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白想要与谢迟安这组合作,是因为凭他一己之力无法护住王小苒,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王小苒是目前全场唯一的健康者,被z先生看到绝对会穷追不舍十分钟的那种,保护她的人也得承担极大的风险。
毕竟病人一沾到z先生的血直接就死了。
但沈浮白告诉谢迟安的消息也确实很有价值,加上沈浮白坦白了自己的病症,两组人达成共识,一起行动。
“我们可以帮你们摆脱传染病患者的追杀。”谢迟安说,“但也得劳烦你们同我们一起躲避其他玩家的追捕了。”
沈浮白神情微妙一瞬:“处方单在你们手上?”
他下午主要活动范围不在就诊部,因而不清楚处方单如今在谁手上。就算上一次广播说处方单在住院部,但住院部这么大,他没想到这么巧就是谢迟安这组。
江阔笑了一下:“想再抢一次?”
沈浮白:“……不敢。”他只是突然开始怀疑和这组合作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这组武力强是不假,可是得到的除了一层保护,还有双重追杀啊!
这种同时被玩家和npc盯上的酸爽滋味,让沈浮白一度想要告辞。但消息都交换出去了,不得到点什么总有点不甘。
他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几人在六楼这么一耽搁,十分钟又过去,广播再次更新:“目前处方单地点,住院部。”
其实与上一次播报没有任何差别,顶多告诉人们处方单还在住院部而已。
住院部这么大。
医院地图一共有两栋楼,就诊大楼与住院大楼。就诊部有七层,加上负一层的太平间是八层,而住院部有六层。
广播每次在播报处方单地点时,只要在就诊部,都会精确到“心脏科”“精神科”“血液科”这种具体科室。只要记住地图的人,都能找到处方单所在的楼层,极大地缩小寻找范围。
但一旦处方单处于住院部,广播永远只会给出“住院部”三个字,完全不会告诉玩家具体在几层楼。
从这方面看,拿到处方单的玩家待在住院部要更好些,被发现的几率会更低。住院部的游戏难度要低于就诊部。
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住院部之所以不具体播报处方单地点,只是因为楼里还有位神出鬼没,触之即死的z先生。
z先生才是住院部的难度担当。
六楼的电梯打开,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很快又合上了,阻隔了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怒目圆睁的视线。
电梯是不能用了。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从楼梯下去,或者六楼天桥转移到就诊部。
选择从楼梯下去,大概率会撞上其他玩家,一定概率撞上z先生,小概率两者同时撞上。
选择从天桥转移……先把钥匙找到再说。
由于住院部里会有一些精神病人,为了防止这些病人跑出去,连接就诊部的这扇门材质不一般,不是单凭人力能砸开的。
找钥匙需要时间,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谢迟安已经听到楼梯上有一阵脚步声。
有人在往六楼走来。
六楼除了白不染以外的人都听见了。
谢迟安瞥了眼江阔,眼瞳微动。
那对淡色的瞳孔其实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江阔懂了他的意思。
直接打。
就很简单粗暴。
能够动手解决的事情,何必费那个脑子。
五楼楼梯。
“那个老刀不是说他电梯比我们快,等我们走上来他也就下来了嘛?怎么连个影儿都没见着?”染着棕发的男人嘟囔道。
另一个竖着大背头的男人说:“别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明明是担心的话,他愣是说出了幸灾乐祸的语气。
刀疤脸在队伍里用武力压制人,独断专横,早就惹得这两人不满了。
短发女人虽然也看不惯刀疤脸,但还懂得轻重:“他出事对我们没好处。”
刀疤脸怎么说也是一个重要战力,少一个战力,他们抢处方单的成功率就很低了。
楼梯另一侧的奶奶灰讥笑:“哟,一个队的还内讧呢?”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但掩不住其中的轻蔑意味。
六楼,隐藏在角落的六人注视着楼梯上的两组,白不染看见奶奶灰,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不是白天里拉窗帘的那个……”
季青临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他觉得前面某个人要爆炸了。
短发女人一记冷刀瞟过去:“轮到你管?”
“啧啧,让一个女人带队,就你们这配置还想和我们抢处方单,洗洗睡吧。”奶奶灰毫不客气道,“女人能顶什么事儿?遇到事只会吓得尖叫吗?阿嚏——”他说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奶奶灰身后的年轻女人默默低下头。
楼道两侧共七个人。一组是短发女人、棕发男、大背头,另一组是奶奶灰、年轻女人,还有两名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们这两组在楼道里遇上,因为当前目标都是找到拥有处方单的白化病少年那组才没打起来。但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没有竞争关系。
短发女人反唇相讥:“瞧不起女人可是要吃大亏的。”
奶奶灰不以为然地踏上六楼地板:“我这辈子就没吃过亏……”
话没说完他的脸就被按在地上摩擦。
江阔一脚踩在那头奶奶灰上,语调懒懒的:“听说中午就是你拉开的窗帘?”
