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率不足,请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纪厘不忍心,弯腰将它捡了起来。猫咪鼻子上带着点擦伤的红块小疤,宝蓝色的瞳孔从微张的眼逢里透出点光亮,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这少将老是爱在废弃堆里扒拉东西,还以为回回都能得表扬。”齐岸忍不住吐槽。
纪厘指尖轻柔地勾了勾猫咪的后颈,好奇抬眼,“为什么?”
秦栎看了他一眼,长话短说,“四年前我进组拍戏,把少将也带上了……”
拍摄点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和市里隔得远,交通都不方便。
剧组呆在那里拍了半个月的戏,结果临走前突然遇上了暴雨。后山山体涌下了泥石流,淹没、破坏了大半个村子,有不少来不及村民逃离,都压进了坍塌的屋子里。
在救援队伍赶来之前,众人自发组织了救援。
“少将靠它的狗鼻子搜救了不少人,事后就被当地消防机关给予奖励了。”
再后来,这事经过了媒体报道,少将一跃就成为了明星狗狗,偶尔还有专做宠物档的节目找上来。
齐岸笑着补充,“我们给少将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它的粉丝数可比圈内的一些明星都多。”
秦栎瞟了好友一眼,制止,“哪有你这么比较的?”
纪厘笑笑没插嘴,只是抚摸着自己怀中的幼猫,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猫咪就已经乖巧下来了。
他是喜欢猫的。
原本纪厘还想着息影后,能有空闲时间养养猫,结果他连只宠物猫都还没物色下来,人倒是先穿进书里了。
齐岸提议,“我把这猫送到宠物店去?”
“送宠物店去吧,看看有没有人领养。”秦栎赞同点头。
他日常事务繁忙,养养少将这样的成年犬倒还好说,但真没时间费心力照顾一只幼猫。
“我来吧。”纪厘脱口而出,“……我住的宿舍楼下就有一家宠物店,待会儿方便把它顺路带回去。”
纪厘倒是想把这只小猫带回去领养,只可惜,他现在的积蓄薄弱得连自己都快顾不上了。
“那好,这只猫就交给你了。”齐岸抢先开口。
秦栎见此,只跟着点点头。
纪厘抱紧怀中的幼猫,唇侧染上一抹笑意,“那我先去换衣服了,栎哥、齐先生,再见。”
“好。”
两人目送着青年走远,只有少将在原地急得直打转,恨不得直接跟上去。
“你就这么喜欢那只猫?”秦栎无奈。
“嗷呜。”少将扬起脑袋嗷叫一声,尾巴难得耸塌塌的。
齐岸看着好友手里的雪糕杯,走近,“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吧?纪厘给的?还是你买来给他的?”
秦栎垂眸,看着快要融化的雪糕,迅速上车将它放进了冰柜里。
“瞧你这反常样。”齐岸哼笑,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对了,你帮我去找一下老郑。”秦栎转身吩咐。
齐岸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什么事?你说。”
……
纪厘收拾妥帖后,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他在自己的黑色背包里塞了块软毛巾,此刻猫咪正缩在上面乖乖睡着,半声都没叫唤。
叩叩。
简易化妆室的门被人敲响,演员场务走进来说,“纪厘,我正找你呢。”
“找我?”纪厘不解。
场务将手里攥着的红包递了过去,笑,“给,这是郑导特意给你的杀青红包。”
纪厘不是特邀演员,戏份也不多。按照惯例,如果他的公司团队不吆喝,剧组是不会特意给他庆祝杀青的。
但这枚红包,实属来得意外。
“给我的红包?”纪厘感知到红包里的厚度,暗自惊讶。
“你这几场戏的片酬,剧组会按照合同规定打给你公司。这个红包,是单独给你的,你自己收好咯。”场务叮嘱。
“好,替我谢谢郑导。”纪厘说。
“接下来还有场次要拍摄,我得去忙了。”场务回了他一个笑容,转身才在暗中感慨——
哎,秦栎老师和郑导都是个惜才的,联起手来给纪厘塞了这么大一个杀青红包,希望对方以后的成绩能对得起他们的看重吧。
等到场务离开后,纪厘才打开红包看了一眼,顿时乐滋滋。
红包金额给得很厚道,最重要的是,能帮他熬过近期的生活所需。
纪厘将红包塞入自己的背包,里面的猫咪被吵醒,用小爪子软绵绵地‘踩’了一下他的手背,“喵呜。”
奶声奶气的。
纪厘快被这声叫唤给萌化了,温柔道,“乖乖的,不送你去宠物店了,你跟我回家。”
新晋铲屎官说到做到。
纪厘回来后直奔宠物店,给猫咪买了许多生活必需品,还给它做了体内外驱虫。
到家后,纪厘第一时间给泡起羊奶粉,蹲在地上喊,“雪饼,过来。”
这名字是他在路上取的,没别的理由,就是听着可爱。猫咪身上的灰渍都已经处理干净,白绒绒的毛色和这个名字也相衬。
雪饼很聪明,听见叫唤后就踮起小爪跑到碗前。
大概是饿坏了,它一闻到奶香味就把脑袋往碗里钻,它的前腿牢牢撑着,因为用力,后边的小腿都快翘飞起来了。
纪厘被萌得心肝打颤,干脆连形象都不顾了,直接趴在地上傻乎乎地问,“雪饼,好喝吗?”
