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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宗镜虽没弄懂现下情形,但总不会拆自己人的台便是了。

姜小乙从柜台上蹦下来,对马雄飞道:“这位便是我大哥,人称混江龙的肖大!识相的话就跪下认错,免你一顿皮肉之苦!”

马雄飞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道:“小兔崽子,马爷就先收拾了你大哥,再来解决你!”说完,他再次含胸拔背,鼓足真气,朝肖宗镜攻过去。这一次他不再试探,出手就是全无保留的杀招,拳风较之前更为猛烈,刚拳带出的轰隆之声,迅疾霸道,听得围观众人心惊胆战。

肖宗镜格开他的拳头,道:“发劲似爆炮,出拳如捶落,原来阁下是练老炮捶的。”

马雄飞道:“马爷这套雷山炮捶师承金刚寺普照和尚,这可是正统古拳术,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肖宗镜淡淡道:“武术不过是格斗技法,正不正统,传自于谁,都是虚的,好用才是硬道理。”

马雄飞骂道:“没见识的乡巴佬!雷山炮捶可是上传三皇的神拳!看招——!”他又一拳挥出,这次肖宗镜不再与他周旋,左手背后,右手从下一翻,拿住了马雄飞的手。一扭、一转、一扣,身形原地小转半圈。眨眼间,他已站到马雄飞身后,三指压在马雄飞的腕心,掐住他的命门,马雄飞当即不能动了。

他使力之巧,身法之精,马雄飞直到被拿住都没回过神。

肖宗镜:“看来三皇用得好,未必阁下就用得好。”

马雄飞一张青脸憋得通红。

“你使赖!放开爷爷,咱们重新打过!”

姜小乙跳过来,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记飞踹!

“去你的!”

马雄飞刚巧被踢到吕氏姐弟面前,吕梦大骂道:“畜生!”一个耳光打得马雄飞满嘴是血,吕圆拾起地上的茶壶,大喝一声,照着他脑袋上砸了个稀烂。

马雄飞被这么一条龙伺候一轮,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皮们这时才回过神来,跟死了爹一样冲到马雄飞身旁,此起彼伏地嚎叫。

“马爷——!”

“马爷呀!”

“坏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马爷你死得好惨啊!”

吕圆到底是个读书人,听着这叫声有点发慌,心想该不会真出人命了吧,那可是要吃官司的。他上去摸了摸马雄飞的脉,登时叱道:“去去去,都哭什么假丧!还没死呢!赶紧抬走!别耽搁我们做生意!”

青皮头子心说你这破店都砸成这样了,还做个狗屁的生意。他往旁边一瞥,见那混江龙坐在整座棚子仅剩的一张椅子上,完全不在意周遭乱象。那翻山鼠则立在他身旁,忙着给他倒凉茶。青皮头子心知今日败得彻底,他叫人架起马雄飞,对姜小乙等人道:“行,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与青庭帮作对了,你们可别后悔!”

吕梦嘲讽道:“打不赢就趁早滚蛋!总要留几句废话,晦气!”

青皮头子气得后脑勺发烫,可又无可奈何,狠狠一咬牙,带着人离开了。

吕圆从地上蹦起来,满脸兴奋地来到肖宗镜和姜小乙面前。

“二位哥哥!今日多谢你们相助了!”

姜小乙笑道:“好说,只是可惜了店里这些桌椅,等下赔你银子。”

吕圆摆手道:“不用不用,都是些破烂,不值钱。”他看向肖宗镜,“这位是……”

姜小乙:“哦,我来帮你们引荐。大哥,这是吕家姐弟,这位是吕梦,这位是吕圆。二位,这是我大哥肖大,江湖人称混江龙,与小弟并称铜花双侠!”

吕圆赞叹道:“果然是侠肝义胆,英武不凡!”

吕梦笑道:“你们兄弟俩的名字倒也有趣。阿圆,你先带他们到后院休息,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家吕坊属于前店后户,食肆后面就是吕家姐弟的住处,一间小小的院子,南边有一口老井,还有一个磨盘,四周种了梨树。院落不大,但小巧精致,整洁大方。吕圆把他们迎进屋,然后就出门买酒买肉去了。

大门敞着,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又顺着青石地面,爬到屋内的桌子上。

人走光了,姜小乙与肖宗镜面对面坐着。肖宗镜一手搭在桌面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桌子。姜小乙立马起身认错:“大人恕罪,小的口无遮拦,胡说了许多话。”

肖宗镜道:“说什么无所谓,这一日下来,你可有收获?”

姜小乙沉思片刻,道:“大人,我们分开之后,我听到了这些……”

她将自己在吕坊的所见所闻尽数与肖宗镜道来,最后说道:“大人,我原本只想看个热闹,没想到这对姐弟的爹竟然与天门颇有渊源,应当不是普通人物。后来又听吕梦说,他们招惹上的这个青庭帮是丰州本地最大的黑帮,人数众多。我猜想,军饷的案子或许跟这些地方势力有关,所以就替他们出了头。”

肖宗镜点点头,道:“这倒是与我想的不谋而合,我今日见了冀县新县令刘叔范,他说这案子蹊跷得很,全程无声无息。由此推断,作案的人一定对丰州地界了如指掌。天门尚不了解,不过这个青庭帮耳目遍布全丰州,就算不是他们做的,大概也能听到点风声。”

姜小乙问:“新县令?冀县已经有新县令了?”

肖宗镜嗯了一声,道:“老县令蔡清自尽谢罪,这个刘叔范是太守章太竹临时任命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我今日去给蔡清上了香,可怜他的遗孤年岁还那么小,我定当奏报朝廷,给他们一笔抚恤。”

姜小乙:“那这新县令对案子可有什么想法?”

