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抓不住你。”
津岛温树平静地说。
太宰治根本没想到津岛温树会开口。
在和禅院尚也的对话之,津岛温树一直都是默认让太宰治作为自己的代言人的。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主动插过一句嘴,抢过一次话题。哪怕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其实是津岛温树本人,和禅院尚也同盟的也是他本人。这不难理解,毕竟世界上他最相信的就是太宰治了。
太宰治回头,发现津岛温树已经合上了手的书,抬起那双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向禅院尚也。他看禅院尚也的时候,眼里褪去了所有柔和。
太宰治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管再怎么说,津岛温树都是津岛家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他本身就在泥沼之成长,对这些事肯定不是一无所知,甚至相反,津岛温树对这些阴谋诡计了然于心。
之前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对太宰治变相的纵容而已。
“他杀不死你,”津岛温树的声音还是很温和,“但是我能杀死你,这才是你选择和我同盟的真实原因,对吗?”
的确。
太宰治略一沉吟。
毕竟津岛温树的异能力实在是太……bug了,几乎在哪里都是绝杀。
禅院尚也语气轻快:“被你发现了啊,可是没办法,除了我,你也不能和谁结盟吧?所以我们就互相将就一下,先把那两个人干掉……你在怕什么呢,津岛温树?”
“你不是能杀死我吗?我这条命不是在你的手上吗?”
哪怕嘴上说着这种近似于示弱的话,禅院尚也却像自己才是占据了掌握生杀大权的一方。和津岛温树不一样,他仍在笑,只是笑得实在漫不经心。
津岛温树反问:“我需要怕什么吗?怕你杀了修治?”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过于好笑。
“如果你真的想我死,”他徐徐道来,“早在发现我失忆的时候就动手了,发现自己的同盟失忆还对自己的异能力一无所知……他本身就已经失去价值了。但是你不想我死,更不想惹我生气,你需要我……唔,让我想想是什么原因?”
“你需要我活着,需要我在恰当的时候使用异能力。”
禅院尚也面无表情地鼓起了掌。
“完全正确,”禅院尚也叹息,“还真是我小瞧了你,怎么,一听到弟弟被我威胁就忍不住站出来了吗?”
津岛温树:“彼此彼此。”
两人无形的交锋就此结束。津岛温树敛了眸,没有再和禅院尚也多说话的打算,转而看向愣愣的太宰治。他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倒不至于。
毕竟太宰治的骨子里流的血是黑的,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被吓到。更何况津岛温树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这点他是知道的。
只是……
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雀跃。
太宰治望着津岛温树那双在面对他是尽是温柔的眼,悄悄地攥紧了拳头。他竭力按捺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不要太大,可还是忍不住提起。
“怎么了?这么高兴?”津岛温树有些疑惑。
“……没什么,”太宰治低声说,忍不住喊了一遍,“哥哥。”
津岛温树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
等禅院尚也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劲。
五条悟立刻收起翘着的二郎腿,跳了起来。他腿长,没走几步就堵住了禅院尚也的去路。
禅院尚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干什么干什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五条悟耸耸肩膀,十分勉强地挪了一小步。
禅院尚也:“……”
五条悟清楚,既然禅院尚也还有心情能同他拌嘴,就说明问题不大。刚才五条悟从谷崎润一郎的口套出了事情的经过,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别这么凶嘛,尚也,”五条悟眨了眨眼,“等下你想去哪里玩?”
还没等禅院尚也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当然是和我一起去横滨的甜品店约会啦!既然难得来到横滨,不去看看未免也太可惜了吧?尚也——?”
