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行不行啊!”宋畅吓一跳,她赶紧抓了个垃圾袋塞给她,“别吐我车上,我明天一早还得开车出去。”
许倾城真想骂她。
什么朋友,她都难受成这样了,竟然只惦记脏了车。
宋畅说归说,还是赶紧找了地方停车。
她只干呕,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头晕目眩的。
宋畅拉开车门想让她下车吐,许倾城摇摇头,她没力气,不想动,“现在好了,晕车,你开慢点。”
“你真不吐了?”
“嗯。”
看她死了没埋的样儿,宋畅也不折腾她,塞给她一瓶矿泉水。
许倾城接过来,拧在矿泉水盖子上,手指开始发抖,以至于整个胳膊都抖,手里的水啪的就掉了下去。
宋畅捡起来,拧开盖子递到许倾城嘴边上让她喝水,喝了也不过两口,就不喝了。
宋畅收了矿泉水,她回到驾驶座,“我们先回家,回家你慢慢跟我说。倾城你这样不行,不能什么事都憋心里,你会憋坏的。”
“我没憋着。”许倾城闭了闭眼,“还有好多事要做。”
“你跟傅靖霆吵架了?他的电话都不接?”
“没有。”许倾城闭了眼睛,她有些荒凉地想,吵架呵,多奢侈的东西。
宋畅看她一眼,只当她是因为盛世的事情头疼,“你别想太多,那么多坎你都迈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行。傅靖霆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就是他想要呢,我是不是应该双手奉上。”许倾城低喃,泪意冲进眼眶里被她狠命地憋住了。
她这样拼命守护的东西,不顾一切,撕掉了自尊,敲碎了骨头,被耻笑嘲讽,他那么帮她,撑住了她即将弯折的脊骨,她的心里就全是暖。
心花怒放的暖。
她喊一声老公,是真的将心都捧给他了。
他不要她的心,他只是想要盛世成为他权谋路上的垫脚石,成为他心爱姑娘的嫁衣。
是她的爱太廉价,入不了他的眼。
“什么?”宋畅正开车,她声音太低没听清楚,可再问,许倾城却什么都不说了。
许倾城半夜里开始发烧,呕吐,宋畅害怕出什么问题,还是给傅靖霆打了电话。
傅靖霆赶过来,与他一起的还有位家庭医生。
许倾城正趴在床边呕吐,吐到最后都带上了血丝。
她的脸烧得通红,干热。
男人进来,抱住她,她掀了眼皮子看他,忽然扯了嘴笑,笑着,眼睛里又带了泪。
“倾城?!”傅靖霆喊她,她也不应,烧迷糊了一样。
傅靖霆心疼地将人抱在怀里,手掌贴着她热烫的侧脸。
医生看了诊,给她输液。
“先退烧,她烧得太厉害了,”医生嘱咐,“等她稳定稳定,再给她物理降温。”
“她怎么吐了血?”傅靖霆不放心,她的样子孱弱得让人的心都纠起来。
医生检查了一番,扣开她的嘴巴往里面照看,“应该不要紧,像是吐得太厉害伤到喉咙了,等清醒了之后,详细问一下状况。先把吊瓶输完,如果高烧还是不退的话最好去医院检查检查。”
许倾城是烧迷糊了,她模模糊糊看到傅靖霆的脸,又好似听到他的声音,嗤笑自己,怎么还能想他呢。
她心脏疼,骨头疼,浑身都疼,他能知道么?!
他能,他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就不能。
可他太了解了,太了解盛世和许倾城,知道什么时机出手,才能一击即中,才能让她连撑的机会都没有。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青尧,姐姐如果真的撑不住了,你不要怪我。
傅靖霆垂眸看着她,黢黑的眸里满是心疼,他手指轻揩她眼角的泪,掌心贴着她的脸颊摩挲。
男人俊朗的五官沉如墨,深黑的潭底压着看不透的情绪,诸多思虑交织,迫的他眼底都是苦涩。
他拿水给她喝,她不喝,高烧让她嘴唇都干裂了。
傅靖霆索性自己喝了水,再喂给她,一点点地润着她的唇,她的嗓子。
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润进她的心里。
送走医生,宋畅站在门口望过去,她拖了凳子坐过去。
傅靖霆也不用她搭手,照顾得倒也是无微不至。
宋畅讽笑,“傅少何必这时候了才来假惺惺,盛世这块破烂的蛋糕也能进了你的眼,真是奇怪了。”
傅靖霆拧了眉,抬眼看向宋畅,“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表面意思。”宋畅声音凉飕飕的,手机直接丢给傅靖霆。
媒体的群里都在讨论,写稿子的编辑大半夜起来赶稿子。
上级领导要求调整版面,明天早上新闻上就要见到。
扫黑除恶正在进行时,现在却发生了强拆强建导致人员伤亡的事故,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上面的人要摆明态度,要控制舆论,占据舆论高地。
那就很抱歉了,只能捏最软的那枚柿子,只能拿利益关联最小的那个开刀,而且是下狠刀。
盛世南门的项目被紧急叫停,项目现场已经连夜拉起来的封条,周围全都用警戒线围了起来。
宋畅了解的信息有限,但是这么快的速度,并不正常,从上层压下来的任务,媒体人的敏感度让宋畅轻易的觉察到,有人背后要搞盛世,还是要搞死的那种。
不然项目工地死个把人的事儿多了,早些年间死个五六个,上访者都闹到上一层级去了,最后都被压了下来,现在,这人死的消息刚出来就这么铺天盖地的打压,这显然是早有预谋。
而且是不遗余力的打压。
“怪不得倾城难受成这样,盛世就是她的命。”宋畅啧了声,眼睛都跟着红,“盛世是她的执念,是她能留给青尧最后的补偿。”
她最清楚许倾城经历过的事情,青尧刚刚进去,许盛昌中风,供应商赶上门讨债,一起起法律诉讼案件接踵而至,许倾城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她真是几乎要给那些人下跪了,缓一缓,给她一点时间。
她把许家所有能卖的固定资产全都卖了投进盛世,宋畅说她疯了,到最后盛世垮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当时倾城跟她说,“畅畅,青尧带着案底,以后的人生会很难,我不能让他受尽唾弃和轻视,我要我弟弟高高地抬起头走完余生,他没错,他没有撞死人,更没有为了掩盖事故恶意撞人致死,他不应该承受这些。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盛世保下来,它是青尧的,它是青尧的希望,更是我的希望。”
“人如果没了希望,那剩下的就只有绝望了。真不知道什么人把她逼成这样,这是冲向你还是冲着她?”宋畅眉眼有些红,“你不知道我在维景酒店接上她的时候……”
“哪里?”傅靖霆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又压迫力十足,“你刚刚说你去哪里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