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清照例起了大早,洗漱完,吃了早膳,就在他哥林泽的陪伴下,接着去县衙考第二场。
相比于昨天的拥挤,今天的人就显得稀疏了许多。
反正早进去也是在露天里挨冻,点名得等到黎明,所以林清也不急,先呆在马车里等着最后一个进场。
林泽掀开一条缝,看看外面进的怎么样了,说:“这第一场,好像刷下了不少,昨天我看起码得上千人,今天好像剩了还不到一半。”
“昨天是县试的第一场,也是科举的第一场,凡事读过书的,都可以报,所以虽然只是咱县的,人数也不会少,不过,昨天那场只是相当于预筛选,许多连四书都没读全,来不过是下场试试,所以今明两天才算真正的考试。”林清抱着暖炉说。
“那县试一般会录取多少?”看着进去的还有四百多,林泽有些紧张的问。
“五十”林清淡淡的说:“末场考完后,等考官将第二场第三场的考卷改完,就全数拆开弥封,统计成绩,按排名顺序发案,称之‘长案’。
发案用圆式红纸,取前五十名,从正中第一个写起,依次将五十个名字写成一个圆圈,当然也有写两圈的,内二十名,外三十名,第一名为内圈正中第一个,故第一名也叫‘案首’。”
“才取五十个?”林泽惊讶的说“这么少?”
“不少了”林清说“要知道,县试咱一个县就每年取五十,可府试,咱沂州府整府每年才不过百名,而院试,三年两次,每次才录取五十。”
林泽听了,本来对林清考秀才觉得还有可能的,这一听,顿时感觉困难重重。
林清好笑的看着他大哥患得患失,明明是他考科举,可他大哥愣是能弄出一种他自己考科举,林清陪考的感觉。
不过林清看着外面排队已经进的差不多了。也没时间安慰他哥,匆匆说了一句:“哥,不早了,我去了。”
林泽连忙收拾好心情,鼓励的拍拍他,说:“尽力而为!”
林清点点头,提着篮子进了衙门。
经过例行的搜身后,林清进入衙门后的空地。
由于进场晚,所以没过多久就到了黎明,很快,纸糊的牌灯重新亮起来,县令又出现在西间大厅。
这次县令倒没有啰嗦的说一堆,而是简洁的说:“诸位学子都是经过初试的,本县令也不再过多强调,本次考试和上次一样,天明开考,太阳落山结束,可提前交卷。”
县令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此次考试不再按照号牌做,而是按本官念名的顺序,前十者,赐提‘提坐堂号’,入座本令大堂,后面者,按顺序,从东往西依次入座。听明白了吗?”按第一场的排名坐,这样可以把水平差不多的排在一起,减少作弊的可能。
“是”众学子应声道。
县令拿出一份名单,读道:“沂州府府城,林清。”
林清听的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到。”
然后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中,连忙提着考篮,走上大厅。
林清进了大厅,接了试卷,走到县令下首,先行了一礼,起身说:“学生林清到。”
县令看了看林清,点了下头,说:“入座。”
林清拱手道:“是”,然后走到县令对面的第一个桌子,放下试卷,坐下。
坐下后,林清拿过试卷,一边打开试卷,一边偷偷的用眼睛瞄了瞄四周,看着考官的座位正在他前边,嘴角抽了抽,幸亏他以前当过无数次监考考试,甚至高考都监过多次,对监考已经麻木了,要是换个学子来,还不紧张死。
不过在第一桌也有第一桌的好处,那就是暖和,要知道考棚可没有火盆,林清昨天裹着狐裘,还是冻的难受,毕竟写字的时候手必须漏外面。
可是在大厅里,大厅可是有火盆的,毕竟不能让县令大人冻着,所以县令大人旁边放着两个大火盆。林清一坐过来,顿时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林清感觉有点热,就把外面狐裘披风脱下,搭在椅子背上,然后才解开红绳,抚平试题,开始看题。
林清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题,发现这题确实比昨天难不少,不过也没什么偏题,林清抬头,看着大厅里灯火通明,也就不用等天大亮了,就拿起草纸开始做题。
县令点完名,发完卷后,就回到座位,打算喝点茶,润润嗓子,刚才一次点了四百个考生的名,早已口干舌燥。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林清已经把试卷做到第三页了,不由一愣,本来要端茶的手一顿。
县令也不端茶了,直接站起来,走到林清身边,看到倒扣在桌子上几张写完的草纸,顺手拿起来,看了起来。
看完后,县令暗暗点点头,又把林清的草纸放回原处,也没说什么,就直接回到座位,开始喝茶。
………
二月十二
林父一大早就起来了,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没睡,一起床,林父就喊林管家:“去看发案的人回来了吗?”
