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酒吧里坐了会儿,聊了聊天。
没等太晚,余渡就和陈嘉嘉一起走出了「葡萄里」。
他们刚踏出门,旁边蹲在台阶上抽烟的男人就立刻起身。
“嘉嘉……”
陈嘉嘉听到他喊她,本能地扭脸看了一下。
而后就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人,偏头对余渡语调明朗道:“我们走吧,余渡。”
男人却突然上前一步,想要去抓陈嘉嘉的手腕,被余渡眼疾手快地挡住。
与此同时,余渡已经把陈嘉嘉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他甩开男人的手,语气冷淡:“管好你的手。”
男人不屑地轻蔑道:“你算什么东西……”
“柯逸,”陈嘉嘉从余渡身后走出来,冷笑着反问他:“你又算什么东西?”
“刚刚在酒吧里,我没跟你起冲突,现在我下班了,打个架也没什么。”
“正巧学了几年跆拳道还没用武之地。”陈嘉嘉攥紧拳头,转了转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仿佛随时都能朝着柯逸挥出拳头来。
柯逸根本不信陈嘉嘉的话,在他眼里,这只是陈嘉嘉吓唬人的伎俩。
柯逸好笑地看着猫扮老虎的陈嘉嘉,完全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说:“嘉嘉,你不会……”
陈嘉嘉二话不说一拳捶在他的脸上。
疼痛蓦地袭来,柯逸瞬间捂着脸后退了步,嘴里本能地发出痛呼。
表情也扭曲的看上去有些狰狞。
陈嘉嘉揪住余渡的衣袖,拉着人转身就走。
余渡都看愣了,还没缓过神,人就被她拽着走开了。
在往停车位走的时候,余渡忍不住笑,问她:“你真会跆拳道啊?”
陈嘉嘉点头,语气坦然:“会啊,学了好几年了。”
她刚才挥出拳头的那只手一直悬着。
陈嘉嘉在开车门的时候问余渡:“你车上有湿巾吗?打了他一拳我都嫌弃脏了我的手。”
余渡好笑,说:“有矿泉水,要不给你洗洗手。”
陈嘉嘉在车边由余渡给她倒水洗了洗手,这才上车。
“要不是在酒吧里顾及着我的工作不能丢,”陈嘉嘉哼道:“我早就把他揍出去了。”
余渡低笑。
这姑娘脾气还挺暴。
和上次一样,余渡开车把陈嘉嘉送到小区门口,然后步行陪她到楼下。
在经过那段没有路灯一片黑暗的路时,余渡突然开口问她:“他不知道你住这里吧?”
陈嘉嘉说:“不知道,我其实早就跟他没联系了,是他有次去酒吧玩,看到我在台上唱歌,才知道我在那里工作的。”
“以后还是小心些吧,”余渡提醒:“毕竟你一个女孩子。”
陈嘉嘉笑道:“嗯,谢谢了。”
到了楼下,她停下来,转身对余渡眉眼含笑地说:“我都麻烦你好几次了,改天请你吃饭吧。”
余渡欣然答应:“好啊。”
“随时联系我。”
“嗯,”陈嘉嘉笑着挥了挥手,“拜拜。”
余渡笑望着她,回了句:“晚安。”
接下来两天,余渡也每晚都会去「葡萄里」。
让他猜中了,陈嘉嘉元旦期间每晚都在「葡萄里」唱歌。
而那个叫柯逸的,没有再出现。
来往了几次,陈嘉嘉早就和余渡熟络了,也把他纳入了可真心结交的朋友列表。
一周后的周六晚上,陈嘉嘉约了余渡吃饭。
余渡特意问了她在哪儿,想去接她。
陈嘉嘉笑道:“我在丰汇,你直接过来吧,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
“行,”余渡语调轻扬着应,“一会儿见。”
“嗯,”陈嘉嘉说:“开车注意安全,路上慢点,不着急的。”
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在余渡听来,就是关心。
他心里欢欣雀跃不已,话语含笑地略拉长音:“好~”
听起来无奈中带着宠溺。
陈嘉嘉隔着手机听到他带笑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耳朵不禁泛起热。
挂掉电话后,她无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酥麻的耳根,被声音蛊惑的酥麻感却久久不散。
陈嘉嘉请余渡吃饭的餐厅是自家生意很好的店。
两个人到了陈嘉嘉提前预定好的桌位落座,陈嘉嘉让余渡点菜。
余渡没有推辞,拿过菜单,一边看一边问她:“你能吃辣吗?”
“可以啊。”她笑着回。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余渡也笑,“别点了你不爱吃的。”
陈嘉嘉无奈道:“是我请你,你尽管点你喜欢的就好啊。”
余渡摇头,又问了遍:“没有忌口的吗?”
