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宣室殿安静下来。
春陀想爆笑,这叫什么,一山更比一山高,还是一物降一物,亦或者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刘彻的脸色僵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姐可真宽容大度。”
卫青奇怪的眨了一下眼,陛下怎么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一定是因为阿姐的肚子不争气,陛下不得不临幸他不是很喜欢的女子。对!一定是这样。
“陛下,不是宽容不宽容啊。阿姐一定也想每天都见到陛下,可是为了大汉江山有人继承也不能整天缠着陛下啊。”
刘彻张口想说,她那么善解人意怎么不帮朕生。随之想到他和卫莱的关系,君臣不是君臣,夫妻不是夫妻,盟友还相互防范,都不如她和卫青来的名正言顺,人家俩在外人眼中可是亲姐弟。
卫青发现他脸色变来变去始终不开心:“陛下,待那二人有了身孕您就不用去了。微臣听母亲说,女人有了身孕不可以和男子同榻而眠。
春陀又想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刘彻挤出一丝笑:“朕谢谢你!”
“不用,不用。”小卫青忙说:“微臣之前也着急,多亏阿姐提醒,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弃江山社稷于不顾。”
刘彻嘴角的假笑消失殆尽,“你姐说的对!她最是通情达理。”
小卫青连连点头:“微臣也是这样认为的。”
春陀心说,陛下还真不是这么想的。陛下恨不得做梦都在收拾卫夫人,把她训成家养的马儿。
春陀觉得他得站出来,否则陛下极有可能忍不下去:“卫侍中,陛下下午没要紧的事,你去学骑术吧。”
卫青说是来宫里当差,其实更像上学。在宫里五天,他能呆在刘彻身边的时间顶多两天。闻言卫青说一声“微臣告退”就迫不及待地去跟皇帝陛下送他的小马交流感情。
春陀屏退左右,看着他主子。
刘彻叹气道:“朕操之过急。”
春陀先忍不下去:“陛下不是操之过急,是用错了方法。”
刘彻看向他。
春陀:“奴婢说过,夫人不喜欢拘束,喜欢上林苑,在夫人同陛下提起时,陛下不应当直接拒绝。顺着夫人应下来,届时陛下再找个理由拒绝也不迟。”
“那她见着朕就得问何时去。”
春陀:“奴婢还没说完,拒绝的同时说下次去,下次陛下当真陪夫人过去,夫人还有何话说?”
刘彻想想:“依照你的方法,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陪她出去一趟。”
春陀心说,没卫夫人您也没少出去:“不用奴婢的法子,陛下就不去了吗?”
刘彻:……
“没别的法子?”
“卫夫人若是寻常女子,陛下所知的法子就足够了。”春陀想了想,“陛下是希望夫人离不开陛下,还是像三公九卿一样听命于陛下?”
刘彻:“有何不同?”
“后者陛下用奴婢说的办法,几次便可达到目的。若是离不开,那得让卫夫人心里有陛下。”
刘彻抬手:“不可能,她那个人没心。”
“陛下说笑了。凭卫夫人给卫侍中准备的那些东西,奴婢便可看出她粗中有细。陛下觉得她跟一匹野马似的,是因卫夫人的脾气得顺毛撸啊。平时让着她,久而久之,卫夫人自然会发现陛下的好。”
刘彻想了想卫莱的脾气,“朕不退让,她都敢咬朕,朕妥协她得上天!”
“真是这样吗?”春陀不信。
刘彻想说,是的。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夸赞卫莱,卫莱会脸红,那时的她和平日里还真不一样。
春陀:“陛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刘彻微微颔首:“朕大致明白了。现如今怎么办?”
“卫夫人心中还没有陛下,陛下想怎么办怎么办,以后再,再用这种法子,卫夫人一定会生气。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很难做到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刘彻又有了新的顾虑,“她会不会变的跟皇后一样?皇后固然跋扈,可不敢朝朕手臂上咬,也没她说话难听,专挑戳人心窝子的讲。”
“不会的。卫夫人那么豁达的人,情爱与她只占了生活中极少一部分,届时不过是跟现在一样把陛下当友人。”
刘彻摇头:“你这样讲正说明不了解她。朕暂时还是每隔一段时间送她出去透透气吧。”
春陀闻言便知这个事他不想再谈:“陛下今晚歇在哪儿?”
“她那么善解人意,自然是钩弋殿。”刘彻翻开奏章,没有要紧的事,合上便说:“走,去钩弋殿。”
田绿一脸的欲言又止,卫莱有个不好的预感,“别是想说陛下又去了?”
