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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元泼遣散了伺候的宫人,把自己锁在寝殿的里屋内。
他烧了盆炭火,才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一个破旧的灵位来,那位二皇子看起来兴致不高,蔫蔫儿地倚在角落里,把那灵位放在自己不远处,又往炭盆里扔了把纸钱,他托着腮等纸钱烧完,无事可做,便对着那盆炭火发起呆来。
灵位自然是他烧水房那个便宜娘亲的。
二皇子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寝殿软帐可住,也没那么多围着他转的宫女太监,他见过最多的,就是烧水房里用来烧水的炭火渣,听过最多的,便是一个粗鄙女人的谩骂。
那女人本是个普通女人,一朝得了隆恩却没飞上枝头变凤凰,便在每日每夜与自己的反复拉扯中,把自己活活折腾成了个阴晴不定的疯婆子,时常把一腔无能的执念与愤懑强加在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身上,盛元泼记事起,对自己这位娘亲的印象,便处于两种极端中。
有时候,他的娘亲也疼他,会搂他,温柔地告诉他:“你爹是天子,是皇上,你自然是龙子!”
但在她整日对着逼仄的烧水房,发现自己熬不到出头日的时候,她便会抓着自己的儿子一遍一遍问:“你不是皇子吗?叫你爹把我接出去享清福当娘娘啊!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当苦力!为什么你父皇不要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盛元泼回想着他那段不长却记忆深刻的婴童时光,眼里却是一片死灰沉寂,也不知他这样坐了多久,等面前的炭火盆已经烧光,盛元泼才缓缓转动眼珠,看向那堆灰白的残渣,片刻后,他抓起一把温热的煤灰,捧在手上,百无聊赖地把其中成块的煤渣找出来,用指头碾成粉末。
他小时候,是吃过这玩意儿的。
婴童牙牙学语的时候,总是哭闹不休,那个女人起先还会哄,哄得不耐烦了便把他抛下,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等那孩子越嚎越大声,她便直接在旁抓起一把煤灰,塞到那孩子嘴里,淬着唾沫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已经够烦了,给我闭嘴!”
此刻,那位长大成人的二皇子倚在墙角,把玩着手里的煤灰,懒懒道:“娘啊,不知道你小时候,你的娘亲有没有因为你多说了两句话,多哭了两声,就往你嘴里塞过煤灰……”他深吸了一口气,“要是没有的话……”
盛元泼从地上猛地跳起来,扬起手里的那抔煤灰,恶狠狠砸到那个破旧的灵位上,指着那歪倒的灵位破口大骂道:
“那你在阴曹地府里,也该好好尝尝!——你他妈算什么娘!要我当龙成凤,还要我给你做畜生!”
——
图丹王把密信往桌子上一拍,哈哈大笑起来,胡冲在旁行了个礼,“父上,这信是……”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是大祁的贵妃娘娘送来的,”胡荣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面前,“她知道我们没得手,派自己的人偷袭了盛鹤——如今盛鹤中毒挂伤,连帐都出不了,镇北大营封锁了消息,若此时我们……”
“父上三思,”胡冲道:“若这是大祁人的阴谋呢?”
图丹王饶有兴致地笑了两声,“你不懂,冲儿,有时候‘自家人’之间的仇,比外人的更深——有人比我们更不想让盛鹤好过,如今两虎相斗已两败俱伤,对我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到嘴边的肥鸭子不吃,还要等到何时?”
胡冲思忖片刻,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胡荣转身打量了半晌地图,“如今盛鹤重伤,不能带兵,只能缩在帐中……擒贼先擒王,”他从腰侧抽出一柄短刀,刀尖搁在地图上描绘进兵路线,“我们兵分两路——大军在明,对镇北军进行猛攻,再……”
胡荣将刀尖划到阵外一侧的森林间,“再拨一队精兵走林道,绕过大军……趁镇北军迎敌时潜入内部,生擒盛鹤!”
胡冲眼睛一亮,跪地高呼:“父上英明!”
与此同时,镇北大营的帅帐中,秋桀倚在榻上闲闲地指了指桌上的地图,三两句把对方的“大计划”掀了个底儿掉。
“他们以为殿下重伤,打算声东击西,图丹王在阵前纵军猛攻,胡冲带精兵走林道……”秋大才子往地图上探了探脑袋,懒洋洋指向一处,“就这条线路——要趁你们不备,生擒殿下。”
盛鹤盘腿坐在一旁,闻言挑了挑眉,事不关己似的,“倒是敢想。”
王有宁挠了挠头,抛出了一个寻常人应该有的质疑,“先生这么有把握?怎么跟……”他嘀嘀咕咕道:“怎么跟你亲耳听到了他们怎么商量似的……”
闻一在旁冷哼一声,心道:“何止呢,他还亲笔写的。”
王副将对着自家殿下和闻一大师俩人深信不疑的样子陷入了沉思,盛鹤托着腮想了想,对秋桀道:“先生有什么应对之策?”
“既然有客远来,哪有不迎的道理——免得人家说我们没礼貌,”秋桀说笑着,拍了拍王有宁的肩膀,“去点一队兵来。”
王副将没有质疑的权利,只好接了令往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