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会再有的。”虽然失去孩子,他也很心痛,可是楚非真的不能理解,那只不过是一团连胎心都还没有的东西罢了。
为什么到了如今,她还这么执着的不能够放下。
这一句话,本是无心,但落在女人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残忍。又或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
顾楠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容逐渐从凄楚转变为深深的讥讽:“就算再有,也不是原来的那个。”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什么叫孩子还会再有的。
如果他当初肯相信自己,那么如今那个化为一滩血水的孩子,也应该有一岁了吧。
无论将来是否还会有孩子,顾楠都觉得,那个尚未来得及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注定将成为她这辈子永远无法愈合的一道伤口。
似乎是被她的执着给激怒,男人阖黑的眸色,越来越沉:“就算是监狱的犯人,也还有个期限。而你,却直接判了我死刑,你不觉得这么对我,很残忍么?”
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女人,楚非突然羡慕起了凌少爵。
羡慕他当初和逼迫裴小七签下离婚协议后,哪怕他的妹妹为此心痛到快要死过去,却也轻易地就获得了原谅。
而自己,却无论怎样努力,都得不到她的宽恕。
失去孩子已经很痛苦了,所以顾楠不想继续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我每次看到你都会很痛苦,所以请你放过我。”
说完,顾楠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些伤害的确可以被原谅,但是…………有些伤害,却是一旦造成,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看着她离去时异常坚决的背影,独自留在房间里的男人,清冷的眸子,翻滚起了令人捉摸不透的危险。
放过你,那么谁来放过他。
棱角分明的俊脸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楚非半眯着眼眸,高大欣长的身躯后方,是越来越浓的夜色。
顾楠再次回到一楼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沈素似乎是想要跑出去的样子,却被追到玄关处的年湘容给拽住了。
“我恨你们,你们全都希望我死,好,我就成全你们。”沈素哭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那种悲恸到极点的哭喊声,很能震撼人心,让顾楠的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小七,她怎么了?”
她上楼之前,就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儿,就更加不明白了。但她唯一清楚的是,沈素已经绝望痛苦到了极点。
裴小七的食指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沈麟要把全部的真相都给说出来,让沈素知道,沈家只是把她当成血源提供者,所以所有人才会对她格外地偏爱。
否则,得知真相的沈素也不至于一时间受不了打击,精神几乎就要奔溃。
裴小七用最简洁利落的语言,大致说了一下情况:“楠子,所以这件事情,其实也和你有关。”
要给沈麟输血的事情,顾楠已经知道了:“沈麟为什么要告诉沈素,其实沈家是准备牺牲她的?”
既然现在她也能够成为输血者,就像先前说的那样,她和沈素轮流输血就可以了,沈麟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么残酷的真相给说出来。
裴小七瞥了眼脸色温淡的沈麟,眯了下眼眸:“谁知道那个变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年湘容好不容易把沈素给拽了回来:“素素,顾楠的血液和你一样,都可以输给他,你不会死的。”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沈素拼命地想要挣脱年湘容,“你们都想要我死,我恨你们,恨你们。”
“放开他。”沈麟温淡的嗓音,突然响起。
年湘容愣了一下,秀气好看的黛眉,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按照沈麟的要求,松开了手。
先前还拼命挣扎的沈素,也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缓步向她走过来的沈麟。
“你不是要走么,走吧。”沈麟走到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小叔叔,为什么?你不是最宠我的么?”如果说先前沈延轩要用她的命来交换裴知,让沈素感到绝望。
那么,在知道了从小就对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叔叔,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要她的血液后,沈素则彻底奔溃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推入一个永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然后就这么一直不断地往下掉,没有人能够把她拉上来。
裴小七很想说:他宠你,不过是想要得到你身上匹配的血液罢了!
“素素,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要你身上的血液。”沈麟用最轻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事实,“你知道么?如果当初我没有被楚非和凌少爵软禁起来,那么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尽管沈麟预料到凌少爵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活捉,却没有计算到他会那么快动手,以至于一天之差,让他损失了将近五年的寿命。
但同时,也算保了沈素一命。
沈素的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她的父母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甚至已经默许了沈麟拿走自己的性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还有谁能够相信,能够帮助她走出这个困境。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沈麟往前走了一步:“你乖乖听话,就可以晚点死,或许不用死,但是如果你今天敢走出这里一步,我保证你会死的很痛苦。”
“变态!”裴小七终于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沈素,可是平心而论,沈素不过是被娇宠坏了,就算沈麟真的打算取她性命,也没必要当着她的面,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就在裴小七咒骂完之后,沈麟偏过头看着她:“如果你肯生下我的孩子,那么她就不用死了。”
“沈麟,你……”还不等裴小七索湾,她就被站在身旁的男人揽入怀中,紧接着,寒冷如冰的嗓音,就从头顶落下。
“我们走。”
凌少爵冷着脸,带着他怀里的有些错愕的吃惊的小女人往玄关处走去,他绝对不能够再让裴小七在这种情况下,与沈家的人住在一起。
因为就像沈麟刚才说的,只要裴小七愿意做出牺牲,那么无论是沈素,还是顾楠,都不会受到威胁和伤害。
可是如果可能,凌少爵最希望死的那个,是沈麟。
只要他死了,那么全部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车上。
裴小七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沈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到最后真的没有办法,也许……
“别给老子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老子不想戴绿帽子。”
男人的冷叱声,让陷入沉思的裴小七突然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已经染上了薄怒的俊脸:“老大,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凌少爵冷嗤一声:“你里里外外,有哪里是我不了解的?”
裴小七眨巴了两下眼睛,也没说什么,只是等她仔细咀嚼男人刚才说的话,小脸儿竟不自觉地飘起可疑的红晕来。
为什么,她总觉得凌爵爷的话,有那么点儿——色!
竖日。
裴小七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小手往床头柜摸索着,好半天儿才把手机给捞到,艰难地睁开眼睛,滑动接听键。
“喂!”
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穿过听筒,握着电话的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爽朗的嗓音才响起:“小七,我今天去接张姨出院,东西有点多,你能过来帮我们么?”
闭着眼睛蜷缩在被窝儿里的裴小七,真的很不想去,可是——
谁让打电话来的人是顾楠呢,就算再怎么不想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她也只能认命似地往床的边缘一滚。
噗通——!
已经做好早餐的凌少爵,一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原本谁在床上的小女人,几个翻身过后,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呜呜,好痛。
屁股被摔痛的小七同学,睡意醒了大半,她一只小手握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则扒拉在床沿上:“你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等会就过去。”
“你的睡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凌少爵走过去,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重新塞回被窝里。
可是裴小七却像是见了瘟疫似的,赶忙起身,往沙发里窝了进去,顺便拿过抱枕,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我好不容易才有勇气起床,你要是再让我钻进被子里,我会想死的。”
凌少爵微微一愣,过了半晌儿,算是明白了:“你故意滚下去的?”
巴掌大的小脸儿没精打采地磕在抱枕上,裴小七很是哀怨地点点头:“被摔痛了,就不想睡觉了。”
凌少爵扶住额头,嘴角更是抽出的厉害。
他知道她有起床困难症,却没想到竟然困难到了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很快,凌爵爷又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