田绿连连点头,迫切地问:“夫人真不担心啊?”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卫莱实话实话,“甭管她们生多少,我都是昭阳殿卫夫人。该担心着急的是皇后,有了她们陛下更有理由不去椒房殿。”
田绿试探性问:“陛下着了魔了呢?”
“赵绾等人不会放过陛下。御史大夫可都敢向太皇太后直谏,谏的还是她老人家本人。再说了,陛下敢把心思全放在那儿,太后就敢趁着陛下出宫的空档把她二人处决。你说说有这么多人盯着陛下,轮得到我吗?”
轮不到,她田绿所担心的情况也不会发生,不怪夫人不着急。夫人就是夫人,比她想的深远。
卫莱当下最关心的除了她种的东西就是卫青的性命。她以前就觉得血气方刚的刘彻忍受不了“清心寡欲的日子”,没料到他忍了一个多月。卫莱一度怕他继续忍着,她和刘彻什么也没做,皇后也能误以为她有了,继而对卫青出手。
现如今没了这个担忧,种下去的东西都成活了,生长阶段有上林苑的人盯着,无需操心,卫莱可算有功夫好好想想晚上吃什么。在上林苑的那些天吃的也好,不过她心里装满了事,期间还盯着奴婢们种好几亩棉花,以至于极少能吃上一顿安心的饭。
夏日蔬菜瓜果多,选择也多,然而卫莱想吃的几乎没有,比如拍黄瓜,比如大西瓜。
卫莱看到墙角有一只大概知道命不久矣蔫头耷脑的小公鸡,来了兴趣,吩咐厨子晚上吃鸡。
小公鸡的鸡腿剁下来,鸡胸肉剔出来,剩下的鸡架等物煮汤下面条,然后用刀背敲敲打打鸡胸肉,煮熟撕成条放鸡汤面中,鸡腿切丁用铁锅炒熟,再来一个清蒸鱼和两份炒青菜就行了。
汉朝御膳不像后来,有明确规定,一顿七碟八碗之类的。此时膳房里准备的都是时令蔬菜,肉也多是养殖的。春天繁衍,夏天养育,宫人想准备野味也是秋冬二季。当然也有例外,皇帝特想吃的时候。
今年皇帝较忙没顾上,以至于卫莱吃到的兔子还是那蠢兔子自个撞死的……其实也不是那兔子蠢,是兔子太多,今年没人进山,让兔子以为安全,卫莱突然上去,一群兔子惊的抱头鼠窜,可不就撞树上了吗。
刘彻出了钩弋殿就仰天长叹。
春陀担心的不行:“那二人缠着陛下不许陛下离开?”
“如果是这些朕还不愁了。”刘彻登上马车,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我一个时辰前合计如何才能让卫夫人离不开朕?朕还没付诸行动就先离不开她了。”
春陀奇怪,这话怎么说?卫夫人不光会隔空取物,还会对人施法?可是她真会也不至于怕陛下不许她去上林苑啊。
“瞎琢磨什么。”刘彻瞥一眼他,“她不在宫里,朕惦记也没用。她回来了,朕想到她宫里有新鲜的瓜果,美味的菜肴哪还坐的住。不怪古人说,食色性也,缺一不可。”
春陀奇怪,“古人是这么说的吗?”不由地问出心中疑惑。
刘彻的呼吸停顿一下:“朕说是就是!”不禁瞪一眼他。
春陀顿时明白后半句是陛下杜撰的:“陛下,出了钩弋殿就进昭阳殿,卫夫人肯定清楚陛下的目的。”
刘彻想想,“是的。那女人总是该聪明时不聪明,该糊涂时又特精明。回宣室。”
天空呈现出橘红色,温度降了下来,没有大西瓜卫莱也有胃口,吩咐宫人摆饭,刘彻走了进来。
卫莱第一反应是揉揉眼睛。
“你眼没花,是朕。还未用饭?正巧朕也忙的忘了用饭,摆饭吧。”刘彻冲施红等人抬抬手,大马金刀的坐下。
施红等人还没回过神。
卫莱反应过来,问出奴婢们心中的疑惑:“您这是打哪儿来?”
刘彻看到方几上的茶水,很意外,居然不是水果。因为这些奴婢一直守着她,她不好偷吃?刘彻收回视线转向她:“朕该从哪儿来?”
