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玖神情古怪地看了眼容成:“你真是从小就跟着楚非的?”楚非的手下怎么会这么懦弱,懦弱也就罢了,还有点儿蠢。
容成不知道纳兰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点头,说:“我八岁的时候就跟着少爷了,要不是少爷说收留我,我现在大概已经死了。”
那是在一个很冷的冬天,他又冷又饿地蜷缩在街角,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会死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汽车,在他的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然后,他就被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男孩给带上了车,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楚非的跟班以及心腹。
纳兰玖秀气却也略带点英挺的眉毛,微微一挑:“听你这么说,你是孤儿?”
容成脸色微僵,过了很久,才开口:“我母亲改嫁,她嫌我碍事,就把我卖给了人贩子,后来我辗转被贩卖给了马戏团,逃走的那年,遇到了少爷。”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容成以为他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童年那段最为黑暗的记忆,可是此时蓦然提起,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平静过。
他还是那样憎恨,憎恨那个曾经不顾他拼命哭泣,执意把自己抛弃的母亲。
纳兰玖拍了拍容成的肩膀:“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她能够清晰的看到,容成隐藏在眼底的那极其浓烈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意。
但恨意虽然浓烈,却也只是转瞬之间。
片刻过后,容成笑了笑,将话锋一转:“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进去?”
纳兰玖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拿下来,瞥了眼酒吧门口:“见过我的人不多,就这么进去也没关系。”
容成听出了她的意思:“不行,我跟你一起进去。”
纳兰玖想了想,觉得按照容成的身手来看,把他独自留在这里,比带进去还要危险:“那就一起进去。”
虽然是白天,但是酒吧依旧营业,只是显得有些冷清。
纳兰玖和容成选了个靠窗的卡座,刚坐下,就立刻就有服务生把酒水单子送了上来:“两位喝点什么,今天我们夫人过生日,全场打八折。”
纳兰玖瞥了眼递上来的酒水单,上面的价格足足比外面贵了将近五倍,她当然知道这里卖的可不仅仅是酒水。
“打八折?那多点几瓶,是不是能再给点优惠?”纳兰玖把后背往卡座上一靠,从风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拎了支烟出来,叼在嘴里,那痞痞的样子,再加上雌雄莫辩的俊美面容,端的是生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来。
容成端起先送上来的冰水,刚喝了一口还没来得急咽下去,就听到服务生问:“这位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价位的,我们这里的酒水,是根据价位来打折的,价位越高,折扣自然就越多。”
“咳咳……”容成还没来得急咽下去的水,悉数喷了出来。
这位先生?开什么玩笑,纳兰玖分明是女孩子好嘛,到底哪里像男人了。
纳兰玖抽了口眼,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他是我弟弟,刚被女朋友抛弃了,需要人安慰。”
容成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己什么时候被女朋友抛弃了,人家连告白都还没有呢好不好,怎么就抛弃了。
还是说她已经察觉到什么?所以用这种隐晦的语言在拒绝自己?
纳兰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双美眸更是好像已经看穿一切,带着别样的笑意:“弟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别总是在一颗树上吊死。”
容成嘴角狠狠一抽:人家才没有吊死呢好不好,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你弟弟了?还是说,纳兰小姐,你只把我当做弟弟么?
