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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直接回了四个字:“实话实说。”
下一秒,一条“遵命”就回复了过来,下面还跟发了张易晗自己的表情包,是剧中小金乌的形象,但头上却被网友p了两根火红的辫子,如邻家女孩一般,随着他点头的动作,甩来甩去,十分滑稽。
嫦娥不由轻笑出声,直把一旁杨婵看得一呆,忍不住轻声问道:“…………嫦娥姐,谁啊?”
嫦娥关了手机,笑意却仍未散去,握着笔道:“易晗。”
杨婵忆起网上铺天盖地的“日月”绯闻,那雪中笑闹的视频,那生日宴上的轻吻,以及此刻嫦娥唇际淡淡的笑意,对比嫦娥待二哥的淡漠疏离,心也不由灰了一灰,但只是片刻,青春活力的女孩很快振作起来,揽住嫦娥笑道:“嫦娥姐,我们出去看画吧!”
幽深的长廊一望无际,一边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银帘半掩,一边高大的墙壁上,陈设着各种名家书画,杨婵领嫦娥步至一幅山水画前,“登登登”地热切道:“这是我爸的作品,我爸说他只是业余水准,不足以和各位名家并列、陈设在一处,可我妈非要把它挂在这里,还要挂在第一位!!”
嫦娥仰首细赏了那画许久,赞道:“画境出尘,有隐士超然风度,留白处所提的王摩诘之诗,亦极相契,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只………………”
杨婵见嫦娥娥眉微蹙,道:“怎么了,嫦娥姐?有话你直说,反正我妈这个我爸的首席‘脑残粉’又不在,你怎么说都行!”
嫦娥斟酌着道:“……只是这提诗的书法,好像有些不对,笔锋极任意恣情,然收毫又极克制清峻,如比做一人,就像是身体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灵魂,在呐喊咆哮,在争锋撕扯,彼此压制,与画境的超然出尘、心无挂牵,似是不大相符…………”
杨婵“嗤”地笑出声,拍手道:“嫦娥姐,这题诗的四句,是我二哥写的。”
嫦娥一怔,杨婵背着手悠悠笑道:“难怪我二哥那么喜欢姐姐,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见嫦娥面上无多少笑意,忙吐了吐舌头道,“好了,我不说笑了,嫦娥姐,我们继续看画吧!”
长廊幽远,慢慢走着,也不知看到第几幅时,脚边忽有毛绒绒的东西一蹭一蹭,嫦娥低首看去,是那只黑色的小狗,杨婵将之抱起笑道:“哎呀,哮哮,你也喜欢嫦娥姐姐是不是?”
名为“哮哮”的小狗,一双黑黑的眼,润润地望着嫦娥。杨婵见嫦娥看着哮哮不动,以为她害怕,笑道:“嫦娥姐不用怕,哮哮不咬人的,而且…………它也不会叫的…………”
嫦娥听出后一句有异,疑惑地看向杨婵,杨婵揉了揉哮哮的头道:“它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我二哥有次雨夜开车,在路边看到一只淋湿的小狗,给捡回来的。刚捡回来时,小狗奄奄一息,像是随时都能死,在我二哥的精心照料下,才慢慢好了起来…………只是小狗声带处受损,永远也发不出声音了…………”
嫦娥轻抚了抚哮哮的头,“它多大了?”
杨婵道:“至少得有三四岁了吧,就是不知道串了什么,总这样大小,也长不大了。”说着见哮哮追逐着去舔嫦娥的掌心,索性将小狗往嫦娥面前一送,“嫦娥姐,你要不要抱抱它?哮哮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
嫦娥接过小狗抱在怀中,摸了几下,见小狗一双黑润的眸子亮晶晶的,好似在笑,又因一直在听杨婵唤“xiaoxiao”,遂按寻常人家的取名思路,猜测问道:“是因为希望它开心快乐,所以叫它笑笑吗?”
