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带着他们摸黑找到了一个破小的乡村加油站,又让夏平安举着手机电筒作为照明,六个人废了几个小时才把两辆车加好油又给擦洗干净。
期间,宋钦安全程待在祝宁的车里,时刻警惕着槐岳的动向。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还是被赶回了槐岳她们车上。更可怕的是,槐岳特地跟魏芣换了个位置,左手拿枪右手拿棍,盯着他,满脸阴森可怕的笑容。
“不是挺怕我的吗,怎么还回来了?”槐岳用一种极其柔和却诡异的语调问。
宋钦安扒着车门浑身发抖,要不是车正开得飞快,他甚至想直接跳车。
“我、我待会儿坐前面去行吗?”
他声音细小如蚊子,槐岳没听清,凑近:“什么?说大声点儿?”
眼看铁棍都快戳到他眼睛了,他急忙抵住:“没、没什么!”
于是在接下来的旅程里,车里全程寂静无声。槐岳抱着铁棍叉腿坐在后排中间,把宋钦安挤得只能正襟危坐了一路。
城市里如她们所推测的那样爆发了无比可怕的丧尸潮。参与游/行的人群无一生还,血染大路赤红一片。从航拍的新闻图片来看,拥挤在马路上胡吃海喝的丧尸好像是在血海里翻涌的密密麻麻的蚂蚁,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冷汗直下。
而与此同时,四面八方还有源源不断的丧尸循着这冲天的血腥味赶来。只一个下午的时间,丧尸群数量扩大了两倍,而死去的人潮只有小部分变成了丧尸,大部分都在彻底尸化之前就被吃得一点儿不剩了。
炼狱也不过如此。
并且,又有新闻指出,这场由世界生态环保协会暗中策划组织的自杀式游/行,本意在向事发地前方大楼里的临时市长办公室示威。尽管他们一路安静走到楼前才开始呼喊口号,但丧尸来临的速度实在太快,导致他们还没有冲进办公室大楼就已经被丧尸完全包围了。
经过了一个晚上,丧尸潮还是没有疏散多少,它们依然聚集在事发地附近,茫然又毫无目的地游荡。
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还被困在楼里,救援队也暂时无法突破这么多的丧尸去营救他们。
钱溢她们大清早看见这种新闻,干脆直接出了城,开到了隔壁市的郊区,然后绕了个大圈才把宋钦安送回家。本来四个小时的车程她们硬是开了七个小时,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宋钦安在车上憋了一路不敢说话,只能胡思乱想。他又想到昨天死在他面前的粉丝,明明窗户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却好像被刻在了他眼睛上,他一睁眼就能看到一片血红,任他怎么揉眼睛也擦不掉。
救援费一千五百万,两队平分,他下了车一声不吭,站在家门口把钱当面转给了他们,想了想,叫住槐岳:“你说,她的死,是不是间接也有我的原因?如果我当初没有发那条微博,她是不是就不会参加那个什么破协会……”
槐岳“啪嗒”一拍他的胳膊,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槐岳相当直接,“但你主要得记住,你这么个大明星对粉丝的影响力不可估量,一条广告微博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所以你必须谨言慎行、以身作则、把责任给担起来!”
魏芣站在旁边点头如捣蒜,接着槐岳的话说道:“你说接广告很正常,但是你们接之前好歹也得先了解一下甲方的情况吧。世界生态环保协会在国外名声响当当,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他们的言论不太对劲。”
“还有你的态度,整个就是一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心又冷又硬,没点儿人情味……”秋明也接过话茬。
他们六个人站在宋钦安家门口把宋钦安狠狠教育了一顿,一直讲到天色变晚然后才挥手离开。
两队人又凑合一起过了一夜,第二天终于分别。
“钱也赚到了,够我们去安全区买个房了吧?”槐岳看着支付宝里的余额满眼星星,问其他人。
“够是够了,但是吧……”钱溢话到一半顿住,叹了口气。
“但是什么?”
