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的注意力全在叶良月身上,不过我相信他已经听到疯狗的话,他更用力拽住叶良月的头发,愈发的暴躁和疯狂。
“没有人会救你,不要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地狱,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向你保证最后五分钟我会让你重回地狱!”景承的声音亦如他整个人一般冰冷,把照片再一次递到叶良月面前。“给我指出来,你看见的那个影子在什么地方?”
叶良月应该是屈服于景承的暴戾,或许在她此刻的心中,叶良月宁可再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窖也不愿意再见到眼前这个恶魔,她终于抬起颤抖的手指在照片上。
景承看了一眼后立刻指着照片中的位置给我看,案发现场的一切我至今记忆犹新,叶良月所指的地方正好在房间入口和客厅之间,那里有大约两米长的过道,如果叶良月没看错的话,萧映真和杜近在行凶的时候,在过道中应该还站着一个人。
这无疑证实了我们之前的推测,所有的凶案都是由这个神秘的门徒在策划并操控。
“你有没有看见这个人的样子?”有疯狗帮我挡在门外我终于可以抽身,快步走到病床边问。
“没有。”叶良月惶恐的摇头,在我和景承之间她选择了埋头,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我听过那人说话的声音。”
“你听过那人说话!”景承眼睛一亮连忙追问。“说了什么?”
“在我被他们挟持到地窖后,那人也有来过,不过和上次一样只站在地窖的台阶上,我只看见一道影子延伸下来,杜近对那人似乎很畏惧,不过萧映真却透露出不满和藐视,他们在地窖中发生过争执,那人应该是在指责萧映真没有明白忏悔的重要性。”
“忏悔!”我和景承对视一眼,凯撒变态心理的核心就是忏悔,看见被处决的人忏悔远比死亡更让他满足,很显然萧映真和杜近完全没有明白这一点,他们单纯的把杀戮当成乐趣,这也是凯撒认为他们违背自己思想的最主要原因。“由此可见这个人应该就是凯撒真正的门徒。”
“你说你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这个人是男是女?”景承问。
“是一个女人。”叶良月肯定回答。
“女人?”我若有所思继续问。“你听这个女人的声音年纪大约多少岁?”
“应该不大。”叶良月声音颤抖。
“这个女人后来还有出现过吗?”景承问。
叶良月怯生生点点头,根据她的回忆最后一次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在庄怡秋的家里,当时她被捆绑在卧室中,又听见萧映真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争执,那一次争执相当激烈,她在卧室听见萧映真近乎于抓狂的嘶喊,仿佛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怒火,但整个过程都没有听见杜近的声音。
“后来我听见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争执就是在那个时候终止,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到那女人的声音。”
我眉头微微一皱。“什么样的东西破碎?”
“不,不知道,很清脆像,像是陶瓷碎裂的声音。”叶良月抓扯着自己头发声泪俱下回答。
“陶瓷……”景承忽然抬头对我说。“浴缸!是浴缸!在庄怡秋家中浴缸有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破碎的,叶良月听见的碎裂声应该是来自于浴缸。”
“然后……然后我好像听见萧映真喊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叶良月断断续续说。
“那个女人的名字?!”我和景承异口同声问。“叫什么?”
“记,记不得了。”叶良月浑身抖的像筛子,头拼命的摇晃回答。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女人是杀害你父母的真凶,你如果能想起她的名字警方就能缩小范围。”我心急如焚追问。
“……”叶良月紧紧咬着嘴唇,看样子她的思绪已经很凌乱,她吃力的回想最终失控的大声喊叫。“我真记不起来了。”
“你必须记起来!”景承猛然站起身,用力抓住叶良月双肩,可他身体却偏偏倒倒,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没有丝毫的血色,我想要去搀扶他可景承硬撑着大声问。“看着我,看着我!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告诉我那个女人的名字?”
叶良月的精神已经很难在集中,涣散的眼神让她看上去呆滞而麻木,她对景承的畏惧已经被恐惧渐渐蚕食的所剩无几,除了机械性的摇头之外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下意识瞟向病房外正好和疯狗对视,他的眼神明显是在质疑我们的行为,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分钟,那是留给我们最后的时间,我深吸一口气,从景承手中把叶良月抓过去,脱下衣服将她紧紧捆绑在病床上。
“现在你不是在病房,你还是在那间屋里,没有人会来救你,除非你回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我一边捆绑一边大声对叶良月说。
叶良月拼命的挣扎,景承用最后的气力过来帮忙,我们两人合力将她捆绑紧,景承冲着叶良月吼叫:“外面是那个女人和萧映,你就在卧室里听她们争执,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什么?”
叶良月眼神空洞的看着景承,仿佛她的灵魂都被景承夺去,嘴角蠕动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叫什么!”景承再拾起一块碎玻璃,毫不犹豫割伤另一只手的手腕,鲜血喷溅在叶良月的脸上,我在旁边都看的触目惊心,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景承恐怕有危险。
“季……”
叶良月应该是被景承的疯狂震撼到,终于说出一个字。
“季什么?”景承声音越发虚弱。
砰!