“喵~”
雪饼拖长音嗷了一声,等吃饱后,又往进纪厘的怀里钻。
纪厘将它抱了起来,亲昵地碰了碰它鼻子上的小红痕,“那以后你就跟我过了,好不好?我拍戏赚钱给你买很多很多小鱼干。”
雪饼似乎听懂了这话,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往他的心口一拍。
啪,盖章了。
……
新人的档期很空,也没有自主接戏的权利。
纪厘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安安分分在宿舍里和雪饼相处了三天。
直到彻底从‘宋昭’的角色中脱离出来,他才联系了新人组的组长汪秋辉,对方指定了见面的时间。
纪厘收拾妥帖,提前半小时抵达艺人部门。
汪秋辉办公室的门正紧闭着,透过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里面的身影。有员工给纪厘倒了杯水,说,“你在外面稍微等一下。”
“谢谢。”纪厘的笑容十分迷人。
女员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暗忖——
长得真好看,绝对是同批新人里的颜值巅峰。要她说,连公司目前主推的小生贺零都差他几分。
正想着,汪秋辉的办公室里就传来激烈的反对声。
“凭什么!你们当初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保证的!”
“企图拿我的人气、我的资源去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汪秋辉,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宋蓝呢!宋总监人在哪里?我要直接找她谈!”
纪厘被接连的几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再次落回办公室。
“贺零,你这话就偏激了。”汪秋辉平静的声音传来。
“你拿的是公司资源,签的是梦想传媒的合约,现在只不过是让你的经纪人再带一个新人,公司用不着经过你的同意。”
汪秋辉轻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冷了些。
“你要觉得不满意,那好,你自己有本事找更好的影视资源进组,如果公司不用出力就能坐着享受你带来的利益,那我保证,以后都你说了算!”
“劝你活得明白些,选秀过了一整年,你一个未出道组的人气都快耗光了,还真把自己当成顶流?”
这话说得直白,扎心扎得彻底,都快带出血来了。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猛然推开。
一个带着怒容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正是和汪秋辉起了争执的贺零。
站在原地的纪厘来不及后退,只能被疾步的贺零狠狠撞上了肩膀,相撞的痛意让两个人同时一顿。
“带眼睛了吗?拦在路中间做什么?”贺零用力剐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纪厘捏上发疼的左肩,眸光不自觉地一暗。
分明是自己莽撞碰到了别人,反倒开口就怪起他了?哪里来的骄纵脾气。
“老汪,你刚刚那话太直接了,好歹给他留个度啊!你就别和我提带新人的事了,就贺零那少爷脾气,我都快顾不过来了……”
办公室里走出一个平头男人,模样有些肥胖,“哪里还有闲功夫带新人?”
说话间,他的目光正巧停留在了纪厘的身上。
纪厘今天穿得很简单,再加上他这几天休息足够、状态调整良好,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清秀利落的少年感。
平头男人面露惊讶,原本不耐烦的情绪有了明显转变,“老汪,这位是?”
“他就是我要你带的新人,叫纪厘。”汪秋辉点燃香烟,走近。
他抽了口烟,在烟雾中重新对上青年的视线,简单介绍,“纪厘,这位是你接下来的经纪人,孙勇,你可以直接喊他勇哥。”
话音刚落,纪厘的眉心微不可察地一拧——
要是他没记错,书中把原主怂恿去‘特殊’酒局的经纪人,就叫孙勇。
“谢谢导演,我想去旁边休息一会儿。”纪厘勉强勾了勾唇,情绪还受着刚刚那场戏的波动,闷得慌。
“去吧,出出戏,杀青了。”郑安行理解他的情绪。
秦栎目光紧跟着他的背影,眉心不见放松。
郑安行打量起他的状态,趁热打铁地说,“秦栎,你别休息了,直接连拍下一场吧?”