“就这几天这堆破事,商业安全区已经不卖房了。”钱溢看着买房app上一溜排的灰色,心里难受,“我记得我们去救宋钦安的前一天,我睡觉之前还算了一下钱,甚至还物色了好几套不错的房……”
“全都不卖了?不是说价格一直在跌、越来越多的人都去买了吗?我每天打开微博第一眼看见的全都是他们的广告。”秋明把头凑过去,接过钱溢的手机自己翻起来,越翻眉头越紧。
魏芣侧躺在后排,一个人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冷哼道:“什么安全区啊,就是资本家为了割韭菜搞出来的破烂。前期给你信誓旦旦地保证,各种安保措施一应俱全,门口几十个壮硕保安站着唬人。结果呢,几个月过去了,钱赚得差不多了,就完全不管人了。”
她们还记得送第一个雇主去到安全区时候都情景。
门口一个大棚,十几个白衣医生守着全套检查设备,给进去的客人一一检查。几十个壮硕无比的保安配枪站在门口,个个体格堪比施瓦辛格,眼睛锐利得犹如鹰犬,时刻注意着周遭人的一举一动。
但这只是初期时候的情况。
安全区一旦人满就会封闭,这时候安保人员会在安全区四周里里外外围上四圈极高且通电的铁丝网。丧尸来了都被拦在外面,人来了想翻/墙进入,则直接会被强电电死。
同时安全区内严格禁止喧哗,要求业主尽量减小人声。再加上保安日夜巡逻,故而刚开始几个月,商业安全区一直没出过什么事儿。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开发商撤走了普通商业安全区的大部分安保人员,将他们分派去业主花钱更多的高档安全区,只留下一些体格稍弱的维持平时的基本工作。
几天前面包大叔的同伴们硬闯商业安全区时,看门的警卫打着瞌睡,巡逻的警卫绕着铁丝网闲聊散步,富豪们窝在家里,自己不发出什么声响,也不管外面的动静。
一击即溃,如此简单。
除此之外,其他没有遭受袭击的商业安全区也开始莫名出现丧尸,最严重的一个安全区竟然半天之内一半的人都感染了丧尸病毒,于是整个区域全军覆没。
人心惶惶,商业安全区也不安全了,而与此同时政府的公益安全区大都坚固异常。
国家在持续开发建设新的免费安全区的同时,也在将老的安全区不断扩大。在b市,奥林体育馆安全区已经扩建了五个街区,几乎算是一个小型的城镇了。区内人们的生活情况也已经差不多恢复到末世之前。
知道了这些,在富豪们又开始出逃,试图投奔进国家的怀抱。
“所以咱们拼死拼活赚了钱,最后其实还不如早点儿去蹲守政府开的安全区?”槐岳犀利总结,众人齐叹一口气。
“现在倒好,富豪们也来抢安全区名额了,我们这怎么办,竞争压力更大了。”秋明哀叹着,放弃似的侧躺压到魏芣身上。
“这咋整呢——”槐岳把尾音拉得老长,调整了一下椅背,然后打开窗户把脚翘在床沿上,宛如大夏天穿着拖鞋和白汗衫、露着肚子的中年老男人。
她们躲到了一片有手机信号的树林里,地上厚厚一层枯叶,树枝上的树叶并未完全掉落,甚至还长出了新芽。风吹过来,阳光照出的树影印在地上晃悠。
郊区人少风大,寒风呼呼地吹,她们在这里有树木遮挡,倒也比在空旷的郊区马路上直面狂风要来得好过一些。
槐岳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开始打架,然而刷着刷着,一条刚刚更新的附近的消息却突然让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卧槽!末世论坛上有人在卖安全区名额!”槐岳没忍住大声惊呼,惊飞了旁边树上的鸟儿。
她颤抖着手十分激动地点了进去,赶紧留言:怎么卖?
另外三人全都把头探到了她的手机屏幕前,看她不断刷新,然而界面却突然跳转至一片空白,上写一行红色大字:该内容已被删除!
刚燃起来的火苗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
“没了?骗人的?”槐岳难以置信,“卧槽!”
怒骂又惊飞了一片鸟。
“诶……太难了……”魏芣秋明又仰了回去,却听槐岳的手机叮咚一响。
清风徐来:您好,是需要安全区名额吗?
