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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章

“只有你是我的。”陆砚声音平静,但语气十分认真:“我也不是她们的郎主,她们只会是你的丫鬟,我不接收她们。”

长宁呆呆的看着陆砚,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迟钝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虽知晓他是误会了自己那句“都是他的”的意思,可这种“只你一人”的告白还是让她心中满满都是欢喜。

“所以,要怎么惩罚她们还是你决定。”陆砚看着长宁露出娇憨的笑,唇角不由弯的更明显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看着她舒服的眯起眼睛,手下动作越发轻柔了。

被柔情蜜意环抱的长宁早已忘记了生气愤怒的情绪,余光瞥见还跪在地上的阿珍几人,嘟了嘟嘴巴,哼道:“起来吧,每人罚一个月的月银,吩咐厨房除夕以前不许给你们吃肉!”

听她罚人都这么有趣,陆砚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看了眼从地上站起来的几人,笑道:“刚刚阿桐不是在问那个丫鬟什么话么?还问么?”

银巧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努力保持声音平稳道:“婢子银兰听娘子吩咐。”

长宁看着银巧,见她声音如平日一般,心中满意:“这样说话才最好!那你便继续说吧,刚刚说瓦片铺子那边不怎么见贵妇人,那哪里能见到贵妇人?”

陆砚心中越发疑惑,但却没打断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只是一只手揽着长宁,一只手翻阅着长宁这几日再看的《诗三百》,听着她们在一旁交谈。

“钱塘城中贵妇人们常去的几家茶社、酒楼分别是德宏楼、长兴楼还有一个叫絮景春阁,其中絮景春阁是专门招待女客的……”银巧垂眸凝视地下,飞快的说着自己这几日的了解,多一句话也不敢说。

“絮景春阁?”那两个茶楼长宁都知晓,以前也曾与母亲去过一二次,可这个絮景春阁她是真的没听过,难道是新开的?正待问,就听到陆砚淡淡开口:“下去吧。”

陆砚听到絮景春阁的名字,转头看了眼正在说话的银巧,又看向听得专注的长宁道:“阿桐有何想知晓的,问我吧。”

长宁一怔,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陆砚从榻上起身,顺势揽着长宁向内室走去,低声道:“絮景春阁不是你应打听的地方。”

“为何?”长宁瞪大眼睛看向他。

陆砚在内间临窗的榻上坐下,将人抱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了一句,面色不变的看着长宁大惊失色的小脸,淡淡道:“这般地方,阿桐打听了又要如何?”

长宁被陆砚的那句话震得半响都回不过神,惊讶道:“那那些妇人们还去,难道不会被人知晓么?”

陆砚瞥了她一眼,语气更加浅淡:“那里并不是如此光明正大做这般生意的,我也是查探两浙贪案时只晓得。”

长宁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自古只听说男人逛青楼喝花酒的,没想到钱塘城居然还有妇人们可以逛的青楼……

陆砚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阿桐为何打听这些?应不是只想出去走走吧?”

长宁缓缓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听到陆砚的话,连连点头道:“当然了,我是有事要做呢。”将曲老夫人拜托她打听邹家小娘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目光认真的看着陆砚道:“我要好好打听才是呢,最要的是性情,一辈子在一起过呢,总要性情相合才好……就如你我这般。”

陆砚笑了,轻轻从她头上将绾着发的玉簪子抽了出来,半头黑丝散了开来,他盯着手里的玉簪子看了许久,才道:“不是人人都有你我这般姻缘的,这世上的夫妻还是性情不合得多。”

长宁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他,嘟嘴道:“作何这样讲,好人都应该有好姻缘的!”

陆砚看着她,唇角笑容温柔,将她头上的另一支发簪抽掉,手指伸进长宁浓密的黑发中,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道:“阿桐讲得对。”

长宁只觉得头发散开轻松许多,头皮被按得舒服,不由靠在他的肩头,继续道:“所以我才想去那些妇人们出入的地方多打听打听,邹家小娘子不多,祖父当年归乡,虽对我们心性约束不大,但十分忌讳我们与这钱塘城中的其他人家往来,因此我与这钱塘城中的许多人家都不熟悉,不过那邹家小娘子归家不多久,年龄又过婚嫁之期,这些夫人们定是会议论的,哎,若不是腊月事多,我又有孕,办场宴会是最好的,我若能见到邹家小娘子,心中对她的脾气秉性也要比听闻好上许多。”

陆砚轻轻搂着她,从头皮揉按到后颈,听到她在自己肩头舒服的叹息,不由笑了下,道:“钱唐城这些夫人们最常带小娘子去的地方应是长兴楼,过两日待卷册归档之后,我便带你去。”

长宁欣喜的从他肩头起身,看着他:“真的么?不过若是夫君事多,便不用陪我了,我与白一她们一道也无妨的。”

“无妨,之前答应过要陪你出去散心的。”陆砚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柔声道:“想睡么?”