“陛下没去钩弋殿?”总算回过神的田绿脱口而出。
刘彻的脸险些绿了。随之想到卫莱,转向她对上一双好奇明亮的眼眸,刘彻顿时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这个女人,心究竟多大。
他堂堂一国之君大汉天子,满腹经纶,模样也是不错的,她整日面对着他,不说爱上,喜欢也该有一点吧。
刘彻冷不丁想起春陀说过的话,这女人能跟他一起欣赏美女,甚至可以帮他出谋划策,又觉得想看到这种女人拈酸吃醋,比陈皇后不拈酸吃醋难多了。
刘彻故意问:“也有你卫夫人不知道的?”
卫莱这具身体还年轻,平时就用些黄瓜做的水,清新没什么味道。宫里的女子为讨好刘彻,一天到晚带着浓妆,那气味对卫莱本人来说刺鼻。没闻到刺鼻味儿,卫莱试探性问:“宣室?”
田绿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刘彻眼角余光注意她的表情,眉头微蹙,“你怎么还在这儿?”
田绿连忙退下。
卫莱道:“别吓唬她,她也是关心我。”
“朕不知道她关心你会留她到现在,凭她整天偷偷摸摸盯着宣室,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朕砍的。”刘彻移到她身旁。
卫莱不由地警惕,“又想干嘛?”
刘彻抬手把人勾回来,“你是朕的人,朕还不是想干嘛干嘛。”
他不说卫莱害怕。他有功夫废话,说明目的不大,“有事说事,逾时不候。”
“瞧你能耐的。”刘彻听到脚步声,移到她耳边,“还有没有荔枝?”
卫莱觉得耳朵痒,不禁皱眉,“好好说——”看到施红等人进来,连忙把余下的话咽回去,“不用伺候,你们也去用饭吧。”
“喏。”众人鱼贯而出。
刘彻放开她,“没了?”
“这就是你接我回来的目的?”卫莱深深地怀疑。
刘彻做好被嘲笑的准备,冷不丁听到这话愣了一瞬间,回过神来是想气又想笑:“朕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宫里又没大事,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卫莱觉得他猜对了,“有是有,不过我觉得不好吃。”
“不好吃?!”刘彻险些被口水呛着,不愧是未来人,不怕风大闪着舌头。
庖厨给卫莱准备一大碗鸡丝面,加了一个刘彻,还是一大碗,不过和之前面多肉少相反,现在是肉多面少,一碗面里足足有一个鸡胸肉。
卫莱随便拉过一碗,嗯一声,“那玩意得自个剥,里面有水,黏糊糊太过麻烦。先用饭,回头给你找个好吃的。”
“这时节还有比荔枝美味的东西?”刘彻顺嘴问。
卫莱把宫保鸡丁推到他面前,“这个就不错。”
鸡肉软香,微辣,很是开胃。
刘彻尝一口,不得不承认这个味道新鲜,于是给鸡肉个面子,相信卫莱一次。
一人食两人用,两人吃个五六分饱躲入卧房。
昭阳殿的房子宽又阔,卧室这边不光有浴室还有洗漱间和恭桶。上林苑那边不如这边洗手洗脸无需出门,卫莱又忙,就没顾上偷吃她玉佩空间里的东西。
摊开手掌,卫莱挑挑拣拣,刘彻面前多两个熟透的水蜜桃和一个大西瓜、一把刀以及两个不锈钢勺子。
卫莱拎起菜刀轻轻碰一下瓜,大西瓜啪嗒一下从中裂开。
刘彻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熟透了。”卫莱把菜刀放回空间里,递给他一个勺子,“挖中间最红无籽的吃,那些最好吃。”
“就这么吃?”刘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倒着的绿皮瓜,产生深深的怀疑。
卫莱盘腿坐好,腿上铺一块毛巾,把瓜放腿上,一手抱着一手挖着吃。
刘彻皱眉,“你们未来人就这么吃东西?”
“一两个人在家时这么吃。人多了就切成小块拿在手里。那样会搞一手水。这个瓜容易饱且利尿,你第一次吃不知道吃多少,少吃点,有籽的地方就别吃了。”
刘彻听到“切成小块”便知卫莱这次没糊弄他,“你把朕的花拔了,就是为了种它?”
“春喜跟你说了?”卫莱听他旧事重提就知道还耿耿于怀,“您尝尝,值得。”
刘彻当真要尝尝,甜而不腻,脆的清爽可口,软的绵而不柴,沙沙的口感,同脆的瓜瓤平分秋色。
刘彻连吃几口,瓜心出现凹槽,有一点饱腹感便停下,“未来人是不是除了赚钱就想着怎么吃了?”