槐岳倒吸一口气立马回信:是的,请问名额怎么卖?您是有什么渠道吗?
那人却回:名额不是卖的,是需要你帮我做点儿事,然后我把我自己的名额让给你。
槐岳:只有一个名额?
清风徐来:对。
清风徐来:你们有几个人?
槐岳:四个(伤心)
清风徐来:那您还要这个名额吗?我需要别人帮我做的这件事情很重要,也很危险,但值得让我用名额去换。
她们四个看着消息,沉默着,久久没有回复。
“这不是在为难人嘛,我们四个人总不能每人分四分之一进去。”槐岳挠着头发抓狂。
“他要是有什么偏门的渠道,咱们就买他四个名额了。”魏芣第三次仰了回去。
“拒绝吧,咱们就我在这片林子里看着树上的鸟儿思考人生吧。”秋明继续躺在魏芣身上。
“诶……”钱溢长叹一口,学着槐岳的老大爷模样,也把脚翘到了窗户沿上。
人生好像就只剩下了流浪,风吹树叶簌簌响,学校寂灭已久的年年级群也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两条新消息。
辅导员-刘老师:有人吗?
辅导员-刘老师:同学们,你们还好吗?现在在哪里?
“卧槽辅导员还活着!”槐岳惊喜,四个人立即回了消息。
然而又等了一会儿,加上她们四个也总共只有七个人回复。
可群里足有两百多号人。
辅导员-刘老师:没事,大概是其他同学还没看到消息。
工程3班-刘誉:老师,您是在学校吗?学校情况怎么样了?
辅导员-刘老师:不在,丧尸爆发的那一天,我生病请假在家,并没有去学校。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很担心学校的情况,也一直试图和学校联系,但直到今天早上才和人对接上。目前学校情况不太乐观,大家千万不要回学校。
辅导员-刘老师:你们七个同学怎么样了?找到安全区了吗?
工程3班-刘誉:还没有,但目前还算安全,我找了个荒郊的废弃木屋,看还能勉强遮风避雨就住下了。
工程4班-罗欣蕊:我在家,和我爸妈在一起,我们小区是个自建的民间安全区,非常安全。
工程2班-张素芸:老师,我还在外面流浪(大哭)。
工程1班-魏芣:老师,我们宿舍四个人也还在外面流浪(大哭)。
目前来看,唯七活着的学生,竟然有五个都在流浪,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刘老师这次停了很久都没有回话,大约十几分钟后,他才发来一段语音。
辅导员-刘老师:同学们,学校现在已经重新组织了目前还活着的教学人员回到工作岗位,现阶段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联系到所有活着的同学并上报,学校和政府会在尽量最短的时间里想好办法,为你们提供帮助。所以如果大家还能找到其他活着的同学,请一定互相帮助,一定要活着!
这番话说得人热泪盈眶,但现在这个情况下,大家都更关心实际的问题。
工程3班-刘誉:老师,学校有可能为我们提供安全的住所吗?会把我们送进安全区吗?是要我们自己去还是派人来接我们?我现在这个地方待得有点儿难找,可如果要我自己出去,我又怕路上会出什么事儿。
这么一连串实际又棘手的问题把刘老师问住了,他大约有十分钟都没有说话,最后只发来一句:先保证安全,其他等通知,大家保持联系,每天晚上九点在群里说一句是否安全。
群又寂静了,众人心情复杂。
钱溢来来回回把聊天记录看了五遍,又把语音听了好多遍,心里空落落的,莫名有些烦躁。
她把座位下的包拿出来,粗暴地翻了几遍,又把座位底下的垃圾统统扔到了窗外,最后打开车门,把下面垫的毯子拎出去甩了又甩。
“钱溢你干嘛呢,门开着冷,你回来。”秋明说。
钱溢没理她,又把毯子甩了又甩,直到感觉把上面细小的碎屑都甩干净了,才重重把它往枯叶上一扔。
“砰!”惊起一片飞鸟。
槐岳看看天,看看树,突然笑道:“这林子里的鸟都快被我们吓没了。”
钱溢回头看着她,丝毫不想笑。
“现在生气也没用,对吧?”槐岳放柔了声音对她说道。
“可我就是觉得,我们这么多个月,做的这么多的事情,全都白费了!”钱溢气得眼眶通红。
“我们好不容易抢到那么多吃的,结果方楠芝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全没了!”
