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我和商牧枭从以前开始好像就特别有缘,随便去个地方都能遇上。先有心理互助小组,现在又有骑马场。
“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还有杨幼灵,我简直想掉头就走了。
商牧枭骑在高高的马上,闻言轻笑道:“我从小就在这骑马了,要问应该也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吧?”
他这样一说,我回忆起杨幼灵说过的话。商芸柔既然是这家马场的常客,还在这里养了好几匹马,那商牧枭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令人惊讶。而且……我到这会儿才意识到,这里离商家别墅挺近的。
“我陪小朋友来上马术课。”我说。
“杨海阳的女儿吗?我听姐姐说过,她在教她骑马。”他俯下身,洋洋得意道,“我的马术也很不错,怎么样,要我教她吗?”
“不必,她有老师。”
商牧枭看了我一会儿,直起身道:“那随便你吧。”说罢轻夹马腹,驱使马匹离去。
又过几分钟,李老师牵着换好衣服的杨幼灵出现在我面前。
小姑娘长得本就粉润可爱,换过马术装后,可爱中透出几分神气,稚嫩中又存几分英姿勃发,任谁看了都想夸她好看。
“小芥,我好不好看啊?”她也知道自己好看,故意问我,想要听到别人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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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宠她,自然不会吝啬对她的溢美之词:“好看,特别好看。灵灵穿什么都好看。”
她开心地咯咯直笑,将兔子玩偶交给我,让小兔子和我一同在旁陪伴她上课。
李老师领着杨幼灵到了另一侧围栏,没多会儿,一名男性工作人员牵来一匹小马。
这马不知年纪尚小还是品种就这样,瞧着着实是有些矮,还没我坐着高。但对杨幼灵来说,却非常合适。
在李老师的帮助下,小姑娘熟练地骑上马背。
“好了,我们开始了。”李老师在马首位置扣上一条长长牵引绳,站到围栏中心,以自己为圆心,对小马发出指令。
小马缓缓跑动起来,马蹄踏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对,注意姿势,保持平衡,压,起,压……”
杨幼灵的小马也是白色,与商牧枭的那匹长得很像,两匹马跨越障碍的样子,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的看着看着,视线不自觉跑到大的一边。高大的骏马身姿流畅地越过接二连三的障碍,与背上骑手仿佛化为一体。
这样来回两圈,商牧枭赞赏地拍拍马脖子,逐渐靠到围栏边缘。
他下了马背,松开帽绳,摘下帽子,抓了抓被压塌的头发,与等在围栏边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自对方手里接过矿泉水喝了两口,忽然似有所觉般往这边看过来。
我赶忙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继续去看杨幼灵。
虽然才六岁,接触马术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杨幼灵已经学得颇具样子,再过几年或许都能赶超商牧枭。
“那匹马叫雪泡,和我那匹雪沫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匹马都有阿拉伯血统,身价超过两台望远镜。”商牧枭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望着场上杨幼灵道。
听他提起望远镜,我有点不自在,怀疑他是故意的,用这种方式提醒我还欠他二十万。
身旁传来打火机点火声,过没多会儿,阵阵烟味飘散开来。
他又开始抽烟了。
是了,之前不再抽烟,是因为知道我不喜欢他抽烟,为了追我,只好改变喜好,现在都分手了,也不需要营造这样那样的人设,当然是爱怎么抽怎么抽。
“她长得一点都不像杨海阳。”商牧枭道,“比杨海阳好看多了。”
杨幼灵长得像妈妈多点,但要说一点不像杨海阳也不见得,我看眼睛就挺像的。
“听说外甥像舅,希望我姐和杨海阳的孩子不要像杨海阳,像我就好。”
听到这句,我终于忍不住看向他。
他夹着烟,感受到我的目光,也看过来:“怎么?像我不好看吗?”
像他当然是好看的,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舅舅提这种无礼的要求。
我不回答,只另外道:“杨海阳很快就是你姐夫了,你要和他好好相处。”
从前我会担心他做事不知分寸,伤了商芸柔的心,让杨海阳难做。现在,我只担心杨海阳。商芸柔或许会觉得烦恼,但大抵是不会在乎商牧枭这些小打小闹的。不像杨海阳,他很难不在乎这些。他爱商芸柔,自然也希望妻子的家人能接受他。
商牧枭哂笑道:“你们是不是都怕我大闹婚礼?放心吧,不会了,现在不会了。”他走到围栏边,将手肘搁在栏上,整个人半趴在上头,背对着我道,“现在我已经知道,我反对也没有用。她喜欢,她就会千方百计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反对得越激烈,他们就会粘得越紧。”
这话竟然是他说出来的。
不过,我倒是因为他的话更确信了一件事。
就和买珍珠一样。一缸成千上万的珍珠,每颗都差不多,但你总会不自觉挑挑拣拣选择最中意的那颗,交给店家,镶嵌在戒托上,让它伴你一生。
这世间普普通通的男人千千万,商芸柔会选择杨海阳,必定也是因为他是她最中意的那个。
“祝贺你终于长大了。”我由衷地、发自内心地替杨海阳感到高兴。
商牧枭一边与我说着话,一边也在观察场上的杨幼灵,可能是觉得马的速度太快了,他将手拢在唇边,朝李老师方向扬声道:“速度慢一点!”
李老师闻言回头看了眼这边,冲他比了个“ok”。
商牧枭叮嘱好后便不再关心她们那头,指间夹着烟转过身来。
“都是老师教得好。”他两臂自然舒展,架在护栏上,唇角隐隐上翘,显出一抹介于讽刺与真心的微妙笑容。
“坚持住坚持住!”
