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临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
原来,这岔子,出在云含影的身上。
霍景尧当初利用了她,现如今,是成也云含影,败也云含影。
因为云含影,霍景尧成功的离了婚。
又因为云含影,一直掩埋着的真相,现在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傅君临,”云亦烟近乎哀求,“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
“其实……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
“我当然明白。”云亦烟说,“这三天里,我努力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要去想。可是我发现,我无法做到。我还是要来求一个清楚明白。”
傅君临慢慢的站起来,在办公桌前,来回的走动。
他在思考。
真相都已经被捅破一个洞了,而且还是无法修复的那种。
洞越来越大,已经捂不住。
霍景尧也清楚,所以才会直接玩起了失踪。
现在云亦烟找到这里……
半晌,傅君临停下脚步,直直的望着云亦烟:“我只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
“你所知道的,都是真的。”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轻飘飘的,只有不到十个字。
云亦烟却如遭雷击。
傅君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是绝对的权威和真相。
她所知道的,都是真的。
霍景尧得了绝症是真的。
霍景尧早就知道她怀孕了,也是真的。
那,为什么,他,他还要离婚,还要那么伤害她?
因为,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不久之后就会离开这个人世间,他不想她陪着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么。
云亦烟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没想要哭的啊。
傅君临看着她这个样子,安慰的话更是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其余的……”傅君临抿了抿唇,“你还是问他吧。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云亦烟眨了眨眼,眼泪流得更加的快,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他在哪,”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要见他。”
“我真的不知道。”
云亦烟声音尖锐的喊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还能躲我一辈子吗!”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云亦烟。”傅君临回答,“霍景尧费劲心思,谋划了这么久,瞒了这么久,却还是……”
连他都说不下去了。
这五年,霍景尧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比傅君临更清楚。
每一天都那么的煎熬。
“他为什么这么傻啊,为什么……”云亦烟再也忍不住了,大哭起来,“他怎么舍得和我离婚呢,还故意气我……”
“霍景尧曾经问我,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会怎么做。我告诉他,我不会隐瞒,而是为了乐颜和两个孩子,勇敢的面对病魔,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他说……”
云亦烟望着他:“说什么?”
“他和你不一样。你们才结婚,没有孩子,又还年轻,你的一生还有那么漫长,不该浪费在他身上了。”
云亦烟哭得一抽一抽,快要背过气去。
“甚至,甚至……”连傅君临都哽咽起来,“他还企图自杀过。”
“自杀?”
“嗯。好在,及时发现。”
云亦烟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来:“什么时候?”
“就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出车祸的那一天早上。”傅君临说,“他的床头,放着一个空了的杯子,还有一整盒安眠药。我立刻把他送进了医院,洗胃,抢救,捡回来了一条命,他也因此住院了一段时间。”
“那也就是说,他其实没有出车祸?”
“嗯,没有,只是幌子。因为他那时走路已经相当不便了,可又缺乏一个坐轮椅的理由。所以,权衡之下,只有出车祸这个借口,是最好的。我就借着他洗胃住院的这段时间,把消息散播了出去。”
从那以后,京城霍四少,变成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
云亦烟浑身都在发抖,抖得像是筛子一样。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手也扣住了桌面,可是却没有一点用。
嘴里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却也抵不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这五年啊,霍景尧的每一日每一夜,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真相比她嘴唇流出来的血,更加让人疼痛不堪,难以承受。
傅君临伸出手去,轻拍着她的后背。
可,什么用也没有。
“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回普通病房,醒来之后,我告诉他,车祸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傅君临继续说道,“霍景尧当时只说了一个好字。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让他在睡梦中死去。”
“其实你不知道吧,最先去小村子里,看你的人,是霍景尧,而不是我。”
“他无数次的躲在暗处,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像是做贼一样,看着你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只是想多看你一眼,仅此而已。”
“你以为你很难过,很受伤,云亦烟啊……霍景尧比你更难过,更受伤。在你的痛苦上,他给自己留的痛苦,是乘以十倍。”
“你回到京城的时候……”
“够了,”云亦烟打断傅君临的话,再也听不下去,“这是他自找的,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活该!他做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从来没有问过我!所以他该受着!”
说着这样恶毒的话,其实她的内心,却是……
傅君临懂。
“如果,这样骂他,能够让你心里好受些的话,那你就骂吧。”傅君临叹了口气,“怎么骂都好。”
云亦烟却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霍景尧这个王八蛋,缩头乌龟,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有本事见我啊!藏什么藏!”
“他总会回来的。”
“不,万一,他又做傻事呢?”云亦烟说,“我一定要找到他。”
“可是,你去哪里找。”
云亦烟顿住了。
是啊,去哪里找,漫无目的。
连傅君临都说找不到了,更何况她。
“有办法的。”云亦烟吸了吸鼻子,“我想想,让我想想……怎么能把他给主动的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