“丧尸来敲门,我们把床单被套打结扔下楼,这才逃了出去!”
“物理实验楼也是乱七八糟的一团,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我们又拼了老命才逃出来!”
“敲爆老师的头,抢了他的车,去体育馆又是乌泱泱的人群,挤都挤不进去!”
“再然后呢?为了有钱买房,不要命的闯荡丧尸窝。现在好了,钱赚到了,房子不卖了!”
她暴怒着、大吼着、发泄着。
“所以我们这几个月到底做了什么啊?我们救人赚钱是为了什么啊?”她哭得稀里哗啦。
槐岳听着,不说话。她不知道这时候还有什么安慰的话。
“咔哒”一声,后排车门被打开。秋明坐在车里,腿伸到车外,看向钱溢,语气十分平淡,问:“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是为什么想要买房吗?”
“是为了安全。”她自问自答,“所以我们做的这么多事,说是为了买房,但实际上是为了安全。我们现在不是很安全吗?”
她摊手指向周围。
风还在吹,树叶簌簌作响,周围没有一个人影,鸟早被惊飞。
荒凉又萧瑟,天空蓝得澄澈,但是发冷。
“但我们不是为了这样的安全。”钱溢无力地回答。
“那为了什么样的安全?四个人挤在一间毛胚房的厕所里?然后每天蹲在里面不敢出声,两耳不闻窗外事,最后突然一天有人跑进来,举着乱七八糟的武器要杀我们?再或者在厕所待得好好的,隔壁卧室的邻居突然变成了丧尸,冲进来把我们咬死?”秋明反问。
槐岳长叹一口气:“别吵啦!鸟儿全没了,都被吓跑了。”
“你别打岔!”钱溢怒道,然后盯着秋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不曲解我……”
“别吵了,你们都冷静一下好吧。”槐岳继续打断她们,“吵架不能解决问题,你们心在就是心情不好,等心情好了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心情变好!”钱溢大吼。
槐岳被震得捂住耳朵,强忍着怒火,尽量放低声音:“也别朝我吼行吧?我要是吼起来还有你们什么事儿吗?”
魏芣还躺在后座,此时咯咯笑了起来:“你们全都在生气发火,一个个的还想要安慰别人。”
“那你呢?”槐岳的脸色阴沉。
“我也生气。”魏芣回答,“出生入死赚了钱却买不了房,躲到这个地方思考人生然后辅导员发消息说要帮我们,却只说了一堆大话,画了一个那——么大的饼。”
她双手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但实际上等于啥都没说,我们还是要自谋生路。”
她双臂“啪嗒”垂落,深长地叹了口气:“怎么能不生气呢,吃得也快吃完了,这两天我们都已经吃的是过期的面包了……”
众人久久没再说话。
树叶依然簌簌,车后传来什么东西碾压枯叶的响动。
“别生气了,跟我来吧。”一个侧脸一道长疤的中年男人转动着轮椅,缓缓靠近她们。
四个刚才还在吵架的人瞬间抄起武器,站成一排,警惕而不友善地看向男人。
“你谁啊!”槐岳低压着声音怒道。
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相当凶神恶煞,但是,她自我觉得,比起她们来说,这个男人才更可怕。
刀疤脸,光头,小麦色皮肤,一身羽绒服都遮不住的腱子肉,单眼皮小眼睛,面容不善,妥妥的坏人凶相。
男人眯了眯眼睛,看样子一点儿都不害怕她们,十分轻松地笑道:“看来我没认错,你是槐岳,她们是你的同伴。”
槐岳大惊,心跌倒谷底,一手伸到背后,准备拿枪。
“别激动,放松点儿。”男人摆摆手,依然满脸笑意,“刚才还在吵架,现在就这么团结了,看样子你们关系不错啊。是同学?你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今天吃饭了吗?我刚才听你们说你们这两天都吃的是过期的面包,真可怜啊……”
槐岳的怒火噌的窜上头顶,瞬间举枪对准他:“你特么谁啊?我们吃什么关你屁事!”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似乎就是想要她这个反应,爽朗大笑,声音比她们四个都要洪亮。
更远处的鸟儿被惊飞。
“诶呀,把它们吓跑了。”男人抬头看向侧后方的天空,收敛了笑意,“看出来了,你们是经验丰富的救援队。”他说到这里特地瞥了眼槐岳手上的枪,“来吧,来我家里坐坐,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四个人满脸疑惑:“什么?”