长宁摇头,陆砚见她散着头发的模样比以往更显年幼,眼眸清澈带着几许稚气的样子,总让他心头发软,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拿过一旁的《论语》道:“那我与你一同教孩儿……”

冬夜漫漫,窗格透过明亮的烛火映出一个像是最好的雕刻师傅刻出来的完美侧颜,清冷的读书声带着不容易察觉的温柔,像是冷冽的空气中突然燃起的一堆篝火,让人温暖。

“三郎君。”红二从外面走进书房,对陆砚行了礼之后,恭敬道:“邹小娘子今日要与邹家夫人去明玉首饰铺。”

陆砚放下手中正在看的邸报,抬眼看向红二:“已经出发了么?”

“尚未。”红二应道:“我寻到的是邹家后院一个打扫的婆子,说是昨日听邹夫人说的,要与邹小娘子做些衣裳首饰,年内好用。”

陆砚起身一边将邸报收拾起来,一边吩咐道:“你们三人随行,通知棋福、严乐还有四平几人也一起跟在四周。”

长宁刚从余氏那里过来,还未到院中,便见陆砚正立在院外看着她,脸上一喜,刚刚加快了脚步,就又赶紧缓下来、

陆砚走向她,见她小脸红红,抬手摸了摸她的斗篷,皱了下眉道:“拿娘子的银狐裘过来。”

长宁脸上带着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都快到屋里了……”

“今日带去出去看看。”陆砚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披到她身上,道:“先披着,等一会儿银狐裘来了,再取下。”

长宁虽自幼长在江南,但身量并不算低,可是披着陆砚的披风,依然拖到了地上,陆砚怕她这般走路不稳,也不敢让她这般披着走路,等银兰急匆匆的将银狐裘拿出来,才将自己的披风拿下,给她换上狐裘道:“新春将至,今日带你看看街上的热闹。”

车外人声鼎沸,钱塘城腊月时的街景,长宁并不陌生,有时她便是这样跟着兄长从长长的街道上策马而过的,两边铺席早早装点的喜庆,色彩的丝帛扎成硕大的花朵挂在门楹两侧,一些小店铺无钱用丝帛,也用各色彩纸剪扎出各样的装饰,此时的街道比平日好看了许多。

“便是幼时常看,可每每到此时心里还总是惦念……”长宁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有些感慨的看着外面,道:“时光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从那般大的孩童长得这般大了,这街景还是让我惦记呢。”

陆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童正扯着一个七八岁男童的衣襟,指着路边的高汤饼子不跟走,他恍若看到了那幼时的长宁和舒孟骏,不由莞尔。

“阿桐小时可也曾这般要东西不肯走?”陆砚笑着看向长宁,果不其然见她回眼嗔了他一眼,娇俏道:“才没有呢!”

陆砚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问:“是不曾不走还是不曾要东西?”

长宁放下手中的帘子看向他,见他眉眼中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娇嗔的剜了他一眼:“讨厌呢……”刚说完便有些弱弱的撅起嘴巴小声道:“是不曾不走……”

陆砚脸上笑容盛开,拉起长宁的小手把玩着,道:“那今日阿桐想要什么,尽管说。”

“你都买给我么?”长宁瞪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陆砚唇角的笑容渐渐变得玩味起来,片刻后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并不,不过或许阿桐也如那个女娃娃一般扯着我不肯走,我会应下……”

话还未说完,腿上就被小拳头砸了两下,长宁娇娇哼唧道:“真是坏死了!我带着钱呢!”

陆砚闻言一愣,随后笑出了声,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道:“那阿桐可要捂好钱袋子,莫丢了。”

长宁闻言,连忙抬手摸了摸腰间,摸到自己出门带的交子还在,微微松了一口气,哼着对陆砚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看向外面。

陆砚盯着长宁的腰间看了半响,突然开口:“快到了。”

长宁扭头看向马车行进的方向,可是除了人什么都看不到,陆砚揽着她的肩膀道:“坐过来便能看到了。”说罢,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指着外面一座檐角财帛纷纷的二层小楼道:“就是那里。”

“明玉首饰铺?”长宁一看便知晓那是钱塘比较出名的几家首饰铺之一,转头奇怪的看着陆砚道:“不是要带我听杂鼓戏看把戏的么?”

说着话,马车便到了明玉首饰铺外面,陆砚扶她起身,道:“先挑些迎新春的新首饰衣裳,再去看把戏……”

扶着长宁下了车,就有两个十三四的厮儿迎上前,一口一句吉利话,又甜又乖巧。

长宁笑着让阿珍给了赏,才与陆砚向店内走去,还未走进,就听到身后传来另外一对儿迎接客人的唱诺声:“邹夫人、邹小娘子里面请。”

长宁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来人,只见一个妇人身边跟着一个相貌美丽文雅的小娘子,不由心中大喜,那两位正是湖平邹家的夫人,而那位小娘子应就是她正要打听的小娘子了。

长宁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紧紧握住陆砚的手晃了晃,道:“三郎,今日真的好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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