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在商界虽资历高,到了金缕阁老板面前依旧见不着对方真面容。
依旧是方才对付晋王那一套,令卢清楚不禁诧异,没想到他说自己丑竟是真的!
方才她还那样调侃他,真是不应该。
好在他也没在意,很是心平气和的在与她谈话。
“金缕阁能够请到苏老先生,甚至与苏老先生一同合作,都得归功于卢二姑娘。”
卢清楚还在为自己方才调侃他而自责,闻言略垂首,谦虚道:“您过奖了,实乃外祖父本也有心与您合作,我不过正好在这档口上提出来而已。”
苏老爷子不像其他同龄人,下巴上留胡须。他没有,脸上干干净净,对外孙女笑起来格外慈爱。
“我这外孙女就是谦虚。”
这话就表明了自个儿的确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决定跟金缕阁合作的。
卢清楚哭笑不得地望着外祖父,帷幔后的男子也忍不住低笑,那感觉似曾相识!
她愣了愣,再仔细听他的声音,又完全不同。
看来是受某人影响太深,产生了错觉……
苏老爷子直言要把自个儿手上的田庄和窑厂交给外孙女全权负责,卢清楚惊了,她原本打算先在外祖父这里借,等有了回报再还。
“外祖父,您这么信任我,万一……”
老爷子“哈哈”大笑,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身后家产颇丰。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是赔光了也就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是阿楚往后生意做大了,就连本带利还给外祖父,这样不就行了?”
老板也赞同:“如今商界想白手起家并非易事,若有资源可用,卢二姑娘不妨坦然接受。多少人盼着少走弯路却没这个机会。可见苏老先生的确疼爱你这个外孙女。”
卢清楚无言,忽然感到身上的压力巨大。
老板似乎能读懂她内心的想法,满含笑意道:“卢二姑娘也不必害怕,在下保证不会让你将苏老先生的身家财产都赔光。”
她也笑了,觉得商人果然是为利而忙的。
先前是她请求与金缕阁合作,如今对方反过来苦口婆心劝她一起合作。
“既然如此,往后若清楚有做的不对之处,还要老板多加提点了。”
“那是自然。”
双方最后约定,三日后便开始从苏家田庄和窑厂出货,老板去跟那些西洋商人谈价格。
风声是早就放出去了的,好些老顾客早就摩拳擦掌等着了。
回到家中,管事见到苏老先生极其激动,放小跑去内院请夫人。
苏氏听闻自个儿父亲来了还以为是做梦,随即反应过来,匆忙洗漱收拾过后去往前院。
“父亲!”
老爷子闻声抬头望去,许久不见的女儿似乎过得不错,容光焕发的,他看着也就放心了。
面对哽咽的女儿,他笑得和蔼,问了她许多生活方面之事,苏氏都点头答好。
“要我说,还是阿楚比你能干,你瞧瞧她,都敢行商了。”
虽然嘴上说不在意身家财产最终会如何,但心里始终希望能有个人来继承自己的衣钵。至少别让他一辈子的心血都付之东流。
哪怕是做生意赔光,似乎也好过被后人坐吃山空。
如今外孙女肯自愿走进商界,叫他如何不高兴?故而无论如何也要帮她!
苏氏方见到父亲的那点心酸顿时跑得无影无踪,忍不住埋怨道:“父亲您就惯着她罢!若被旁人知晓了朝廷官员的家眷,且是女眷在行商,那要如何是好?”
苏父就看不惯女儿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脸色严肃道:“哼,这些不过都是那群迂腐之人的臆想罢了。想富贵盈门,又怕赔本。瞧别人赚得盆满钵满便生了嫉妒之中心,故意嘲讽。当今天子可从未说过瞧不起商人的话,即便不太重视商人,也绝非看不起商人。否则皇上为何不直接下令禁商,所有百姓都回家种地?”
他这女儿,作为内宅夫人是很优秀的,可跳出内宅之事,她便是个傻的!
苏氏被训得哑口无言,只得转身出去给父亲准备房间。
卢清楚对外祖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老爷子得意地掀了掀花白的眉毛,淡定喝茶。
“对了,你父亲还未下值么?”
“今儿才刚走呢,被皇上派往益州了。”
“益州?”老爷子蹙了蹙眉,说道:“益州最近可不太平,听闻有异军突起,派他去哪里作甚?”
卢清楚在他对面坐下,答道:“正是为异军之事,皇上特派他为钦差大臣,前去镇压。说若是事情办得好,回来就得升迁。”
苏老爷子点头:“看来你父亲的官运是青云直上,皇帝对他还挺看重。”
有些担忧她不想告诉老人家,以免他担心,故而只是微微一笑。
却听外祖父忽然道:“我的运气也不差。前些日子家里好几批货从益州而过都险些被贼寇所劫。也不知怎的?别家商队都被劫了,唯独咱家的商队,不仅人没事,货物也完好无差。”
卢清楚诧异,继而拧眉问:“这岂不是很奇怪?”
“我也如此觉得,可又实在想不出缘由。”
为了宽老人家的心,她笑道:“莫不是外祖父您平日里做了善事,老天爷在帮衬您?”
“哈哈哈哈,倒是有这种可能。”
都说商人重利,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在大成朝这只针对商业内部来说,前人都说了,无奸不商。
但对于贫苦百姓而言,许多商人很愿意救济他们。
苏老爷子在这方面尤甚,开仓振粮、修建遮风避雨之所是常有的事。
但他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诡异,只是不愿对外孙女说,以免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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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都走了之后,金缕阁近十位账房便凑到一间屋子里开始清算今日总账。
老板与大掌柜则去了书房单独说话。
周洛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一上报:“当年主子深陷生死关头时,卢二姑娘的确也在努力对抗父母之命。”
她偷偷写了信给远在益州的崔景行,可惜被长房大伯父暗中给截了。否则为何当年远在范阳的卢家长房会知晓她在长安与他心心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