“安全。”男人严肃正坐,“我就是清风徐来,刚才跟你们在末世论坛沟通的那位。”
他看着四人震惊的脸,知道她们想问什么:“我家就在附近,如你们所见,这一整片林子都没有丧尸,我住在这里一直都挺安全。刚才我坐在阳台晒太阳,突然看到这里鸟儿被惊飞,又看到末世论坛里你的定位跟我相当近,感觉有可能是你,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他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看着槐岳继续道:“我看见你的动态里有张四人的合照,我这个人因为之前的经历,一直对相貌比较敏感,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你们。刚才偷听你们吵架实在是有点抱歉,但我那时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打断你们。年轻人嘛,有火气就撒出来,撒出来就好了。所以我等你们不吵了才过来。”
他两大长串的话说完,看见四个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来吧,你们四个难道还怕打不过我一个?”男人笑着,刀疤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善意。
看四人犹豫,他又接着引诱:“我有安全区的名额,但只有一个。可刚才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主意,你们四个都可以得到一个安全又温馨的住所。”
槐岳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看自己的舍友们,眼神交汇刹那大家都明白了互相的意思。
“我去开车,你带路。”槐岳语气硬朗地说道。
五分钟后,她们还是暂时舍弃了车,步行前进。
“你这是带我们往哪里走?这林子怎么越来越密?我们走路都有点儿费劲,你这轮椅怎么就这么灵活呢?”槐岳相当疑惑不解。
男人笑笑:“这就是技术,所以男人开车总比女人好嘛。”
“放你的屁!”槐岳大骂,“有种比一场!”
男人被她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而且发现这个刚才吵架时没有大吼的姑娘其实脾气似乎并不好。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男人连忙道歉。
“道歉就真诚点儿,你‘好好好’是个什么意思?”槐岳依然生气。
她发火的时候嗓音会不自觉压低变粗,有时听起来像个男的。
“对不起,我错了。”男人乖乖认错,“你们看我这样子也知道,我这肯定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说这种话说习惯了,也不是瞧不起女人,其实就是逞能。”
他拍拍腿,裤腿晃动,宽松空荡,里面的双腿早已萎缩。
“你们看,我这腿就是逞能逞坏了的。别跟我计较。”他把话说完。
槐岳看了看他的腿,又看了看他的脸,离他远了一点,没再说话。
直到林子到了尽头,前方阔然开朗,一栋农村别墅模样的建筑矗立在前,周围被一道高高的铁丝网围住,院子里长满了植物。
一株腊梅开着,阵阵幽香传来,沁人心脾。
四个人不由得猛吸一口气。
几个月都在丧尸堆里摸爬滚打,她们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花香了。这一猛吸,似乎把积压体内的丧尸血肉的臭腥味全都排了出去。
“喜欢?进去看、进去闻。”男人带头,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门。
男人的家虽然外表上看没有多新,甚至有些墙砖还剥落了,但里面倒是干干净净,客厅到处铺了绒毯,厨房里东西多而整齐,生活气息相当浓厚,也相当温馨。
她们四个在长条餐桌一侧并排而坐,打量着这间房子。男人则去厨房里捣鼓一番,拿出来两盘包子:“我做的,尝尝?”
没人动。
男人长叹一口气:“既然你们都不动,那我就自己先来了?”
他伸手取了一个包子,两口吞下肚:“嗯——真好吃。”
他故意引诱她们一般拉长了语调。
但她们四个竟然丝毫没有兴趣,反而还齐刷刷冲他翻了个白眼。
“大叔,你当哄三岁小孩儿呐?”魏芣说。
“就是,我感觉我的智商都受到了侮辱。”槐岳接话,直接进入正题:“所以你找我们到底什么事儿?你说的办法又是什么办法?”
