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辛家文会,张飞欧冶坚对此道不感兴趣所以留在了刘家而刘澜其实也兴致缺缺,奈何有郭禧相邀再加上听说今年文会涌来了上千人,想去碰碰运气的刘澜当然要去看看能否搜刮到几位人才,此刻一脸的‘杀气’的出了郭府与郭林郭图父子一同奔向了辛家。
辛家文会共办三天,第一天主旨内容是‘论’,论述的题目是什么据说乃是临时起意,所以他知道的并比别人多,而第二日为辩,至于辩什么,经意还是经典那就不知道了,第三天乃是诗赋,题材不限,不过这最后一日的诗赋更像是分别聚会,大家做作诗赋喝喝酒,增进感情罢了。
因为黄巾之乱各大家族纷纷在外筑起坞堡自卫,搬回城内还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而辛家又比不上郭家的财大气粗,与其耗费人力将坞堡内的事物搬回不如就将文会设立在阳翟富阳里的坞堡内举行。
富阳里距阳翟有七八里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即赶到,堡内十分清幽,道路为青石板铺就而成,两旁值有一些榆树和桑树,排得整整齐齐,冠盖相连。
会场筑起了高台,人群为三层,这三层可就有门道了,最后一层乃是单纯来旁听的,而第一层又是打算上台与其他学子一较高下的,而这中间一层嘛,就是不高不低,上台吧没有舌辩滔滔的才气,到第三层吧,却又受虚名所累,所以在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位置最难受。
今日蔡琰排在了最前面的位置,而且还比较靠前,说实话就刘澜所了解,蔡琰的口才如果与后世所知的文才比还真差了几条街,看来这都是因为昨天夜里刘澜的一番开导啊,当然始作俑者的刘澜还不知道正因为他的那番话让小丫头有了些小强的性子就算明知不敌,也要告诉世人,女子依然能够同男子一样站在高台上。
鹤立鸡群,虽然小丫头偏瘦弱了些,但脸蛋还是很可人的,虽说秀色可餐夸张但赏心悦目却差不离,而且在这一群大老爷们中突兀的出现了这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又岂能不吸引人的目光,但每个人与每个人的目光眼神却又有不同,只不过其中不屑、甚至是嫉妒者居多。若是往常,洁身自好的小丫头在这般目光下说什么也要退场,但今天他却没有,就算不敌,但她也要证明,不是不行。
登台的乃是辛评,鄂下留着长髯,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英挺的鼻梁,绛紫唇,皮肤略黑,穿着儒袍,束着冠,手里还拿着蒲扇,他便是今日的首辩之人,当然,还需要他将今日的辩题引出。
辛评昂首阔步踏上高台,四周瞬间传来倒吸冷气的的低声,要知道阳翟文会每年一次,四家族轮流举办,往前三年,辛评都是其中头名,虽然差在诗赋但不论是辩,还是论,那叫个激情昂扬,旁征博引,将无数有些文名的学子尽数碾压,而今年各大家本以为辛家会派辛毗替其兄上场,没想到又是他大哥来打头阵,这让站在中圈的不少学子暗暗庆幸。
只是让在场无数学子感到奇怪的是登台之后的辛评一直没有言语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半晌,辛评在得到远处一人的暗示之后嘴唇终于开始阖动,而如果蔡琰此刻在高台之上的话,一定会发现远处那人不就是卫仲道吗。
只听辛评在高台之上侃侃而谈,道:“孟轲,驺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台下学子听得明白,辛评说的乃是司马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中的孟子一篇,而他不仅将这一篇背诵如流,期间更是说的抑扬顿挫,让台下一大帮学子尤其是最后一层前来旁听的学子立时惊为天人,不过这样的人群也就在第二第三层,到了第一层就没多大的反响了,尤其是头前站着的小丫头蔡琰,更是缄默不语,而心中想着的却是以孟子为引,却不知今日辩论以何为题。
孟子旦夕勤学不息,师事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
辛评说完,却是不为人察的望了眼蔡琰的方向,眼中闪过道叵耐的神色,蔡琰,蔡邕之女,好朋友卫仲道爱慕的女子,今日既然得好友相求,自然要为二人撮合姻缘。他说完了《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非但不停,又滔滔不绝的说:“名轲,邹人,子思弟子。”而这一回所背诵的却乃刘向《列女传》与班固《汉书?艺文志》。
辛评说完,一直等待之人终于出现,而瞅向蔡琰时,发现他好像也察觉到了那人的到来,看向了他的方向,今日就让蔡姑娘知道,这些不自量力者差了卫家兄弟十万八千里。
见他发现了蔡琰居然向第一层而来,还想着该如何拿他替兄弟开刀的辛评立时有了主意,本要引出正题的他突然又背诵了两篇文章,笑问道:“不知众位学子可知此两篇出自何处?”
