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太后不喜人穿着过于花哨,喜欢素雅一些的,江琇莹便没再折腾衣着打扮了,回了房,拿起绣了一半的绣品绣了起来。
她什么都学得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这刺绣,总绣不好。
江家曾花重金请最好的绣娘教她,教了好几年也没学好,绣出来的东西毛毛躁躁的,形也不准,还经常留下绣洞,最后活生生把那脾气很好的绣娘气走了,还发誓今生都不会再收徒了。
江琇莹手上用的银丝灰线,给钟允绣帕子,正绣着一朵梅花,不小心把花瓣绣歪了,只能拆了。
她有点泄气地将绣架放在桌上,让悦瑾换了张绣布,把她摁在椅子上:“悦瑾,你绣工好,你帮我绣。”
从前在江家,母亲要检查她的绣品,她常让悦瑾帮她,母亲疼她,睁一只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悦瑾从椅子上起来:“小姐,这是给姑爷贴身用的东西,悦瑾绣不合适。”
江琇莹又把她摁在椅子上:“我绣的不好看,世子肯定不喜欢,他若不喜欢,别说贴身带着了,是用都不肯用的。”
“他一向严苛,倘若见着我的绣工差成这样,肯定要骂人。”
悦瑾偷着帮小姐绣花已经绣出经验来了,绣得又快又好。
江琇莹也没闲着,同悦瑾一起,另外拿了张底布绣了起来。她想到钟允给她的大园子,突然良心发现,觉得用别人的绣品说是自己绣给他的不好。
两张帕子绣好,一同放在桌上,悦瑾绣得极好,那梅花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雪缎上飘下来一般。
江琇莹绣得依旧不好,还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绣洞在上面。
她最终还是选了自己绣的那张,再差也是她亲手绣的,他若骂她,那便骂吧。
已经是亥时,晚饭后有段时间了,钟允还没回房。
江琇莹去厨房,亲自煮了些桂花小圆子,端去书房给钟允当宵夜。
只见他坐在灯下,手边放着一叠厚厚的公文,江琇莹走上前:“明日要进宫,世子早些歇着吧。”
她瞧见书桌上放着一个紫檀木匣子,上面挂着锁,锁是开着的:“原来夫君也有藏东西的小箱子。”
钟允这只比她的梨花木箱子小很多,约莫只能放些小物件。
钟允吃了几口小圆子,放下汤碗,将那匣子上了锁,神色戒备:“一样旧物。”
江琇莹便知道了,这又是不该她关心的事,她委屈极了:“不给看就不看好了,做什么要这么凶。”
钟允不觉得自己哪里凶了,他方才只是一时紧张,声音大了一点罢了。
“没凶你。”
钟允吃好小圆子,江琇莹递了张帕子过去。
钟允接过来擦了下嘴,看了一眼帕子上面绣着的梅花,没说什么。
江琇莹给他的是悦瑾绣的那只,他方才凶她,还对她满眼戒备,对她藏着秘密和隐私,不配用她亲手绣的帕子。
江琇莹端着小圆子走了,临走时看了一眼钟允手边的紫檀木箱子,她不是个没心没肺的,隐约能猜到一点什么。
江琇莹走后,钟允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只白色的帕子。
两年前,他被人追杀,身中毒箭躲进山洞里,一个姑娘帮他将毒箭拔出,逼出毒素,敷上解毒的药草包扎好,救了他一命。
当时他身中剧毒,视物不清,加上山洞光线不好,他没能看清她的脸,只闻到她身上梅花的暗香。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她已经不见了。
好在她改了主意,回来找他了。他那时知道,她叫柳梦娇,就是如今的柳贵妃。
他手上这只帕子便是她给他包扎时留下的。
帕子上绣着一枝粉色的梅花,其中一朵绣坏了,花瓣十分没精神地耷拉着,十分可爱。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既苦涩又难受。
钟允将帕子锁起来回了卧房,江琇莹已经上床了,平常她喜欢面对着他,往他怀里钻,此时却是背对着他。
他脱了衣裳,掀开被子床上,从后面抱着她,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后背,许久之后开口:“我既娶了你,便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要他的人,他给。她若还想要他的心,那就是她贪心,不应该。
他抱着她,压着她,嗅她颈间梅花香,细细吻她的嘴唇,抬手灭了床头油灯......
第二日,江琇莹跟着钟允一同出门,去宫里见太后再去皇后宫里赴宴。
马车停在宫门口,江琇莹提着裙摆钻出帘子,握住钟允朝她伸过来的手,下了马车。
她听了钟允的话,按着太后的喜好,挑了素雅的杏色衣裳,裙摆绣淡雅的梅花,配着清丽的妆容。比平时看着多了几分乖巧。
钟允进太后宫里可以不用通传,直接便能进去。
当今太后是前朝皇后,育有两子,一个是二十二年前便死了的前朝太子,一个是十六年前失踪了的黎王。当今皇帝不是她所出,皇帝生母是先帝后宫里一位不受宠的良娣。
江琇莹往钟允身侧靠了靠,拉了下他的手。往常她想偷偷跟他拉手,他总要甩开她,还要说她不成体统。
今日他没躲,低声安抚她:“无需紧张。”
到了大殿里面,张嬷嬷来说,让世子世子妃进内殿说话。
内殿连着太后的卧房,是私密地方,足见太后对钟允这个亲孙子的喜爱。
江琇莹跟在钟允身侧进了屋,抬眸看见坐在榻上的太后。
太后穿着大红锦缎长裙,裙摆绣着大朵繁复艳丽的牡丹花,戴着一整套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头饰,气质雍容华贵。
江琇莹转头看了钟允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太后喜爱素雅?
害得她穿成这样,一会怎么去皇后宫要被人看笑话了。
钟允装没看见江琇莹的眼神,拉着她上前,两人一同给太后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