男人神秘笑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们觉得我这房子怎么样?要不要再上去看看?”
“哐当!”,槐岳一把将手/枪拍到桌子上,“有话直说!”
男人又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给自己顺气:“诶呦,这位小姑奶奶脾气真爆啊……”
他顺完气:“我呢,方法很简单,我可以让你们住进这间房子,然后我去安全区。”
四个人听完起身就走。
“诶诶诶!别走!我说认真的!”
男人连忙推着轮椅挡到她们面前:“我认真的,我这里很安全,我住了一个月了,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丧尸了。”
“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要拿,在我之前住的安全区里,它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没有它我会觉得活着都没有意义!”他把事情说得非常严重,“所以我需要有人替我去拿,我从安全区逃走的时候太着急,所以给忘了……你们看我这个样子,我根本走不远……我求你们……你们是专业的救援队……”
她们互相看看,眼神纠结了一番,又坐了回去。
“你确定这里没有丧尸?你认真的?”
“认真的。”男人拍着胸脯保证,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他清了清嗓子:“这个故事有点儿长,你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听。”
四人眼神冷漠。
他赶紧改口:“不吃也行,我先讲。”
男人叹了口气,拿出回忆往事专用的语气。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混混,那个年代,在偏远的地方,法制还没有健全,所以我可以说是混得风生水起……”
电视剧里的混混是什么样,男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整天游手好闲,靠着收保护费过日子,闲的时候还会去马路上对着漂亮姑娘吹口哨。
这样的日子从他十五岁过到二十岁,五年时间,他改变的只有年龄和长相。
与他完全不同的,是他的哥哥。从偏远农村考到大城市的名牌大学,十里八乡都知道他的名字。他考上大学那一年,县长都特地跑到他家来祝贺,村子里还专门摆了宴席。
哥俩都很出名,可惜是截然相反的名。
“日子嘛,过着过着就变了,只不过我是自己作死,犯了事儿。你们别看我只是个混混,但混混也是有分等级的。我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当的是普通混混,到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混混头儿了。”男人说起这个,还有点儿得意。
但是再大的混混都比不过地头蛇。
他有一天闲着没事儿干,照旧上街对着路过的姑娘吹口哨。
年纪长了,胆子也长了。
“其实放在现在也不算什么,就是抱了下,亲了口,不算什么大事。”
槐岳四人立即丢过去一个眼刀,他讪讪改口:“嗯……可能放在现在也是个大事儿,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女的是我们那片地头蛇的表妹,我们那片的地头蛇又是个放高利贷的……”
他摸了摸鼻子:“你们看过电视剧吧,知道以前放高利贷的人有多狠吧?”
地头蛇找上门来,他爸妈跪在地上求饶,他一个年轻的刺头,最怕的就是丢面子,冲出门就冲着地头蛇一通骂,结果成功把地头蛇激怒,他爸妈被打伤,他则直接被抓去了地头蛇的家。
“我犟啊,又不知是非不知好歹,我就死不认错,硬跟他们刚,他们本来没准备对我怎么样,但我逞能,非站着对他们破口大骂,还又冲过去摸了几把他表妹,然后他们就真的气红了眼,把我的腿给打断了。”
他笑了一声:“他们其实那时候想把我打死,但我哥赶回来了。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人,他考上大学的时候县长都特地登门道喜,所以地头蛇给他面子,但又生我的气,就说,只要他剁掉一根小指,他们就放我走,还可以承担我所有的医药费。”
“你哥答应了?”秋明问。
男人点了点头:“对,答应了。后来我蔫了,每次看到我哥的手我就打心底的发抖,我觉得我害了他。因为少了一根手指,很多人都以为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当年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处处碰壁,最后被逼得只能跟亲戚借钱创业。也幸好,他成功了,赚的钱够养我们一家子。”
“后来呢?”秋明又问。
“后来,他四十岁的时候癌症死了,而我这个不成器的还活着。”他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所以……你想让我们拿的东西是什么?”钱溢问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我哥的手指。”男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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