台下的蔡琰抬起臻首,几乎在辛评话音落下的同时,自信满满的道:“前一篇出自赵夫子(赵岐)的孟子题辞,后一篇出自淮南子?泛论训注。”
辛评满意的说:“不错,就是《孟子题辞》。说了这么多,大家一定在奇怪今日的辩论主旨到底是什么,现在我就为大家揭开答案,今日的辩论是孟子受业于子思。
之所以选此为论,首先便是孟子授业历来争论不休,前面小子做引,乃引述前人之论,多为孟子受业于子思,然《孟子外书?性善辨》又说孟子学于子思之子子上,说着辛评又将此文朗诵而出:曼殊不择问于孟子曰:“夫子焉学?”孟子曰:“鲁有圣人曰孔子。曾子学于孔子,子思学于曾子。子思,孔子之孙,伯鱼之子也。子思之子曰子上,轲尝学焉,是以得圣人之传也。”
然,本朝赵夫子(赵岐)已斥《孟子外书》之伪:“其文不能宏深,不与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
辛评又开始了一通叙述,将孟子与子思,子上事一一复述,最后便要请学子上台来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是自由发挥,当然如果是胡言一通,辛评就能让其狼狈退场,所以若没有真才实学,是万万不敢登台献丑的。
人群开始移动,很快,原本上百人的前层都退后了,而中间那层只是向前走了三五位,但与初始前排人头涌涌比起来,此刻的前排就显得寂寥了许多。规矩郭林早给刘澜说了,也不知是无知者无畏,他一直往前挤,这让辛评眼神更沉了,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待让你吃瘪之后,某在败降于仲道。
站在高台上的辛评与不远处的卫仲道使了个眼色,让他差不多就到前排来,之后才环视一圈,笑道:“今日与往日不同,前排学子登台须某邀请。”说完,辛评好像发现了多年的好友一般,指了指就要走到蔡琰身侧的刘澜,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学子龙精虎猛,一看就非颍川人士,不如先请登台一论如何?”
年轻人的城府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别说远处一直关注的几位大佬一眼看穿了辛评的目的,便连小小蔡琰也察觉到了一丝阴谋气息,猛然回头,结果却发现了那成为四周焦点的身影竟然就是刘澜。
而此刻,他正一脸难以置信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高台,那意思分明就是在确认,你邀请上台的人是我?
辛评很正式的点头,还做出了个延请的手势,道:“正是这位小兄弟,既然你出现在第一层,想必对孟子是授业于子思子还是子上子定有一套独特见解。”
刘澜耸了耸肩,摊手,道:“可是我不会孟子,也没看过孟子。”
蔡琰好像对刘澜说出这番话来在意料之中,毕竟刘家家学乃是毛诗,孟子嘛,难免就一窍不通了,但在情理之外的却是刘澜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他不通孟子,这让蔡琰一直对这些家传世家的向往少了一些。
辛评微微摇头,依旧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道:“既然你不知晓,那么按照规矩你应该前往最外面的一层,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所以请你退后甚至是离开,我们的文会还要继续。”
辛评一脸讥讽的说完再也不看刘澜,而是偷偷瞄向了卫仲道,示意他过来,他要请其登台,不过卫仲道过来是过来了,不过却示意他先邀蔡琰上台,这让辛评微微有些为难,不论蔡琰的身份如何,他终归是女流之辈,怎能登上高台?他赢了岂不是世人会说他欺负女流之辈,要输了,那以后还如何见人,可当他看到卫仲道殷切的神情,以及肯定的目光辛评一下子就明白了卫仲道这是在说蔡琰没有技压群雄之力,那时他好在蔡琰吃苦头的时候以护花使者的身份出现,一举博得美人归,辛评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望向蔡琰,正要打算顶住压力邀其登台时,不想遭受无数白眼的刘澜却突然声震全场的说道:“虽然我无法给予你满意的答案,但我的一位朋友却可以。”
刘澜指向了蔡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让他登台吧,我相信他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蔡琰神情复杂的望向了刘澜,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