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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啊?”老板娘丢下本子,偏头瞅着覃秀芳,“我怎么觉得你这丫头今天怪怪的,总是在走神。”

覃秀芳撸了一把脸,赶紧摇头:“没有啊,对不起虞姐,你继续说。”

说完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样子。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真没有?”

覃秀芳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听说最近街上死了人,虞姐,是不是真的啊?”

老板娘连眼皮子都没抬:“这城里哪天不死人?”

覃秀芳噎住了,她前世虽然过得苦,但都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地方,等进入下个世纪禁木仓后,治安更是良好。何时见过如今这阵势,说横死就横死的,一个子弹出去人就没了,死的还是有木仓的士兵。

见她没吭声,老板娘抬起头,看着她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扯着嘴角无奈地笑了笑:“乱世人命如草芥,你得习惯,过好当下吧,谁知道有没有明天。”

“城里经常这样吗?”覃秀芳忐忑地问道。

老板娘握住笔的手顿了一下:“前阵子好了些,不过最近又死灰复燃了吧,不死心吧,就看谁笑到最后了,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丢掉性命的人。”

见覃秀芳一副深思的模样,她笑了笑说:“甭管了,这跟咱们普通人没关系。即便有,咱们也管不着,只能听天由命。”

覃秀芳不吭声,怎么跟她没关系呢,121特战队就要调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年前还是年后。她既盼着他们快点来,又怕他们快点来,毕竟江市是真的不太平,沈一飞来了蛮危险的。不知道他的腿是不是在江市残的!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这是契书,你看看,没问题就在这里签个字吧。”老板娘敲了敲桌子,拉回了覃秀芳的纷乱的思绪。

覃秀芳接过两页纸的契书,认真看了起来。所谓的契书就是后世的合同,除了时间、事件、立契双方,还有担保人,日期等等。

事情很简单,就是租赁的契约,租期、金额都做了规定,覃秀芳确认没有问题后,在最下面按了个手印,然后将契书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收了起来:“回头我帮你转交给房东。你的这份自己拿好,租期就从今天开始,这是钥匙,要不要让你姐夫去帮你收拾?”

她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覃秀芳哪好意思,赶紧摆手:“不用,我自个儿去就行了,不着急的。”

“行吧,后院有板车,你干活的时候别又走神了,不然砸到你有你好受的。”老板娘板着脸叮嘱了一句。

覃秀芳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这不是听说沈一飞很可能要过来了吗?她今儿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老是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个事,以至于做什么都爱走神。

这可不好,她现在的钱都砸成了粮食,要是不赶紧挣钱,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啊?

覃秀芳摇了摇头,将沈一飞抛出了脑海,推着从老板娘那儿借来的板车,带上水桶、扫帚、抹布之类的,赶去了铺子上。

这个铺子就在部队大院出来往右走三四百米远,是一座低矮的瓦房,旁边一条街全是这样连在一起的青瓦房。有的是店铺,有的索性做了住房,有的紧紧关着,不知道是没开还是经营不下去,倒闭了。

覃秀芳拿起钥匙打开了门,这个铺子也很久没用了,开门就一股霉味,屋子里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看样子收拾干净得要好一会儿功夫。

覃秀芳拿出一块花布将头发包了起来,然后又拿出围裙系在腰上,这才开始打扫,先将屋子里断腿断背的破旧桌椅收拾出去,放在板车上,然后再开始打扫地面,清理蛛网,等这些清理干净后,再用湿毛巾将屋子里擦一遍。

搞大扫除这种事,听起来似乎挺简单的,但其实特别累人。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覃秀芳才将铺子收拾出来,她捶了捶腰,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不过这屋子好像少了些什么。覃秀芳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太单调了,而且墙壁的颜色太过陈旧和暗沉,给人一种暗淡的感觉。

好的饮食是色香味俱全,只有味道还不行,要是店铺里墙壁、地面都黑乎乎的,光线又不好,给人一种阴暗又潮湿的感觉,哪怕做的饭再好吃,也不可避免地会给人一张不大干净的感觉。

覃秀芳想起后世哪怕是小饭馆也基本上窗明几净,一般开店前都要装修,整个店铺看起来给人一种干净、整洁、明亮的感觉,有的甚至还会弄一些有趣新鲜的造型,让人坐进去心情就好。否则看起来黑乎乎脏兮兮的,谁愿意走进去?