奶奶灰:“……”
“把安安晒成那个样子?”江阔微眯起眼,脚下力道重了几分。
奶奶灰的队友——那两个三十多的男人见状,立刻冲上来。江阔脚一步也没移,仍是踩着奶奶灰的脑袋,抬手就把两大男人一手一个扔出去了,人砸在楼梯上,咕噜噜往下滚了好几格。
短发女人这组见江阔忙着对付另外一组,瞬间把注意力放到最有可能持有处方单的谢迟安身上。
棕发男和大背头三步并作两步,想从前后夹击,然而谢迟安并不给人绕到他身后的机会,一个锁喉制住棕发男,把人狠狠推给大背头,两人抱团滚下楼梯,重重砸在那两三十多岁大叔身上。
四个人又滚成一团砸到楼梯拐角的墙上,老旧的墙壁被砸得连瓷砖都掉了一块,砸到棕发男头上。
团灭。
短发女人后退几步。
年轻女人目光呆滞。
王小苒嘴巴微张。
季青临和白不染习以为常。
本以为要经历一番苦战已经摆好防御姿态的沈浮白:“……”
他这上的不是贼船,这他妈得是加勒比海盗船吧。
如果不是脑海中越来越尖锐的“您当前行为疑似违规,请立即停止”警告,江阔是很想把奶奶灰给踩穿地板,踩成一摊骨灰的。
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既不放开奶奶灰,也不会让游戏判定已违规从而设下隔离。就这么在违规边缘疯狂试探,把奶奶灰往死里虐。
江阔俯下身,拽起奶奶灰的手腕,看到了手环上的字。
姓名:王瑞
病名:感冒
症状:发烧,咳嗽,打喷嚏,流鼻涕
感冒……
这奶奶灰的运气真他奶奶的好。
撞在墙壁上叠成一堆的四人挣扎着要起身,江阔瞥了眼,一脚将奶奶灰踢下去,整个人砸到那座人山上,刚刚爬起来的四人瞬间又瘫了。
现在是五个人堆成一座山。
短发女人和年轻女人躲得远远的。
江阔说:“下楼。”
六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下到五楼。
是真畅通无阻。
因为阻碍都被江阔和谢迟安给踢开了。
沈浮白路过那座人山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喊了句牛逼。
五楼。
“你们之前是在哪儿遇见z的?”谢迟安问。
沈浮白:“z?”
谢迟安:“传染病患者。”
“……这是你们给他起的代号吗?”沈浮白没太在意这个问题,一个字母代号确实称呼起来比传染病患者方便多了,还能让其他组的玩家听起来像是在打哑谜。
他从善如流道:“是在四楼遇见z的。我和小苒下午几乎都在住院部,说实话,因为不太想面对你们。”
江阔语调微扬:“因为愧疚?”
沈浮白很耿直:“因为打不过。我抢了你们的东西,你们见到我,一定不会放过我。”
从那次短暂的交手中他就能感受到谢迟安的武力值,那动作比剧组里请的专业武打教练还纯熟。如果不是少年眼盲,他绝对逃不掉。
而且现在少年看起来不盲了。
这个理由,沈浮白还真敢说。
江阔赞叹:“觉悟很高啊。”
沈浮白谦虚:“客气了。”在江阔语气变动前,沈浮白迅速切换正经脸,“我们待在住院部,一开始相安无事,后来我们上了四楼,看见四楼尽头一间病房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病号服,背对我们,我们起初以为是玩家,直到他回过头……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那张脸,是z。他看见小苒就追了过来,我们就往三楼跑……然后就遇见了你们。”
那时候沈浮白看见了谢迟安一行人,想到他们的武力值够高,才生出一点希望。但随即又想,对方没有理由帮他,并且根本无法触碰传染病患者,便放弃了。
当然沈浮白若是把z引到谢迟安这边,也可以为他争取一点逃跑时间。但他还不想为了一点逃跑时间就搭上另外几条人命,所以临时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也是这个举措,让谢迟安愿意与他合作。
否则得到想要的消息后失信于人的事,谢迟安是完全干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