病房的门被撞开,警员从外面冲进来把我和景承从叶良月身边拉开,疯狗低垂着手中的枪站在门口,就连他也对我和景承表现出愤恨。
“疯狗,你愣着干什么?”景承不顾一切冲着他大喊。“她已经说出第一个字,让她说完那个女人的名字,这是找到凯撒门徒最后的机会!”
“够了!”疯狗重重叹口气,把枪递还给苏锦后看着景承说。“她亲眼目睹父母被杀,又遭受一个月的折磨和摧残,她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你还要让她再去面对这些痛苦。”
“你他妈傻了吧,抓不到凯撒的门徒还会有更多人遭受她的经历。”景承一愣勃然大怒冲着疯狗大骂。“你是不是嫌c档案还不够厚,还是嫌死的人不够多?”
“我做不到像你那样。”疯狗避开景承咄咄逼人的目光。“我就是见过太多的死人,所以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叶良月好不容易才被救回来,为了抓一个变态你真打算要逼疯她吗?”
“叶良月!回答我,那个女人叫什么?”景承估计知道疯狗不会再帮他,近乎于疯狂的向叶良月咆哮。
苏锦冲到病床边把叶良月松开,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义愤填膺瞪着景承:“你够了!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口口声声想要抓到变态的疯子,可你的行为和那些丧心病狂的疯子又有什么区别,你只是协助警方侦破凶案的顾问,我有权终止你再参与这个案件,从现在开始你不可能在接触她。”
我被两个警员拖到墙角,正试图向苏锦解释事情的严重性,还没等开口就被她打断。
“你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吗?”苏锦用失望陌生的目光注视我。“他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还是自始至终我都看错了你,什么时候你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奋不顾身保护弱小的秦文彬去哪儿了?”
我应该感到羞惭和懊悔才对,因为我丧失了自己曾经坚持的道德底线和原则,同时也违背了当一名警察的初衷,或者我应该和苏锦他们一样对景承口诛笔伐,但比起所谓的人性和良心,我更愿意去理解景承,他才是真正在扞卫正义和光明,不惜先让自己堕入黑暗,他的付出和牺牲却在这些人眼中变成不可理喻的异类。
“以前的秦文彬……”我挣扎几下最终无力的放弃,重重叹口气对苏锦说。“在我烧死魏平海的那刻,你认识的秦文彬已经死了!我和他一样都是你们眼中的怪物,但只有怪物才能抓到怪物,你以为是在救叶良月,你真正在救的其实是凯撒的门徒。”
苏锦一怔吃惊的和我对视,我猜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心里最熟悉的我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雨晴走到景承身边,用纱布帮他包扎好伤口,但始终没有去看景承一眼,而且什么话也没有说。
“雨晴,他们不明白你应该懂的,以叶良月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不让她把那个女人的名字说出来,她会因为之前精神受创而选择性失忆,她会把那段记忆封闭起来,时间越长她回想起来的几率越小。”景承在乞求陆雨晴,在我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求人。“帮帮我,从叶良月口中问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已经快要记起来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啪!
陆雨晴抬手重重一巴掌打在景承的脸上,她什么都没有说,带着痛心疾首的失望和哀伤转身走了出去,那是曾经会赌上前途和生命去帮他的人,如今也因为无法认可和接受他的行为而选择了离开。
景承头偏向一边,那一巴掌应该打的很重,我才此刻景承的心比脸要疼,他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犹如被全世界遗弃一般,淡淡浅笑透着颓然的落寞。
我想自己应该能体会他此刻的哀伤和无助,他没有被穷凶极恶的怪物打败,却被自己信任的朋友所唾弃,苏锦搀扶着叶良月从病床上下来,看着她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我同样也很心疼,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拼劲所有了气力挣脱开控制我的警员,冲到叶良月身旁将她抵在墙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胸膛感觉到冰冷,苏锦的枪口就抵在上面,我毫不犹豫抓住苏锦的手,把枪口提到自己脑门,根本没去看她也不在乎死活,冲着叶良月大声问。
“那个女人叫什么?”
回过神来的警员试图把我拉开,我死死抓住叶良月的胳臂摇晃,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她惊慌失色的尖叫,但最终我还是被警员按倒在地。
“叶良月,想想你父母是怎么死的,想想你自己是被怎么折磨的,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我保证还你一个公道!”我努力在地上抬头对她喊叫。
“把他们两人收押拘留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他们。”苏锦的枪慢慢放下,她的声音彻底的充满失望。
“季……季……”
我和景承被押送到门口时,瑟瑟发抖蹲在地上的叶良月断断续续说话。
“季什么?”景承报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叶良月嘴唇不断的蠕动,双手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忽然颤抖的身体停止下来,她涣散混沌的眼睛在那一刻短暂的清晰。
“季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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