虽然这会儿条件有限,做不到像后世那样美观和多样,但她也可以尽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店铺打理得更整洁美观一些,不说为食物加分,至少不会为食物减分。

说干就干,覃秀芳将打扫的工具留在这儿,然后将垃圾扔了,然后锁上门推着板车去买石灰,准备将墙壁粉刷一下。

她估计四面墙壁,连同屋顶都要刷一遍,估计得两袋石灰。覃秀芳问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卖石灰的地方,花了她整整一百二十块买了两袋石灰,而且这袋子还不像后世都是很大的一袋,一袋子就三十斤。

算下来比后世都还要贵不少,不过也可以理解,这个时候工业不发达,这类产品的价格自然也就不便宜。

覃秀芳将石灰扛上了板车,推着往铺子的方向走,走到部队门口的时候,正巧碰到周小兰出来。

周小兰恨透了覃秀芳,看到她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再看板车上的石灰,她一下子想偏了:“你去干扛袋子送东西的活了!”

覃秀芳有点累,不想跟她说话,直接从她身边走过,话都没吱一声。

“站住,覃秀芳我叫你呢!”周小兰不忿地喊道。

覃秀芳知道周小兰这人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未免把自己辛辛苦苦花大价钱买来的石灰弄撒了,覃秀芳将板车放下,靠在路边回头看着她:“叫我做什么?”

周小兰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浑身脏兮兮的样子:“看来你离了我们也过得未必有多好嘛。”

覃秀芳懒得跟她浪费口舌:“你叫住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周小兰见不得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淡定模样,恼火地说:“用板车才推这么点东西,我看你能干多久,小心饿肚子,沦落到街头要饭。”

“我就是要饭也不劳你操心。”覃秀芳淡淡地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别挡道。”

见覃秀芳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周小兰气得脸颊通红,正要发作,吴峰出来了。

他大步走了过来,站在覃秀芳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小兰:“大妹子,怎么回事?她又要欺负你?”

覃秀芳摇摇头:“没有,就是叫住说动东西的,疯咬一通。”

“你才疯咬呢,覃秀芳你就等着活不下去,沦落成叫花子吧。”顾忌着吴峰,周小兰撂下这句话就跑了。

吴峰没管她,侧头看着覃秀芳推着的板车,眉头耸了起来:“大妹子,你怎么去干这个?要不你别干了,还是继续卖豆花吧,咱们都支持你。你要现在没钱,咱们也可以借一些给你,先度过这一关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干这个太累太辛苦了,而且也赚不了多少钱。”

好好的一个秀气姑娘弄得一脸一身都是灰尘,多难看啊。

覃秀芳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周小兰的话误会了,赶紧摇头说:“你别听周小兰胡说,我这身板哪是扛大包送货的料啊,就算我想干,人家老板也不要我。这两袋石灰是我买回来刷墙的。”

闻言,吴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样啊,是我搞错了,不过虞三娘旅馆不在这边啊,你走过了。”

覃秀芳抿唇笑了笑:“没走错,我要粉刷的是铺子。”

“铺子,你是要开什么店吗?”吴峰意外地看着她。

这个事迟早也会被他们知道,况且有吴峰这个大嘴巴,还能给她做做宣传,覃秀芳如实道:“我想开个小餐馆,卖快餐。”

吴峰闻言大喜:“真的,开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开业?我要做你的第一个客人。”

覃秀芳被他这副激动的样子逗乐了,回身指了指街道的尽头:“就那边,离这里不远,就三四百米的样子。”

吴峰看过去,那边一排房子,也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覃秀芳的店,他索性接过了板车:“我送你过去吧,顺便看看你的铺子在哪里。”

“不用了,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我来吧。”覃秀芳想抢过板车,但吴峰已经飞快地推着车子跑了。

她赶紧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个高的缘故,吴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推着板车都比覃秀芳跑得快。

覃秀芳追了几分钟,停下来,喘着粗气说:“到了,到了,就这里,你快停下来。”

吴峰这才停下,等覃秀芳打开门,他端详了两眼铺子:“大妹子,你这地方是不是小了点,以后肯定要坐满人。”

覃秀芳扯着嘴角笑了笑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要那么大地方也没用,浪费。”

“也是,你要怎么弄这墙壁?”吴峰又问。

覃秀芳将石灰拿了下来:“混合着水将墙壁刷一遍吧。”