突然,正在心里碎碎念的容成脸色一变。
纳兰玖注意到他目光的异样,转过头看到一名盘着发髻,穿着暗红色纱丽的女人,在几名保镖的跟随下,走了进来。
女人虽然已经上了年岁,但眉眼间却透着别样的韵味与风情,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当着是好看到了极点。
“沙曼夫人好。”
店内所有的的员工,整齐划一地向走进来的女人弯腰鞠躬,紧接着,有一名经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那名被称为沙曼夫人的女子,随即便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处。
等纳兰玖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容成握杯子的手指,指节泛白,眼中翻滚着极其浓烈的恨意。
难道刚才那个女人是……不会这么巧吧,纳兰玖皱了皱眉,随即看了眼旁边的服务生,见他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怀疑,摆摆手:“我这弟弟大概又想起那个抛弃他的女人了。”
容成听到纳兰玖的话,猛地回过神来,他怎么忘了,现在可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随即佯装愤怒地说道:“哥,你收她凭什么抛弃我,不行,我要找那个男人决斗,你别拦着我。”说着就站起身来。
服务生见容成要走,赶忙上去规劝:“别啊,这位先生,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要不您看看,喜欢我们这里的哪一种酒,我保证你尝过一次,就再也不去想那回头草了。”
纳兰玖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弟弟,你就给哥哥争点气行不行,今晚你尽管玩,所有的帐哥哥来帮你付。”
彼时,四楼的某个包厢。
当乔伊还没有从看到纳兰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踹开,紧接着她就看到一名身着红色纱丽的女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乔伊本能的感受到来者不善,往墙角退了几步。
沙曼侧过头,脸上满是冰冷:“洛卡,她就是那个女人?”
洛卡就是兰桂酒吧的经历,同时也是沙曼夫人的弟弟:“姐,就是这个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勾得姐夫神魂颠倒的。”
乔伊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强迫我的。”
沙曼夫人走近两步,突然伸手捏住乔伊的下巴:“我不管是他勾引你,还是你勾引他,总之染指了我的男人,就该去死,洛卡,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姐,这件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我,我保证做的像以前一样干净利落。”
“顾少答应我,不会杀我的,你们不能杀我。”乔伊已经退到了墙角。
沙曼皱了皱眉,问:“她口中的顾少是谁?客人么?”
洛卡并不知道顾洛辰和查尔斯的存在,所以此时他也只当乔伊是在虚张声势:“姐,你别听她在这里瞎扯,要我看,她就和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想借着爬上姐夫的床,然后怀个孩子就想上位。”
沙曼和洛卡之所以会这么介意,源于五年前的时候,就有一个女人靠着这样的方法,那次势力还不稳固的沙曼几乎被逼的走投无路,几次差点活不下来。
到最后她只能投靠自己的弟弟洛卡,洛卡带着仅有的三十二名弟兄,彻夜血洗整个兰桂酒吧,将那个女人安插的势力,悉数铲除。
而沙曼的丈夫,强哥那满脸的伤疤,则是洛卡为了替姐姐泄恨,亲手一刀一刀刻下的。
乔伊看出洛卡眼中的狠色,她拼命摇头:“我没有想要借着孩子上位,是他强迫我的,你要相信我。”
沙曼的眼睛很毒,虽然乔伊看上去真的像是无辜的样子,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乔伊身上的那股,只有在风尘里打滚的女人才会有的味道。
她冷笑道:“要我相信你也可以,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还不死,我就相信你。否则,我就让你和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样。”
尽管乔伊不知道究竟是哪样,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不从楼上跳下去,所要受到的折磨肯定比跳楼要凄惨百倍。只是——
明明可以有活下来的机会的,为什么她偏偏要被这样逼迫着去死。
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受这一切。
洛卡似乎很享受地看着乔伊进退两难的样子,其实他也不想多费手脚去折磨这个女人,如果她能选择自己跳楼,倒也省得他费工夫了。
“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从楼上跳下去,一下子就解脱了,要是不跳的话,呵呵!”
充满恶意的笑声让乔伊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咬着下唇,瞥了一眼窗外,四层楼的高度,跳下去就算不死,也至少摔成重度残废。
乔伊实在不想选择跳楼,可是她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辆轿车在酒吧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真是强哥。
乔伊顾不得别的,立刻扯开嗓子对着窗户大喊:“强哥,你老婆要杀了我。”
其实乔伊喊出这句话的目的,是在于要强哥知道,她就要被杀了,而顾洛辰在离开之前,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然而这样的求救,听在沙曼姐弟的耳朵里,明显就是小三儿向男人哭诉的常用手段,于是洛卡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掐着乔伊的脖子,就把她拎到窗口,准备把她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