林管家瞅了瞅天色,说:“老爷,辰时才发案,现在离辰时还有一会。”
林父搓搓手,说:“今儿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林管家心道:您自从知道小少爷提坐堂号考了两场后,还坐在县令老爷下首,就天天扒着手等着发案,怎么可能不觉得时间慢。
不过这话不能说,林管家还是劝道:“小少爷县试两场都提坐堂号,想来考中县试是没问题的,老爷您不用急。”
“我怎么可能不急。”林父一边搓手一边在正房急的转圈,说:“这成绩不出来,我心中不踏实。”
林父转了两圈,就拉着林管家絮叨:“东子啊,你跟着我也二十多年了,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啊,也算出人头地了,可唯独有一点,我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士农工商,咱商排在最后面,咱老林家,祖上虽然没得吃没得喝,可那也是良民,是农,到我这辈,虽然我算有钱了,可怎么,都绕不过一个商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啊。
如今,清儿眼瞅着能往士里迈腿了,你说我这心里,怎么能不急啊,我这天天睡不好觉啊,一闭眼就梦到清儿考中了,再一闭眼,又梦到清儿没考中,你说我这心里,每天七上八下的,唉,你说,这后两场怎么就不能像第一场那样,一考完就出结果?”
林管家很想翻翻白眼,这他怎么知道?
林父又说:“东子啊,你说清儿这次能不能中啊?”
又来了,林管家叹了一口气,这是他家老爷第八十二次问了。
这他哪知道啊!
不过林管家还是耐心的说:“小少爷说应该没问题。”
林父又要接着絮叨,就看到林泽林清从外面走进来。
林父连忙问:“怎么样,中了吗?”
林清一头雾水的说:“爹爹,不是你派人去看发案了吗?我才刚从西跨院来啊!”
林父失望的转过头,又看向大儿子。
林泽忙说:“我叫我身边识字的小厮去看了,还没回来。”
“唉”林父叹了一口气,接着去和林管家絮叨了。
林泽看着林清,说:“你也够沉的住气的,我都派人去看了,你居然也不急,连个人都不派,我今早出去,看到很多考试的学习,天不亮就跑去等发案了。”
“急什么,反正最后肯定知道。”林清随意说:“你和爹爹都派人了,我还派人干什么,再说,我不是过来了吗,等会林管家儿子回来了,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县试。”林泽看着他爹急的跳墙和他弟悠闲的在旁边坐着喝茶,叹气道。
过了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身心,林父蹭的一下跳起来,急问道:“是不是报喜的来了!”
林清放下茶杯,疑惑的说:“县试不报喜啊,院试才有报喜的。”
林清话刚落,就听见外面门房一边往里跑一边大声吆喝:
“老爷,老爷,少爷中了,少爷中了案首,报喜的来了。”
林父和林泽一听,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林清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对啊,县试是发案,发案时旁边敲锣打鼓,众人争相观案,哪有什么报喜的,难道现在变了?”
不过林清也赶紧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一到前院,隔老远,就听到一个大嗓门的衙役说:“林老爷,刚才我们弟兄在衙门看到您家公子中了,想到县试一般不用报喜,可您家公子中了案首,怎么能没个报喜的呢,于是我们弟兄就来充当个报喜的,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林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歹稳住,不由扶额。
这报喜的,居然还有山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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