吴峰接过她手里的石灰说:“我来吧。”

覃秀芳买的是熟石灰,直接溶解在水里,就可以刷墙了,当然要是能掺点水泥就更好了。不过水泥是更贵的玩意儿,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覃秀芳不好意思使唤吴峰,毕竟他可是她的顾客。

吴峰摆了摆手:“没事,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去借个□□过来,一会儿就弄完了。”

说着就兴冲冲地跑了。

不多时,不光他人回来了,还带了个跟班石大头。

“大妹子,我去借□□的时候碰到了大头,他今天也休息,没事干就一起来帮忙了,两个人快些。”

石大头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冲覃秀芳憨厚一些:“大妹子,这些粗活就由咱们来干,你在旁边歇着吧。”

覃秀芳知道,吴峰多叫一个人过来帮忙对大家都好,不然他一个人在这儿帮她干活,回头传出去,不知道那些八婆怎么说。

于是她扬起笑容说:“谢谢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咱们吃了你不少好东西呢。”石大头笑呵呵地过去给吴峰扶着□□。

覃秀芳见她在这里帮不上忙,索性将钥匙递给了吴峰:“辛苦你们了,我回去做饭,晚上你们到旅馆来吃饭吧,顺便帮我把板车推回来,门锁上。”

吴峰咧着嘴巴大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看就不是诚心拒绝,覃秀芳笑了笑:“你要不好意思,那我也不好意思让你们给我刷墙了。别客气,我今晚本来就要请老板娘吃饭,就是添两双筷子的事。”

吴峰这才没推辞:“那就谢谢大妹子了。”

覃秀芳赶紧往回走,什么请客都是她编的,就是怕吴峰他们有心理负担。现在菜都没有,拿什么请客,她得赶紧去买。

周小兰兴冲冲地回了家,对刘彩云说:“娘,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刘彩云这两天因为哭得太多,眼睛都肿了,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不大感兴趣地问道:“看到了什么?”

都要被儿子赶回乡下了,她哪有心情关心这些啊。

周小兰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到覃秀芳在搬石灰,她现在没法卖豆花了,就去扛大包了。”

刘彩云一怔:“她去干这个了?”

“我亲眼看见的,她浑身都是灰尘,脸上也脏兮兮的,可狼狈了。”周小兰嫌恶地说。

“人家好歹能干扛大包这种事,你呢?”背后传来一道没好气的声音。

周小兰扭头见是周大全,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周大全斜了她一眼:“你说清楚,覃秀芳现在是怎么回事。”

“哦。”周小兰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没什么人买豆花了,她就没再做生意了,应该是手里没钱就找了个送货的活儿吧。我刚才出去看到她推着一个板车,车上有两袋石灰。”

“这样啊……”周大全沉吟片刻,然后对刘彩云说,“走,带上立恩,跟我去见覃秀芳。”

刘彩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大全斜了她一眼:“你忘了,当初咱们当着孙连长的面,怎么说的?离婚不离家,她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周小兰刚放了狠话,就要让覃秀芳跟他们回家,她自是不乐意,不满地说:“凭什么呀!”

刘彩云也觉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他爹,这,咱们家现在这状况,哪还再养得起一个人啊?”

周大全瞥了她一眼:“究竟谁养谁,你心里没数吗?”

这话说得刘彩云老脸一红,撇了撇嘴心虚地说:“那,那当初好歹也是咱们家收留了她。”

“行了,小兰迟早会嫁人,咱们回了乡下,老的老,小的小,谁知道我还能干几年,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以后谁管咱们,谁在床前伺候咱们?你指望姚玉洁吗?”周大全没好气地反问。

刘彩云被问住了,现在都能赶他们走,以后铁定不会管他们的,就别指望他们回乡下伺候了。

“那,那这跟覃秀芳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指望她伺候咱们?”

周大全说:“如今不指望她,还能指望谁?她以前最疼立恩,咱们把立恩带过去,过继到她名下,以后立恩就是她亲生的。她在这城里也无依无靠,没地方立足,回了乡下,好歹有个去处。”

“可是,她能同意吗?我看她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刘彩云不大放心地说。

周大全自己就是扛大包的,知道这活儿有多苦。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扛大包能干一辈子吗?跟我们回了乡下,等她老了好歹有个依靠。”

刘彩云悄悄看了一眼卧室:“可是,你不是想把立恩留在城里吗?”