休息时间一久,反而容易流失情绪。
秦栎正有连拍的想法,干脆利落地应下,“好。”
另外一处的场景早就安排好了,就在一侧的窄巷子内。戏份是连贯的,宋昭刚死没多久,宋翼的手下就抓住了一行刺客,并且留下了两名活口。
弟弟的死刺激了宋翼,他用最凶残的办法逼问出幕后主使,也是他和邦王决裂的关键转折点。
秦栎定定地站在巷子口,闭眼任由化妆师往他脸上补妆。
化妆师小绵努力踮起脚尖,向来活泼的她今天是一句话不敢多说,她看着一脸冷漠的秦栎,心里直犯嘀咕——
栎哥今天是怎么回事?浑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冻得人发怵。
小绵完成自己的工作,快速跑到边上,喇叭声里传来郑安行的问话,“秦栎,准备好了没有?”
秦栎慢悠悠地睁开眼,用指尖捻了捻衣服上的‘血迹’,眸光又冷了一片。
郑安行见他沉默地进入了人物状态,迅速开始拍摄。
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流一片。
秦栎将那块带血的馒头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这才面无表情地朝着巷子走去。他路过了一个半死挣扎的刺客,后者拼命拽住他的衣摆,吐血哀求道,“将军,救、救救我!”
“我知道错了,我、我们不想杀你的……”
秦栎蹲下身子,捡起刺客掉落的短刀,手劲发狠地一刺。
短刀没入了刺客的心脏,让他瞬间咽了气。
藏在衣服底下的血包四溅,落在了秦栎的脸上,而他像是没察觉,继续起身往前走。
宋翼每路过一个刺客的尸/体,就会停下来往他们的心口刺上一刀,越来越多的血液落在他的脸上、衣摆上,越发衬出了他眼底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剧本里写过,宋翼为了替弟弟报仇,刀刀刺进了刺客们的心脏,即便是已经死去的尸/体也没放过。
而秦栎的演技,无疑给这段画面添足了张力。
围观的工作人员看得张口结舌,无一不被男人的演技狠狠折服,不愧是拿了四座奖杯的影帝,假的都能演成真的一样!
坐在监视器前的元已非轻吸了一口冷气,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疼。
拍摄还在继续。
两名刺客活口被押到了秦栎的跟前,他们早已看见了对方刚刚的‘刺/尸’行为,眼底是止不住的惊恐。
“将军!将军饶命!”左边的刺客跪地求饶,“我们、我们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秦栎攥紧手中带血的刀刃,言简意赅,“谁的命令?”
“是……”跪地的刺客刚准备招认。
“住口!你这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右边的刺客大喊制止,“宋翼,你弟弟死得活该,谁让他有你这么一个……”
反抗声骤然而止。
秦栎神色阴鸷地将刀刺入了此刻的心脏,拔起、再刺入,再拔起、再刺入……这是一场毫无人性可言的单向虐杀。
刺客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挣扎着捂住倒地,死不瞑目。
“拔了他的舌头。”宋翼对着两侧命令,“丢去喂狗。”
士兵们压住心里的寒颤照做,心里都有了同一个认知——将军变了。
宋翼立下战功赫赫,无论是现在的敌国,还是以往的邦国王室,想要他性命的人都不再少数,之前遇到过的刺杀也很多。
但从未有一次,他会像今天这般疯狂虐杀刺客。
仅剩的刺客被吓傻了,哆哆嗦嗦道,“是王上身边的萧永派我们来的,他拿着王上的令牌,让、让我们来刺、刺杀你。”
秦栎瞳孔狠狠一颤。
萧永是曹士璟的内侍,对后者忠心耿耿,绝不会僭越行事。真正下这个命令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他替曹士璟打下江山,好不容易才认回了自己的弟弟,甚至已经有了辞官回乡的想法。结果呢?前者想杀他,后者替他死。
多可笑啊。
秦栎彻底麻木了面色,一字一句发了狠,“杀了吧,把这些人全部运回到王宫,给我丢在曹士璟的面前。”
宋昭死了,他好不容易暖回来的心,也跟着彻底冷了。既然如此,他要顾什么君臣忠义?他要曹士璟给昭儿陪葬!