就在这时,李老师忽然提高了音量,我与商牧枭不约而同看过去,只见小白马不知怎地高高扬起前蹄,在一个障碍物前停下,怎么也不肯过了。
杨幼灵小小的身子随着马匹动作剧烈起伏着,虽然一直努力坚持不被甩下,但到底耐力有限,很快落下了马,摔到沙地上。
“呜呜呜呜……”听到小姑娘嚎啕大哭,我的呼吸都要凝住了。
李老师立马赶了过去,我也想过去,可围栏内都是沙地,我的轮椅会陷下去。
商牧枭拧眉将烟蒂碾灭,指着我道:“你别动,我去看看。”说着动作利落地翻过围栏,小跑着往杨幼灵那边去了。
我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再一次感受到了无法行走的苦楚。
所幸商牧枭过去后,杨幼灵的哭声很快止住了,让我稍稍放了一点心。
又过片刻,李老师先站了起来,接着商牧枭抱着杨幼灵也站起来。李老师牵着马往马厩走去,商牧枭则往我这边过来。
杨幼灵哭得脸都花了,帽子被商牧枭拿在手上,本来扎得好好的两根麻花辫不知是被帽子压的还是摔的,显得很凌乱。
因为哭得太用力,额头与鬓角都出了汗,将头发粘成一簇簇的。
“小芥……”她本来已经不哭了,只是不断打嗝,结果一见到我便伸手要我抱,还一副马上又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见她额头上好像是被擦破了一点,很是心疼,正要伸手去接,商牧枭却让开了。
“你刚刚已经答应过我不哭了,你现在是想出尔反尔吗?你再哭,我就不带你去骑大马了。”
他的威胁很奏效,几乎是话音刚落,杨幼灵的眼泪便都收了回去。
她吸吸鼻子,强迫自己绽开一抹假笑,讨好地道:“好啦,我不哭了,你别生气嘛。”
见杨幼灵果真不哭了,商牧枭这才轻轻将她放到地上。
小姑娘连忙朝我扑来,一脸心有余悸:“小芥,刚刚好吓人哦,我从马背上掉下来,撞到那个障碍物了。你看,都破了……”她指给我看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大事。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条小毛巾,替她擦了擦汗道:“小白马今天的脾气不太好,我们不要骑了吧。”
“小马也和我一样会不高兴呢。可能是昨天玩得太晚了,没有睡好,或者早饭没吃,肚子饿了。”杨幼灵并不将这次失败怪罪雪泡,反而给它找起各种奇异的理由。
我本来想给她重新绑一下辫子,奈何技术不够,怎么绑都奇奇怪怪,引来商牧枭不加掩饰地嘲笑。
“老师,你有时候真是意外的笨手笨脚的。”他从我手里夺过皮筋,以一种流畅到不可思议的手法替小姑娘迅速扎好了一根辫子,瞧着甚至比一开始的小辫儿都好看些。
对于他的这项才能,我满心震惊,一时说不出话。
杨幼灵摸摸自己头发,道出我的心声:“哇,大哥哥你好厉害,比我爸爸还厉害!这个辫辫我看到别的小朋友梳过呢,但爸爸一直学不会,笨死了。”
“我以前经常给自己的马梳辫子,它的毛可比你头发多多了。”他依样绑完第二根,忽地觉出不对,眉心一蹙道,“别叫我大哥哥。”
“那叫你什么啊?”
“叫舅舅。”
“舅舅?”她满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称呼。
“这是你芸柔阿姨的弟弟,所以你要叫他舅舅。”我忍着笑意替她解惑,一边心里又觉得,其实“大哥哥”这个称呼也不错。
“芸柔阿姨的弟弟?”小姑娘转过身直视我,两只眼睛睁得格外大。
我点点头:“对,亲弟弟。”
她恍然大悟:“啊,怪不得他长得这么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来连小孩子都不能免俗。不过,我打算找个时间好好给她说说,不要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放松警惕,对方说什么都相信。长得好看的人,也可能是坏人。
说话间,李老师拿着一张创可贴再次出现。替杨幼灵仔细贴上后,商牧枭便牵着她往雪沫的方向而去。
“商小先生都好久没来了。”两人走远后,李老师感慨道,“商家是我们马场的老主顾了,在这里寄养了四五匹纯种马。商小先生以前很喜欢来这边骑马,可惜后来他最喜欢的一匹马病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病死了?”
“嗯,病得很重,救不回来了。未免让它遭受更多痛苦,商先生让我们实行了安乐死。但他好像忘了告诉商小先生,等几天后对方从寄宿学校回家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当时发了好大的火呢,我差点以为他要把我们马场都给拆了。”
听得多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惊讶商禄会做这样的事,甚至还有种“果然是他”的感叹。
他哪里是忘了?他只是不在乎而已,因为不在乎,所以懒得顾及罢了。
商牧枭带着杨幼灵在围栏里跑了好几圈,并没有做危险的跨栏,只是绕场小步跑着,等差不多尽兴了,便将孩子还了回来。
我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也该找地方吃饭,就和杨幼灵商量着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芥,舅舅可以和我们一起吗?”她一脸不舍,短短时间,已经与商牧枭有了极深的感情。
这让我十分为难。
商牧枭瞥了眼牵着自己手的小姑娘,再抬头看向我,似乎也很为难:“其实我下午原本是有事的……”我正庆幸不已,他话锋一转,“但算了,推后好了。”
他低下头,对杨幼灵笑得一脸慈爱:“毕竟我也很舍不得灵灵。”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