“怎么留?你看姚玉洁是会做饭还是会收拾家里?”周大全没好气地说。孙子的前程固然重要,但平安健康更重要。姚玉洁都能赶他们这做公婆的走了,以后能对立恩多好吗?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放心将孙子单独留在这里,今天周小兰提起了覃秀芳,他才萌生出了这个念头,毕竟前几年覃秀芳对立恩的疼爱不是假的。

刘彩云一想也有道理:“成,我去叫立恩。”

她把周立恩带了出来。

周大全抱起孙子,看着他苍白的身体和羸弱的小身板,心里很不是滋味,进城几个月,立恩的身体不但没长得更壮,反而瘦弱了不少,小脸上的肉都没了。

“立恩,待会儿我和奶奶带你去找娘。咱们回乡下,好不好?”

周立恩进了城后,爷爷忙着挣钱,奶奶要做家务,姑姑叔叔不管他,他也融不进家属区小孩子里面,别人说的他很多都不懂,感觉还不如呆在乡下好玩。

现在听说要回去,还能跟覃秀芳一块儿回去,他高兴极了,圆溜溜的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好啊,我想回去。”

“那好,你待会儿见了娘,抱着她,说你舍不得她,想她跟你一起回乡下,说你以后长大了会孝敬她。立恩,你要想让你娘跟咱们一块儿回去,一起生活,就要记住爷爷告诉你的话,知道了吗?”周大全又和气地叮嘱了孙子一遍。

周立恩用力地点着小脑袋:“我知道了爷爷,我一定会让娘跟咱们一起回去。”

“好孩子。”周大全摸了摸他的头,侧眸看周小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你就别跟着去了,免得坏事。”

周小兰很不服气,但周大全在他们家一向一言九鼎,她不敢反驳,只偷偷撇了撇嘴。

黄昏时分,覃秀芳已经做好了菜,摆在桌子上,用盘子扣着免得冷得太快,除了桌上的菜厨房里还有一锅筒骨萝卜汤。现在就等着吴峰和石大头回来就能开饭了。

听到外面传来了两道脚步声,她以为是吴峰二人回来了,立即笑道:“回来了,东西放门口待会儿我收拾,你们快洗了手吃饭吧,今天辛……”

扭头她才看见,进来是周大全和刘彩云,覃秀芳的脸色马上垮了下来,不咸不淡地说:“住店吗?住几晚,要几个房间?”

家属院房子连成片,每家地盘都那么大,又都是瓦房,房子不隔音,没有秘密。姚玉洁要赶周大全老两口回老家的消息已经悄悄流传了出来。

晚上上扫盲班的时候,米嫂子几个都在议论这事。有的站在孝道这边,说周家就周家成一个儿子,将父母赶走太不孝了,有的说刘彩云母女实在是个扫把星,给周家成惹了多少麻烦,换谁谁都受不了。

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不过覃秀芳猜测他们不会轻易回乡。毕竟他们爱面子,灰溜溜地被赶回乡下,一辈子都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了,毕竟连唯一的亲儿子都不把他们当回事,其他人又如何会尊重他们。

更重要的是,房子粮食都烧了,一无所有,他们回乡下住哪儿吃什么?

对于覃秀芳的冷脸,周大全已经早有心理准备。他这人一向能屈能伸,面对姚玉洁的时候能做个和善的公公,面对覃秀芳也一样能放下身段。

“秀芳,我们不是来住店的,我们是来找你的。”周大全一脸沉痛地说,“刚才我听小兰说,你现在在扛大包,你一个女人干这个太辛苦了。不如跟咱们回乡下吧,当初说好了离婚不离家,周家就是你的家,回头咱们去族里做个见证,将立恩过继给你,以后你就是他的亲娘,等你老了,他给你养老送终。”

周立恩也马上跟着说:“娘,跟我们一起回家吧,我舍不得你。你对立恩最好了,立恩也最想你,等我长大了,能干活了,我就孝敬你……”

天真童稚的声音却向一把利刃刺进覃秀芳的心脏。上辈子周立恩也经常这么说,她那会儿心里盈满了感动。但多活了一辈子,长了见识,方才明白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他知道什么叫孝敬吗?