“不全是,还有玩。”
刘彻又差点呛着,“人不玩还不累死!”
“还有喝!”
“……吃你的瓜!”
卫莱抱起她的瓜,“这一半我是吃不完了。大瓜好吃就这点浪费。要是在上林苑还能喂猪。在这里只能扔地里当来年的肥料。”
刘彻:“朕记得你有仓库,不可以放?”
“那里?”卫莱朝她脑袋上一巴掌。
刘彻吓了一跳,“又发什么疯?”
“你不说我都没想到,那里满了!”
满了是几个意思。
卫莱:“我们那儿去年发生了一场大瘟疫,就是如今还在茹毛饮血的那些人搞出来的,我担心天崩地裂,去年一年收的东西没敢祸祸,都在仓库存着。”
“所以没空了?”
卫莱点头,“犄角旮旯里都被我塞满了。陛下,看到这个白里透红的桃子没?我只在上林苑忙活一个月,忘记查看里面的情况,就落了一地。”
刘彻瞬间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朕上辈子欠你的。”
“别这样说嘛。”卫莱讨好的笑笑,“无论是桃子还是西瓜的籽都可以种。您帮我,我自然会给您母亲准备一份。无论是太后那边还是我娘那边都有空地,今年以您的名义送出去,明年她们不出家门也可以吃到。”
刘彻睨了她一眼,“你当朕不知桃子从发芽到挂果需几年?”
“西瓜可不需要。”卫莱提醒他。
刘彻:“这些东西可放几日?”
“都熟透了,三天。四五日变味,变了再吃上吐下泻。”
刘彻想了想:“明日朕出宫看看。”
“平阳侯府?”卫莱脱口而出。
刘彻呼吸一窒,咬牙道:“朕没那么闲!”
平阳侯闲啊。
刘彻微服出宫,在城里转半圈就绕到卫家。
卫长君和卫青都在上班,此时的卫家真乃老弱妇孺。自打得了卫莱的吩咐,平日里便关门闭户。
西瓜已在上林苑种植,桃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刘彻这次没避着侍从,也就让春陀跟着了。
春陀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不禁转向他主子,“这个卫家什么情况?”
“继续!”天气炎热,刘彻在外面等好一会儿就出了一头汗,心生不耐,“我就不信全是聋子。”
春陀改敲为拍,拍的大门砰砰响,里面的人无法再装,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卫侍中在宫里,请回吧!”啪嗒一声又把门关上。
春陀吃了个闭门羹,莫名想笑,“主子……”
“他们倒是听话的紧。”刘彻道,“人一定就在门后,告诉他我们是宫里人。”
没容春陀开口,门打开,一个奴婢打扮的人旁边还多出一个六七岁大的童子,其人刘彻还有些印象,也是卫媪的儿子——卫广。
刘彻问:“卫广是吗?”
“我是。”小孩儿努力挺直胸膛,板着小脸,让自己看起来像大人一样有气势,用稚嫩的童音说:“敢问先生找我大兄还是阿兄?他们都不在家。”
刘彻没想到他小时候这么有趣,“我找去病。”
“啊?”小孩儿惊得张大嘴巴,脸上的严肃不再。
春陀推开另一扇门,“小公子,先让我们进去,我们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卫广忽然就想到家里的米,“快快请进。”
刘彻大步跨进去,卫广迈开小短腿朝屋里跑,“母亲,大姐,二姐,快出来,宫里又来人给咱们送东西啦。”
卫媪带着女儿们出来,陡然惊得结巴:“陛——陛下。”
“认识我?”刘彻笑着问。
卫媪连连点头,早先在平阳侯府时她偷偷看了一眼。
“春陀说你们家在这儿附近,便过来看看。”刘彻回头看去,三个瓜和三篮桃子已搬进来,“一天一份,都是熟透了的东西。”
卫媪闻言连忙拽着儿女们拜谢。而她一低头,身后的小孩露出小脑袋。
穿着红肚兜的小孩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打量刘彻。刘彻都忘了霍去病小时候什么样了,不禁冲他拍拍手,“认不认得我?”
小孩想出去,谁伸手他跟谁,见状立马把手递过去,吐出一个字:“抱!”
“不可!”卫媪连忙拦住。
刘彻笑道:“无碍。”
软软的小孩扑满怀,淡淡的奶味萦绕鼻尖,刘彻蹙眉,“未断奶!”