肖宗镜摇头道:“没有,现在全县已经戒严,但是封不了太久。丰州是商业重地,是朝廷供税大户,一直封锁的话,损失太大了。”

简而言之,还是要快。

姜小乙道:“大人,我觉得我们该找那个青庭帮的帮主一问。”

肖宗镜:“有理。”

姜小乙又道:“不过这些地头魁首往往藏得深,我们主动探寻会慢些,但是被他们找却很快。我想借着吕家姐弟的由子,惹他们上门来。”

肖宗镜:“你倒是经验颇丰。”他又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调侃道:“你今日出了不小的风头啊,翻山鼠?”

姜小乙耳根一热。

“小的刚刚忘记说了,我做这决定也与大人有关。”

“哦?”

姜小乙义正言辞道:“正是因为大人英明神武,万夫莫敌,所以我才有这个胆子正面挑战青庭帮。我哪有什么风头呢,统统沾了大人的光!”

这话倒也不是假的,行走江湖,随机应变是基础,今日若换成与达七搭伙,姜小乙死也不会这样闹。

肖宗镜面带笑意,琢磨道:“翻山鼠,混江龙……你我既是兄弟,为何你是鼠,我是龙呢?”

姜小乙嘿嘿一笑,搓手道:“小的与大人的差距,何止是鼠和龙啊。”

肖宗镜但笑不语。其实姜小乙当下这副神情,他十分熟悉。这应该是她这几年装孙子走江湖养成的习惯。呲牙假笑,点头哈腰,一副标准的谄媚之相,形容不可谓不猥琐。但肖宗镜又知晓她真正的为人,所以这副样貌落在他眼中,莫名带了点憨态可掬的意味,惹人发笑。看着看着,一日下来焦灼的心境,竟也缓解了几分。

过了一会,吕圆将酒肉买了回来,吕梦也打扫好了食肆,做了一桌好菜,招呼姜小乙和肖宗镜。四人围在一起同吃同饮。姜小乙性格开放洒落,轻而易举就跟吕氏姐弟打成了一片。

几坛酒下去,他们越聊越投机,姜小乙套话功夫一流,几番来去,吕氏姐弟几乎把自己的家底全交代出来了。

原来他们的父亲吕顺与拳宗姚占仙曾是同门师兄弟,但二十几年前,吕顺因忤逆师父,被逐出天门,来到冀县开了这么一家小小的食肆过活。

可惜他不太会做生意,年年亏本,生意惨淡,后来姚占仙担任新的掌门人,吕顺便每年都上虹舟山找姚占仙切磋,二十来年来从未间断。他们的切磋都是闭门进行,没人知道结果,但吕顺离开时总是带着百八十两银子。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这吕顺切磋是假,向师兄要钱要物是真。

就在上月初十,吕顺照常上虹舟山找姚占仙切磋,可这次他状态不太好,上山前身体便有恙,最后竟然在比武之时因心力衰竭,暴死当场。天门将尸首送回,给了三百两的安葬费用,便不再过问。

姜小乙听到上月初十这个时间,心中一动。

朝廷收到章太竹奏章是十月末,奏章中提到,军饷本该在十月初十送到南军手中,可延了两日还未到,便遣人催促。后来又过去几日,丰州太守章太竹和南部驻军才发现事情不对,紧急派人进京。

虽然章太竹在发现军饷失踪之后,立即下令全城戒严,派兵严防死守各处关卡通道,查询往来货物,还是太晚了。

在讲完吕顺的事情后,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尤其是吕梦,提到死去的爹爹,她几度更咽,眼圈也红了。吕圆倒还好,帮他姐姐又倒了一碗酒。姜小乙问:“圆兄弟,你姐说你之前是个书生,怎么突然习武了?”

吕圆道:“我要去找姚占仙。”

姜小乙:“你要报仇?”

吕圆:“我爹都是自愿去切磋的,报仇谈不上,我只是想问个明白。”

姜小乙:“问什么?”

吕圆淡然一笑,道:“不管别人如何非议,我始终认为我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我爹的拳法厉害得紧,他每次去切磋都很郑重,绝不会是为了单纯要钱。我一定要找姚占仙,让他为我爹正名。”

姜小乙:“你爹很看中跟姚占仙的比武?”

吕梦:“对,这是爹一年当中最重视的事,为了集中精神,他还会提前两日进山采月荧草,这种草是丰州特产,在月光之下会发出荧光,生在百丈绝壁之上,采草时稍有不慎便会摔死。所以能采到月荧草的,无一不是丰州最顶尖的武者。每次他成功采回,就会把它煮成水喝,然后静心斋戒,准备迎战。”

姜小乙:“煮水?这草药有什么功效?”

吕梦:“说来也神奇,月荧草是用来解蛇毒的,本身也有毒性,若误食会浑身钝痛难耐,可我爹喝完却无碍,反而神清气爽。”

姜小乙点点头,又问道:“我们兄弟想来丰州做点小生意,最近风头可好?”

吕梦道:“不算好,最近官兵突然多了起来,各行各路都查得很严,从上月中旬便开始了。”

姜小乙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吕梦小声道:“坊间传言是南军的军饷被劫了。”

姜小乙故作惊讶道:“军饷被劫?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敢劫军饷?”

吕梦道:“这谁能知道,不过本地最有实力的组织就是青庭帮和天门。青庭帮是黑道,活跃于市井,天门是武林门派,扬名于江湖,若是本地人做的,这两家最有可能。”

姜小乙心想,吕梦所言倒是与她分析的一样。

她正思索着,一旁的吕圆却忽然开口道:“我倒觉得不像是本地人干的。”你是天才,:,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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