“你打算怎么孝敬我?”覃秀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立恩懵了,扭头看周大全,爷爷没说这个啊。

覃秀芳笑了:“孝敬就免了,我跟你没血缘关系,你还是去孝敬你的爷爷奶奶亲娘亲叔叔去吧。”

接着,她又看向周大全:“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那请回吧,我只有一个答案,不可能。”

周大全看了刘彩云一眼。

刘彩云会意,抹了一把眼泪:“秀芳,你是不是还在生娘的气?娘也是没办法,你就原谅原谅娘吧,你不知道,那个姚玉洁有多恶毒,她一块钱都不交家里,家里连饭都吃不起,我也不会做别的,只能去卖豆花了。我不是故意去抢你生意的,你就原谅娘这一回吧。在娘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儿媳妇,姚玉洁那个恶婆娘跟咱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让你儿子跟她离了啊。”老板娘慢悠悠地出来,好笑地看着刘彩云。见过恶毒的,没见过这么恶毒的,把秀芳害得这么惨,眼看没人照顾他们了,又想来忽悠覃秀芳回去给他们做牛做马,做什么美梦呢!

刘彩云想哄覃秀芳,自是好声好气,但面对老板娘,她可不会客气:“你谁啊,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们管吗?”

老板娘施施然地走过来,站在覃秀芳身边:“我是她姐,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这里就是她的家。你们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周大全没想到窜出来个程咬金坏他的事。他瞟了老板娘一眼,目光回到覃秀芳身上,语重心长地说:“秀芳,呆在别人家哪有呆在自己家快活自在,况且别人的家能呆一辈子吗?跟我们回去吧,你娘还葬在乡下呢,她还在等着你呢,你不回去,清明中元都没个人给她烧纸,她在地下多可怜啊!”

“她可不可怜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可怜。唯一的儿子不管你了,要赶你走,你就巴上我这个被你们家抛弃,差点被你们卖给老光棍的童养媳。周大全,你觉得我会忘记你们家是怎么对我的吗?”覃秀芳冷笑。

周大全还当她是乡下那个可以随他糊弄的傻丫头呢。

见她翻旧账,周大全脸色大变,他旁边的周立恩见了,立即扑了过去,抱着覃秀芳,大哭:“娘,娘,爷爷不是坏人,他说你最好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我们以后会对你好的。娘,你不是说过最疼立恩,最爱立恩吗?你不疼我了吗?”

覃秀芳看着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自己优势让她心软的周立恩,心里感概,是她前世一叶障目,没看清楚,有周大全的言传身教,周立恩是个白眼狼也就不稀奇。

她垂眸看着周立恩,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是你娘。”

“不,你就是我娘。娘,你跟我走吧,你扛大包太辛苦了,跟我们回去吧。”周立恩抱着她的腿不松手。

吴峰跟石大头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他一脸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说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老板娘奚笑:“这不是亲生儿子靠不住就想起了前儿媳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想扒拉着前儿媳妇给他们做牛做马养老送终养孩子呢!我们家秀芳妹子才18岁,自己生不了啊,帮你们养孙子,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算盘倒是打得挺精!”

吴峰一脸茫然,低头看着周立恩:“叔,你们,你们要把立恩送给大妹子啊?”

老板娘没纠正吴峰的说辞:“要留就留吧,正好我这里缺个跑堂打扫洗床单被套的。老东西养不起孙子就留给我,我赏他一口饭吃。”

一番话把周大全说得脸呈酱紫色。

偏偏覃秀芳还来火上浇油:“虞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养不起就留着旅馆干活吧,总不至于饿死。”

接着她又低头对周立恩说:“不是最舍不得我吗?那就留在这里,后院木盆里还有两床被套没洗干净,你去搓干净。”

“好你个覃秀芳,太恶毒了,立恩才几岁啊,你就让他干这个。咱们同情你一个女人要去扛大包,愿意收留你,你不感恩,还伙同这个妖精使唤欺负立恩,你不是人。”刘彩云气愤地骂道。

听到这里,吴峰两人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憨憨的石大头挠了挠光溜溜的脑门:“婶子,你们搞错了,大妹子没去扛大包,她要开饭店呢,那石灰是拿去刷墙的。真的,我今天还去帮大妹子刷墙了,不骗你们。”

周大全两口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们恼怒地看着一脸认真的石大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是知道这人脑子不大灵光,他们都要以为他跟覃秀芳是一伙儿的,故意来气他们的。