卫媪很担心外孙不高兴,朝他脸上招呼,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孩,闻言愣了一下,忙说:“断了。只是听说要想孩子长得壮实,还是要多喝奶。老妇人就找人买了些羊奶或牛奶,煮了给几个孩子喝。”
“卫夫人跟卫青说的?”刘彻肯定的问。
卫媪连声说:“不是,不是,夫人不知道。”
“朕知道,她说的对,匈奴人壮便是打小吃肉喝奶吃的。朕听说跟这么小的孩子待一起久了,也容易有消息,让他随朕回宫住上几日?”
卫媪愣住。
刘彻故意问:“不可?”
“可,可,可是这孩子皮实,不听话啊。”卫媪担心的很。
刘彻:“他姨他舅父都在宫里,总会有办法哄他。”
卫媪想到了卫青。卫长君没耐功夫,卫广他们又太小,也只有卫青能抱着他在门外逛逛透透气见见天日。以至于这孩子一见到卫青就不撒手。若是让卫青带他,他在宫里住个十年八年也不闹,别说几日了。
“那回头让卫青领他回来。”刘彻见卫媪不吭声,就当她同意了。
卫媪忙说,“等等,陛下,给他收拾几件衣物。”
“宫里什么都有。”刘彻看向眼巴巴朝外瞅的小孩,“是不是想出去?走吧。”坐上车就让驭手回宫。然而,在拐去北门的路口被平阳侯截住。
平阳侯身子骨虚,家里又不差钱,就挂了闲职,平日里不是在家窝着就是去街上逛逛。今日出门远远看到宫里的人,就回去告诉平阳公主。
平阳长公主这些日子为了膝下连半个女儿也没有的皇帝弟弟愁死了,总觉得那俩良家子不够,又挑了几个新的,正准备过两日再进宫,一听她夫君的话,立即让他过去等着。
平阳侯府的人认识刘彻身边的人,刘彻身边的人也认识他的人,远远看到就问,“陛下,绕不绕行?”
“朕堂堂帝王,哪有躲着他的道理。”刘彻看着在车里爬来爬去,倍感稀奇的小孩,“阿姐今日要失望了。”
平阳公主可失望了,没想到他怀里有个孩子。继而一听说接他去宫里住几日,让宫里多些童子气,立即吩咐奴仆:“快把襄儿找来。”
“且慢!”刘彻连忙说:“阿姐也想让襄儿去?不行!你们家襄儿身子骨甚是娇嫩。”他可不想再要个早逝的女婿,“还不如这孩子壮实。朕可不想生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平阳长公主想给他一大耳刮子,这这说的是人话吗?他连个女儿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儿子。
“陛下——”
刘彻:“休要劝我。你那儿子身强体壮也不行,太娇气。稍稍不如意就摔盆打奴婢,朕少时比他受宠也没他混账,朕可不想给自己请个小祖宗回去。哪像这孩子,来屋里这么久都不闹腾。”
平阳张口想说,他能跟我儿子比吗。看到刘彻起身出去连忙站起来,“这就走?快午时了。”
“朕买了些瓜果,得给母后送去。”
平阳皱眉,“宫里什么没有,犯得着你出来采买?”
“宫里真没有。”刘彻上了马车,拿一个大桃子递出去,“别到处说啊。”
平阳想笑:“母后知道又如何?”
“你把皮揭掉便知。”
平阳公主心说,桃子皮哪能——指甲轻轻一碰,皮开了,轻轻一扯,半个桃子光溜溜的,皮上没有一丝肉,平阳侯看傻了。
平阳公主愣了愣,见他同样不敢置信,忍不住问:“陛下这是在哪儿买的?”
王太后也想问。
刘彻胡诌道:“儿子大概得上天眷顾,每次出去都能碰到一些。”指着她身侧一大两小三个西瓜,“这个儿子也尝过,味道极好。”
王太后立即命人开个大的,“这次可以给皇后送去?”
“不可。”发现小胖孩睡着,刘彻便命春陀送去昭阳殿。王太后听说要沾沾童子气,那是欣然接受。
王太后便让春陀驾车过去,车里不晒。
待春陀行出去,王太后就说:“别又说钩弋殿不高兴。”
“不是她们,是阿姐。我怕她要,没等她开口就回来了。她下午不过来,明天一准来找你讨要。你大女儿过来,二女儿三女儿还会远吗?这些可以吃上三日,您还是想想能不能过了明儿吧。”
王太后惊得问:“你给我买点东西还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