“……”禅院尚也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叹了口气。
别人没看见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但伏黑甚尔看见了。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五条悟这样的方法反而对禅院尚也意外地有效。就算禅院尚也再怎么气、再怎么怅然,被五条悟这么一打岔,都绝对继续不下去了。
伏黑甚尔想了想,似乎在记忆,从来都没有人安慰过禅院尚也。
……这样也好。
突然对禅院尚也说什么的话,他反而会不习惯吧。
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禅院尚也难得没有对五条悟发作,好脾气了一回:“你自己去吧,”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带你了。”
五条悟立马不干了。
这还要什么甜品?他现在又没有禅院尚也的联系方式,万一他这次跑了,下次找到他又是什么时候?五条悟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如果有机会,禅院尚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五条悟给甩开。
“那我们就换个地方约会,这也不是不行嘛,我就勉为其难顺着尚也一回,”五条悟立刻改口,“到尚也要去的地方约会——”
武装侦探社众人:“……”
他们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亮眼,不约而同地缩小了存在感。
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能肆无忌惮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情骂俏……啧。
禅院尚也看起来很后悔刚刚对五条悟好好说话,深吸了一口气:“谁要和你去约会了?!我是有正事要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禅院尚也叮嘱道,“你就在旁边看着,什么都不用管。”
“一切我会来解决的。”
冬木市,卫宫宅。
那是一阵雾。
分明刚刚外面还是万里晴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雾已经弥漫开来。浓雾阻挡了人们的视线,根本看不清不远处有什么。
在厨房盛饭的卫宫士郎看了看窗外,挠了挠头,不太明白:“好奇怪,今天的天气预报好像没有说起雾?”
正在埋首干饭的弗洛里安动作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他放下饭碗,一路小跑跑到了窗前,和卫宫士郎一起看着窗外。
吉尔伽美什掀了下眼皮,放下手的金酒杯,出声问:“你认识?”
卫宫士郎因为吉尔伽美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摸不着头脑了,余光却瞥见弗洛里安点了点头:“我认识。他竟然来了……”那双冷淡的红眸倏地亮了起来,弗洛里安慢慢地勾起嘴角,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我要出去一趟,吉尔。”
弗洛里安一把拉开窗户,一眨眼就跳出了窗外。
吉尔伽美什拧起了眉:“你不打算请本王和你一起去吗?”
看弗洛里安这副模样,应该是他的那位敌人主动送上门来了。他那敌人应该有点实力,不然早就被弗洛里安给处理了。这样精彩的场景,怎么少得了吉尔伽美什?
弗洛里安慢吞吞地回过头。
“……啊,忘记了。”
吉尔伽美什:“……杂修!”
这个人怎么不把自己也忘记了啊?
卫宫士郎:“……”
这么亮眼的一个金闪闪坐在这里,还能忘的?
“但是吉尔不能插手,”弗洛里安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战争,不牵扯别人进来。”
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本王可不会出手,这点小事你不能自己解决,难不成还要拿来劳烦本王?”
弗洛里安松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那就再好不过啦!”
吉尔伽美什:“……”
虽然他确实是只想看戏,但是弗洛里安这一副他不出手就好的样子,着实让英雄王心恼火。可他偏偏刚才又说了自己绝对不出手……
算了,看情况吧。吉尔伽美什想,万一弗洛里安自己打不过,实在需要他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再下场。那时候就不叫出手了,那是王给予他臣民的恩赐。
整个冬木都被笼在了浓雾之,没人能看得清。若是此时有人从外面看这座城市,便会发现这座城市似乎被雾包围了起来,彻底地与外界隔离。
这样的异常显然引起了当地的注意。
“这雾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市长皱着眉问秘书,“专家怎么说?什么时候散去?”
秘书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联络不到专家,市长。没有信号,没有网络,电还是断断续续的,我刚刚想让人离开冬木去外面求助,但是不论派多少人,似乎没有一个人能走出这座城市。”
市长愣了愣。
他低声喃喃:“……可这不是白天吗?到底是哪位?远坂家的人会管吗?”
而禅院尚也在街头悠闲地散步。因为浓雾,今天冬木根本就没多少人出门,都躲在家里趴在窗户上惊叹,悄悄祈祷雾什么时候能够散开,街道上也没有车辆。
身为这浓雾的始作俑者,这些雾当然阻挡不了他。他的身影藏匿在浓雾之,像是不知名的鬼魅。
禅院尚也抬起手,指尖随意点了点墙壁,叹息道:“果然腿短的人,动作也慢么?”
他话音刚落,背后便有什么东西破开空气,忽地向他这边飞了过来。禅院尚也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身体,低头一看,那足以将人的骨给割开的银线只划过了他的发。一小截黑色的发被斩断,散落在地上,这一幕美得像是散落的花。
白发红眸的人造人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套,捻了捻银色的线。没人能看清此时弗洛里安手上究竟操控了多少条银线,这条路上被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禅院尚也再前进一步,额头就会撞上银线。
从而全身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