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静,随着时间过去,别墅也淹没在这片静夜中。
没有声息,没有动静。
似乎没有人。
湛廉时从书房里出来,他轻声打开门。
里面一片昏暗,但外面的光照进来,床上的人看的清晰。
被子微拢,林帘身体侧着,身子微蜷,是她习惯的睡姿。
湛廉时凝着她,走进来轻声把门合上。
他没有开灯,径直去了浴室。
林帘听着浴室门关上的声音,睁开眼睛。
没多久,哗哗的水声传出,她看着昏暗,眼睛静如此刻的夜。
湛廉时从浴室里出来,床上的人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变过。
他走过来,揭开被子上床,把林帘抱进怀里。
这一个月,他们都是这样。
她在他怀里,他不曾让她离开。
也或许是他的承诺,她不愿意也愿意了。
林帘鼻尖触碰到熟悉的气息,有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还有沐浴露的淡香。
包括他胸膛的紧实,都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她眼睛睁着,因着这一方胸膛,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黑暗。
一片黑暗。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睁着眼睛,动也不动。
湛廉时抱着怀里的人,她身体不再如之前僵硬,柔软纤细,都不敢大力。
似乎他一个不小心,她便会被折断。
他和她相贴,她的心跳就这样无声连接着他的心,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跳。
包括她的呼吸。
轻轻的,一呼一吸,热气喷在他胸膛,他的心变得炙热。
不受控制的。
指腹微动,眸中墨色变化,他低头,吻落在她额头。
然后逐渐的,他吻下移,落在她眼睛,睫毛,鼻子,嘴唇。
卧室里的气息变了,安静的气氛因子随着床上的动静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气息。
夜的隐没,夜的放肆,夜的沉醉。
林帘躺在床上,头仰着,她看着昏暗中被外面路灯隐隐照着的灯。
似乎有那么一点光,这灯也有了点颜色。
然后这颜色就在她视线晃动,模糊,直至梦幻……后半夜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林帘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在睡着,又似乎是在醒着,极其不安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至热水落下,湛廉时抱着她清洗,她才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见她睁开眼睛,湛廉时拿过毛巾,给她把脸上的汗水擦净,直至她整张脸干干净净。
只是,汗水浸湿了她的发,湿热一片。
湛廉时把她抱起来,让她躺到他腿上,拿过花洒喷头,给她清洗发丝。
他动作轻柔,一下下捋着她的发。
挤洗发露,给她搓洗,再清洁,每一个步骤半丝不乱,娴熟无比。
林帘眼睛睁着,看着他在灯光下沉静的眉眼。
明明是那么冷漠的人,那么无情无义的人,为什么现在这样的时候,她会觉得他有心。
是灯光的关系,还是他做的事让她怀疑了。
给林帘清洗好,湛廉时拿过浴巾把她包裹抱出去放沙发上。
床单被套扯了,换了干净的,拿过睡裙给她穿上,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再裹一圈,把连人带被子的抱进怀里,这才拿过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林帘发丝密,却细软,她很少染烫,发丝质地极好。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自然柔顺,就如她的性子。
即便是发火,都柔柔的。
湛廉时凝着她的发丝,眼眸在无声中变化。
变得温柔。
林帘眼睛闭上了,也许是疲惫,也许是不想再看。
她没有看见他温柔的模样。
湛廉时给林帘吹干发丝,轻柔的把她放床上,给她把被子掖好。
他凝着她,好久,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起身去了衣帽间。
林帘是要睡了的,可当湛廉时离开床的那一刻,她的睡意突然就散去,她清醒了。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穿衣服,穿裤子,系领带,扣纽扣,戴腕表。
她像是看见了,看见他站在穿衣镜前,穿上那剪裁合体的衬衫西装,从一个居家男人变成那个手腕雷霆的商人。
她的心无声跳动,砰、砰、砰……湛廉时收拾好,他提过行李箱,便要打开收拾行李。
可当他提起行李箱的那一刻,他僵住。
这一刻,他视线落在这黑色的平平无奇的行李箱上。
没什么不同。
纹路,颜色都和以往一样。
但他就是凝着这个行李箱,动也不动,唯有眸中墨色变深。
卧室里气息静默,似乎一切都沉睡。
湛廉时眸微动,他握紧拉杆,提起行李箱出了衣帽间。
他停在卧室门口,看着床上的人。
她平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
他凝着她,不是黑暗,有光,她的脸在光晕下淡静,一如她沉睡的那段日子。
指腹微微的动了下,想要触碰。
最终,他转身,关灯,打开卧室门。
离开。
林帘听着灯嗒的关上,她感觉到黑暗一瞬袭来,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远,走远……砰!是后备箱关上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声,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紧跟着,哗啦啦……车轮碾过雨水,湿漉漉的驶出去。
咔哒……雕花铁门打开,又滋啦啦一点点合上。
明明下着雨,明明这些声音离她很远,可她就是能听到。
清晰的好似就在耳边。
逐渐的,这些声音不再,天地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没有旁的声音。
林帘睁开眼睛。
黑暗和着雨水打湿了路灯,光也跟着打散。
卧室里似乎比之前暗了。
像是要暗无天日。
林帘看着这片黑暗,她手微动,揭开被子,赤脚下床。
她就着外面微弱的光,一步步来到落地窗,然后,她拉开一点窗,寒冷瞬间扑面而来,和着雨水,浸湿她的眼。
冷。
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