“cut!”郑安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又喊道,“秦栎,你再稳一稳情绪,我们补几个特写镜头。”
秦栎捂了捂狂跳的太阳穴,“好。”
…
十分钟后,补完特写镜头的秦栎走了回来。
元已非从靠椅上站来,刚准备上前夸上两句,只见秦栎摆着一张少有的臭脸,“别和我说话,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元已非停住手,差点被气笑,“入戏成这样?少见啊。”
秦栎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去。
吃了闭门羹的元已非也不恼火,反而用力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照秦栎这样的状态演下去,自己和他的对手戏岂不是要被‘压着打’?不行,他得赶紧再研究研究剧本。
他冲助理喊道,“橙子,把我的剧本给我。”
助理一脸无辜,“元哥,你自己说要好好放松,今天不看剧本,让我别带的。”
“……”
元已非故作沉地咳了一声。
不是吧,他真说过这么不上进的话?
郑安行回放了一遍刚刚的拍摄片段,秦栎严肃地站在一旁,确认没问题后才放松状态,才让工作人员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他环视一圈,没找到纪厘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刚刚放松的心弦瞬间绷了起来。
“纪厘呢?”秦栎眉头紧锁着,低问。
一旁的场记程音迅速回答,“栎哥,我刚刚看见他朝小卖部的方向去了。”
“好。”秦栎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程音看着秦栎离去的方向,不久前才被虐成渣渣的心瞬间原地拼拢——
呜呜呜,栎哥一下戏就去找纪厘了!
呜呜呜,宋氏兄弟是真的!
呜呜呜,这是发糖了!
…
秦栎走到小卖部时,就发现纪厘正趴在外面桌上,他手里捧着一小杯雪糕,用塑料勺子一口、一口地吃得认真。
青年脸上的血污还没处理干净,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秦栎不自觉地舒缓了眉头,“纪厘。”
纪厘抬头,惊讶地看着对方朝自己靠近,“……秦栎老师?你拍完戏了?”
“嗯。”秦栎坐在他的对面,问,“怎么不在剧组待着,反而躲在这里吃雪糕?”
“我也没躲。”纪厘又给自己挖了一勺雪糕,含糊地说,“就是习惯了,习惯杀青后吃雪糕来出戏。”
以往都是助理给他准备的,现在纪厘独自一人,只好自己来小卖部买吃的。不过他没什么钱,店内最贵的二十块钱一杯的雪糕舍不得买,只好拿六块钱的便宜雪糕将就一下。
“习惯了?”秦栎抓住关键词,这不是青年第一次演戏吗?
“我是说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喜欢吃雪糕来平复心绪。”纪厘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补充解释。
他用勺子戳了戳快见底的雪糕,长叹一声,“宋昭其实很舍不得他的兄长,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有同样的选择。”
对于这个角色,没人比纪厘的感受更深。
秦栎不想青年继续沉溺再这种情绪里,移开话题,“雪糕好吃吗?我也想要平复平复心绪,和你这样的演员搭戏,实在太‘费情感’了。”
后半句话,算是对纪厘的夸奖。
对方在饰演宋昭时,给予的情感太过浓烈,让秦栎不得不回以同样的热忱。
“纪厘,你演得很好,我很庆幸当初没固执己见地把你换掉。”秦栎又说,他第一次如此看好一位新人演员。
纪厘的眼光顷刻亮了起来,“秦栎老师,你也演得很好,我很开心能和你搭戏。”
“别一口一口秦栎老师,和大家一样喊我栎哥吧。”秦栎说,“你好像比我小不少。”
纪厘怔然。
实际上,他的真实年龄比秦栎还大上三岁,内心深处一直对方当成有实力的演员‘后辈’。
虽然把这样一位全冠影帝当成后辈,的确是有点占便宜的嫌疑。
纪厘胡乱地用勺子戳着见底的雪糕杯,轻喊,“……栎哥?”
秦栎看见他渐渐发红的耳根,觉得有趣,“怎么?叫我一句栎哥很吃亏?”
“不是。”
纪厘暗戳戳地想:是你吃亏。
“还要吃雪糕吗?我再给你买一个?”秦栎又问。大概是角色的情绪还没过去,他总不自觉地想要‘补偿’纪厘,对他好一些。
“不用了,我给你买吧!”纪厘一下子站了起来。
既然都已经占了人家年龄上的便宜,他总要在其他方面暗戳戳地补回去,谁也别吃谁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