杨婵微一愣,笑道:“不是,嫦娥姐,是哮天的哮”,说着张开一只手掌,比划着写给嫦娥看,“……这名字是我二哥取的,二哥说,天不让发声,它更要哮天而活…………”
嫦娥顺毛的手一顿,而怀中一直乖巧的哮哮,也突然挣扎起来,嫦娥将它放下地,就见它朝一方向“哒哒哒”跑过去,不一会儿,一个墨色身影,将之抱起。
杨婵笑对嫦娥道:“哮哮虽然不会出声,但鼻子可灵了,尤其是对二哥!”
杨戬抱着狗朝这边看了一眼,就像是要走,偏为杨婵喊住,撒娇道:“二哥,我饿了!!”
杨戬直接道:“让你中午不好好吃饭”,话中虽有斥责之意,但一转身就像是要吩咐人给杨婵“加餐”,但杨婵却噌噌上前,一把挽住杨戬的胳膊道:“二哥,你去准备下下午茶吧,我和嫦娥姐,就在花厅里等你~”
原本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可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却忽地雷霆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厅外白石道两侧的紫阳花,被风雨冲刷地摇摇欲坠,而厅内,只闻偶一响起的杯盏之声,寂无人音,杨婵咬着芝士蛋糕,看看左手边沉默的二哥,再看看右手边安静的嫦娥,眼睛转了转,没话找话道:“嫦娥姐,你有部戏的角色,是不是就叫紫阳?”
嫦娥正搅着杯中的红茶出神,闻言回神道:“是。”那是她第一次试演反面人物,一改过去的清纯仙女形象,凭借这一角色,斩获了当年的最佳女配。
杨婵道:“我可喜欢那个角色了!当年我还拿竹竿当漱雪剑、撑着把雨伞当绮罗伞,模仿过你呢!嫦娥姐,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今天见到你终于可以问了,紫阳她到底喜不喜欢无殇啊?”
那部戏,也是嫦娥接拍的第一部武侠戏,戏中,分正魔两道,她饰演一名被魔教灭族的女子,自小隐忍潜伏在魔宫之中,唯一的目标就是杀了魔教教主,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将自己与血腥和黑暗融为一体。
一次,魔教血洗江湖时,游侠谢扬夫妇丧命,随行的紫阳,悄悄救下他们的幼子谢湛,带回魔宫充作药奴弟子,改名无殇,进行保护与培养。
紫阳原族被灭,是因藏有绝世秘籍而不肯献与魔宫,魔教教主以为秘籍随着那场血火已毁,但其实一直藏在紫阳手中,只是,那秘籍,女子却修炼不得,于是,同样与魔宫有着血海深仇的谢瑛,成了她最好的棋子。
她是他的师父,她教了他很多,其中教的最多的是,永远不要放弃仇恨,和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她曾为救无殇一命委身于掌夺生杀大权的大祭司,也曾为让无殇的武学在绝境中迅速精进,亲手将他推下毒虫密布、陷阱重重的死之渊。
在这孤独的人世上,他最爱她,却也最恨她,当终局落幕,曾经的正道名门子弟,手上沾满血腥,成了新一任魔教之首,再无归途,而她,却舍下了一切,远走天涯。曾经,她告诉他,就是死,也不能放下手中的剑,可现在,她却将那柄与她生命等同的漱雪剑,留在了魔宫雪山之巅,由着它立在风雪之中,弃之不用。
怎能忍受这样的抛弃?!
怎能忍受这样的背叛?!
当他使出她亲手所授的秘籍剑法,将夺命长剑刺入她的胸口时,雪虐风饕中,她在他耳边呛然一笑,轻轻道:“刺得好,从救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等着这一剑,你心太软了,让我等得太久了……现在好了,你终于刺下了,从此这世上,再没什么能伤害你了…………”
漫天的风雨声中,嫦娥低首抿了一口红茶,“她谁也不爱,她只爱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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