老板娘被石大头逗乐了:“哎呀,还是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我妹子要开店了,谁跟你们回乡下当老妈子啊。你们就死了这个心吧。”

刘彩云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你,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

她自己就卖豆花的,豆花的利润有多少她不清楚啊,开个店怎么也得上万块吧。

刘彩云光记着她摆摊的时候没赚什么钱,但却忘了覃秀芳刚摆摊的时候物价还没这么贵呢,四块钱一碗的豆花能赚不少。

覃秀芳懒得搭理他们,招呼吴峰和石大头:“辛苦了,坐下吃饭吧,锅里还有一个汤,我去端过来。”

老板娘一听说吃饭就来了精神,睨了周大全一眼:“还不走,怎么,要我请你们吃饭啊?不住店就赶紧滚出去,别在我家碍事,不然我去斜对面部队喊人了。”

周大全自打知道覃秀芳开店之后,就知道这个事成不了了。他弯腰抱着周立恩,对刘彩云说:“走。”

不甘不愿地出了旅馆,刘彩云小声说:“咱们就这么算了啊?”

“不然呢?是我低瞧了覃秀芳,没想到她是个有本事的,这才进城多久,就能自己开店了。”周大全说不上心里是后悔还是其他,心里五味杂陈的,很不好受。

刘彩云也轻声嘀咕:“要知道她这么有本事,就怕让家成娶姚玉洁的。姚玉洁说是家里有钱,但有钱有什么用,咱们家能沾什么光?还不如覃秀芳呢,覃秀芳挣的可都是咱们的,咱们也不用回乡下了。”

谁说不是呢,但现在已经晚了。

两口子都很不甘心,刘彩云更是越想越心疼,一气之下转身就往另外一条路跑了。

周大全吓了一跳:“你去哪里?”

“我去找姚玉洁的学校,问问他们学校里的老师是不是就这样不孝顺的?”刘彩云气呼呼地说。

周大全想叫住她,但她已经飞快地跑了。犹豫了一下,周大全也没追上去,抱着周立恩回去了。

活了两辈子,覃秀芳早看清楚了周家人的真面目,他们闹这一出,也没影响道她的情绪。

她招呼大家坐下后,回厨房端了一锅汤出来,乳白色的筒骨烫,炖了两三个小时,肉都炖烂了,非常香,里面放了切成小块的白萝卜,汤上浮着几颗红红的枸杞子,看起来就很诱人。

吴峰率先端起碗:“看起来就不错,我要先尝尝,大妹子吃饭了。”

覃秀芳微笑道:“你们先吃,还有一个菜,我马上就来。”

她又回了厨房,过了几分钟端来了一个碟子,碟子里摆放着五根肉肠,颜色金黄,香味扑鼻,勾得人口水直流。

“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啊。”吴峰咽了咽口水,这个味道实在是太霸道了,一下子就让骨头汤都没什么滋味了。

覃秀芳拿起还没吃过的筷子,一人夹了一个:“这是烤肠,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肯定好吃。”吴峰夹起来就咬了一口,油滋滋的混合着孜然的香味,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辣味,特别的香,他几口就吃完了,还舔了舔嘴皮,意犹未尽地说,“要是多加点辣椒面和花椒粉就好了。”

覃秀芳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只放了一点点辣椒粉,对吴峰来说,不大过瘾。

但老板娘就觉得这个味道正好合适:“这样就行了,辣椒太多会盖住肉的香味。秀芳,这就是你最近捣鼓的啊,挺不错。”

闻言,她男人什么都没说,把碗里还没吃的烤肠夹到了她碗里:“喜欢你就多吃点。”

老板娘盈盈美目嗔了他一眼,又把烤肠夹了回去:“我要吃,回头等秀芳开了店,我不知道去吃啊?”

本来还觉得有些遗憾的吴峰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炯炯有神地望着覃秀芳:“秀芳妹子,你什么时候开店啊?到时候别的不说,先给我来一份这个烤肠,我要多加点辣椒的。”

覃秀芳哭笑不得,她的烤肠是为庙会准备的,却被他们盯上了。

不过他们的反应倒是给了她一个启迪,烤肠简直是国民小吃,没几个不爱的,而且这个味道又非常香,非常诱人。刚开店的时候,她可以用这个打招牌啊,就不信闻到这个味,那些人还不进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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