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
临江城。
清晨，温暖的秋日阳光洒落在一片飘落的黄叶上，带起几丝微风，吹拂着一阵轻柔的凉意。
偶尔有一只只小雀飞过，一片叽叽喳喳声，彰显着世界的岁月静好。
小院中，一个面色隐隐有些苍白的少年，穿着厚厚裘衣坐在石桌旁边，他的前面是一个面带笑意的清瘦老者。
少年面色有些病态，但是那双黑如点漆般的眸子却炯炯有神，此刻正紧紧的盯着老者。
不过脸上那紧紧鼓起的青筋，表现出他的状态似乎并不是特别好。
对面的老者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那眼睛却闪烁着异样的目光，他看向少年，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容，淡淡的说道。
“晚了！邪神已经把临江城毁了大半，你来错地方了！”
少年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我倒是觉得这地方不错。”
“百姓都成死鬼了，没油水可榨了！”老者眉头一凝。
“老子从来就没想过刮死鬼的油水！”少年紧了紧衣服，将身子倚在靠背上。
“不刮死鬼你收谁的信仰啊？”老者有些疑惑。
“哼，谁家地盘大，人多收谁的！”少年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呵，当过神灵吗？”闻听此言，老者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丝微笑。
“当然没有。”少年摆了摆手。
清瘦老者凑了过来，在少年的身边说道：“我告诉你，新任神灵，得巧立名目，拉拢邪神，制造神迹，收集信仰。
得手以后，祂们的如数奉还，其他的三七分成！”
“怎么才七成？”林默淡淡的说道。
“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是祂们剩下的。”
闻听此言，少年眼神一凝，猛地站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出生入死当了神灵，还得拉拢邪神？”
“对！”
“还得制造神迹？”
“对！”
“还得看祂的脸色？”
“对！”
“那我这不是跪着当神了？”少年音调陡然提高了几度。
老者叹了一口气：“在这诡异世界，当福德正神还真是跪着的，除非你放弃理智，堕落于疯狂中，就这很多人想当还没门呢！”
“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当神，不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嘛！”少年冷哼一声。
“原来你是想站着当神，那还是算了吧。”老者挑了挑眉。
“我想站着把这个神灵当了！”少年冷冷的说道，眼睛中闪过一丝血色。
“当不成！”老者轻轻喝了一杯茶。
“这个，成不成！”少年啪的一声，将右手砸到了石桌上。
老者看着少年手心中的圆珠图案，淡淡的说道：“不成！”
“哦？”少年眉头深深皱起，拔出腰间长剑，又拍到了石桌上。
“这个，成不成！”
“呵，不成！”老者眉头一挑。
“那这个加上这个，成不成！”少年呵呵冷笑一声，脸上暴虐神色一闪，接着右手猛然握紧长剑一同放到了桌子上。
看到这一幕，老者眼中涌现出赞许，笑道：“以武卫道，以道护神，以神载武，小默，你可以站着把这个神灵做了。”
…
距离中元夜真空道掀起大劫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城中房屋倒塌进半，街道上血流成河，整座城市变成了一片修罗炼狱。
而城内的大部分百姓，早已经被吸干了血气，成为了亡魂。
唯有一些幸运或者命大的居民，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整个城市十室九空，经此一役，临江城算是彻底废了。
长风武馆中。
演武广场上，林默紧闭双目，手中拿着一根木棍。
片刻之后，他暴喝一声，双臂猛的抬起，木棍朝前狠狠的击去。
嘭！
一阵剧烈的闷响声在广场中炸开，一股气浪冲天而起，直直的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砰！
林默的身形在原地消失，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又是一棍砸在了地上，整座广场的地面顿时微微一颤。
几息以后，整个演武场已经惨不忍睹，由坚硬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被砸成了粉末。
扔掉棍子，林默将浑身的气力发泄完毕后，眼中的疯狂和暴虐这才微微退去了几分。
叹了一口气，他依靠在门口，抬头看天，脸上的忧愁之色越发的浓郁。
中元夜成功的转化成为了神灵模板，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走上人生巅峰，可以横推整个世界。
但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他对于认知的不断增加，他渐渐的发现，似乎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原本稀松平常的东西，在林默的眼中，有了不同的模样。
空气之中漂浮着细密的灰白色孢子，它们的颜色有些暗红，像是一团团的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偶尔会爆裂开来。
这些孢子无处不在，每一个暴露于空气中的物品上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不过这些还都是小场面。
远处空中慢慢飘过一只浑身是滑腻粘液，形象酷似胶装肉团，新的触手像是挤牙膏般挤出的恐怖生物。
粘液从它的身上滴下，落到地面上一个急匆匆走过的行人。
而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察觉，脚步丝毫不停。
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浑身都是血盆大口，里面有无数锋利尖齿的黑色山羊正缓缓走过。
触手，眼睛，鲜血，粘液…
这是一个与自己认知截然不同的世界。
与此同时，林默还听到，冥冥的虚空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
这个喃喃低语的声音无时无刻的不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细密，尖锐，嘈杂。
这让林默感觉自己仿佛身在虚幻的梦境之中，眼前是一个个明灭不定，色彩不同的色块，他只能够凭借着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来维持自己的思维和清醒。
这是以凡人之躯封神的代价。
他有些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