:“是不是早了点?”
“主公,公孙瓒无粮,自然要从幽州派粮,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在去说冀北战事,重提黑山军之事,道:“而黑山军只是集结,暂时不足为虑,多派细作即可,若其果真出兵,再作计较不迟!”说道这里,却是看向了一旁悬挂的地图道:“当前主公的头等大敌仍是公孙瓒!”
“恩!”
袁绍点头道,同时也是看向了一旁的地图,此时的两人,心中都在想着一件事情,那便是上房抽梯之计能否成功?全在高览之手,而高览这一仗,会不会像张颌一般顺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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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县,甄府。
甄豫头顶华冠,身着锦服,神情紧张的面容透着几许阴沉,匆匆忙忙朝内院行去。
他身后有数十名家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很快,几人在内院入口处停下,吩咐十余名家丁在院外等候,甄豫便当先步入内院,过回廊,走花厅,很快便来到了甄夫人房前。
叫声门后,甄豫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母亲、甄姜与其他妹子尽皆在此,意味深长看了眼母亲后甄夫人便挥手道:“好了,你们几个丫头都退下吧,为娘有事与你们大哥商议!”
数人诺诺而退之际只听甄豫说道:“姜儿也留下来听听吧!”
甄姜不明白大哥为何留下自己,大感诧异,并一脸疑问地看向大哥,家族之事自他再次归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资格参与,所以才会对大哥今日一反常态的举动感到不解。
想要从大哥眼中看出一些端倪或者暗示,但甄姜却失望了,因为从大哥的眼中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如此她也只得再次走到母亲身后。
直到众妹妹相继离去之后甄豫才走到母亲身前,施礼的同时低声禀道:“县令与县尉好似要有所行动,现在府外已围满了官兵,而且还集结了弓弩手在外看守!”
两女大吃一惊,尽皆变色,甄姜更是一脸惶急之色,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要灭我甄氏一族不成!”
甄豫面容惨淡,摇头道:“现在还不知晓!”
“何时围的?有多少人?”甄夫人神情瞬间恢复镇定,看向甄豫道。
“兵卒甚多,起码出动了半数郡国兵。”
说到此处,甄豫又停顿了片刻,道:“至于围府的时间,则因孩儿之前在府前准备,及至来此告知母亲已过去一个时辰了!”
“原来如此。”
甄夫人眼眸闪过一丝戏谑,心中冷笑一声,口里却是不疾不徐的说:“不知豫儿有何见地?县令是要动手不成?”
她相信自己这个儿子一定与自己的看法一般,以他的心机那日能将‘二郎’与‘三郎’分散送走,而今日却瞧不出任何端倪的话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照此看来,他一定是来探自己的口风,是想让我安心,不要夺了他的家主之权罢了。
“依孩儿所料,县令有此动作一定是因为南边的战事!”
“南边的战事?如今战况如何了?”
甄姜轻掩擅口,越发焦急了:“不会是德然,德然他……”眼中充满了焦虑与担忧,祈求的看着大哥,希望能从他口中了解那个人的最近情况。
“这个为兄也只是猜测,具体情况也不知晓,不过从此时府外的情景来看,公孙瓒必定吃了败战。”甄豫苦笑一声,道:“不过,这一场败仗却不足以使县令下定决心处置甄家,所以他才会将甄家包围,想必是要等了!”
“等什么?”
甄姜本是伶俐的妙人,若是平日当然能够想到县令要等什么,但她早已乱了方寸,这才有此一问,而她此时心中全是刘澜,在他心中德然哥哥就是少了一根头发他也会心痛,更何况他现在生死未知?
“当然是等下一战或是公孙瓒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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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郡龙凑县城外,刘澜中军大帐。
帐内只有三人,一身戎装的刘澜坐在主位之上,身后叉手侍立着许褚,而田豫则坐在下手,此时刘澜的右手手指频频击打着身前的埃几,每一次敲击,都会使田豫心中咯噔一下,震颤着心灵,他虽然知道德然公在等,等一个适当的时间给予龙凑县城致命一击,但如此漫无目的等待却会使人精神极度紧张,他此刻到宁愿去搏杀一通,也好过在此等待。
这是大军前来龙凑的第二天,在昨日顺利安营之后,今日刘澜便下达了围城的命令,但却并没有下令攻击,对龙凑这样的小县来说,想要据城而守显然是痴人说梦。
现在是双方比拼意志的时刻,只要张颌率先坐稳不住,露出了马脚,那他就会把握住稍纵即逝的良机,给于对方致命一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