“哎,”她好笑地叹气,“没有没有,放心点吧。”
余渡这才放开点菜。
吃到中途,余渡放下筷子,对陈嘉嘉说:“我去趟洗手间。”
陈嘉嘉点头,“好。”
余渡在去洗手间前到柜台前偷偷付了饭钱,然后才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然而,冤家路窄,他一进去,就在男卫生间的洗手池旁,看到了陈嘉嘉的前男友柯逸。
柯逸在看到余渡后从镜子里望着他,轻嗤着笑了声。
余渡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地进去放水。
等他再出来,这人还没走。
余渡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径直去洗手。
柯逸在旁边勾唇笑问:“跟嘉嘉来的?”
嘉嘉。
余渡冷笑了声。
柯逸炫耀似的对余渡说:“你应该不知道,嘉嘉怀过我的孩子吧?”
余渡的心猛地抽搐了下。
他的手上沾着水,没烘干也没擦干。
余渡扭脸盯着柯逸,平静地反问:“所以呢?”
“你甘心要我玩剩下的?”
余渡已经默默攥紧了拳头。
要,我,玩,剩下的。
如此粗鄙下流的话,丝毫不尊重女性的话,让余渡怒火攻心。
他突然一拳挥上去,砸在男人才好不久的嘴角,然后又是一拳,掏到对方的腹部。
余渡咬紧后槽牙,力气大的直接把人给怼到墙壁上,让柯逸的后脊背狠狠撞上去。
他的手揪着柯逸的衣领,眼神暴戾地咬牙切齿道:“但凡是个人,都不会这样说别人,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爱过的姑娘。”
“可见你不是人,甚至猪狗不如。”
“要不是因为喜欢,你觉得她能把自己交给你?”余渡恨恨地说:“可你却不珍惜,还反过来嘲讽她。”
“你这副得不到也不让对方好过的恶心嘴脸真的令人作呕。”
“别让我再看到你纠缠嘉嘉,”余渡嗓音冷沉地警告柯逸:“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说完,嫌恶地甩开手,又回到洗手池前把手洗干净。
而后迈着大步离开卫生间。
从洗手间回来时,余渡被陈嘉嘉用异样的眼神看着。
她一直盯着他,像知道了什么,等着他主动开口。
余渡被她看的心跳加快,他有点忐忑地问:“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陈嘉嘉问出来。
余渡心里一咯噔。
因为洗手间的插曲,余渡这会儿脑子还不太能转,本能地就觉得陈嘉嘉指的是他和柯逸在洗手间起冲突的事情。
可却忘了,男洗手间的事她一个姑娘怎么可能知道。
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沉吟了几秒,试图解释:“嗯……谁让他说你。”
陈嘉嘉蹙眉,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疑问:“嗯?”
“你别因为他的话受影响,结婚前和男朋友同居什么的不要太正常,这种连说话都不会尊重女性的男的,早晚遭报应。”
陈嘉嘉眉心皱得更紧,她刚想问余渡在说什么,结果就看到了不远处从卫生间方向走出来的柯逸。
陈嘉嘉几乎不用再想,就明白了余渡为什么会这样说。
“柯逸跟你说我跟他同居?”陈嘉嘉像是听到了笑话,好笑地问:“他不会还告诉你我怀过他的孩子吧?”
余渡微愣。
在陈嘉嘉开口的那一瞬他就确定,柯逸说的是假的。
那个男人应该是想故意挑拨离间,想刺激他离开陈嘉嘉。
但余渡没想过要放弃追她,就算她之前真的怀过孕。
陈嘉嘉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她的目光扫到回到座位处坐下来的柯逸身上。
对面坐了个姑娘。
啧。
陈嘉嘉的目光落到面前的餐桌上。
“余渡,你还吃吗?”陈嘉嘉问他。
余渡说:“不吃了,怎么了?走吗?”
往高脚杯里倒了大半杯红酒的陈嘉嘉扬眉“嗯”了声。
她在起身的时候对余渡轻笑说:“麻烦帮我拿上大衣和包。”
说着,陈嘉嘉端起他俩没吃完的一盘菜和她杯子里红酒,朝着柯逸在的方向走去。
余渡急忙拿上陈嘉嘉放在座位上的衣服和包包,再转身,就看到陈嘉嘉将盘子里的剩菜拍在柯逸的脸上,然后又将一杯红酒从他头顶往下浇。
陈嘉嘉做完后把盘子和酒杯扔到他们餐桌,不紧不慢地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骂柯逸:“臭渣男,这个就当我请你吃的最后一顿饭。”
她把纸巾丢在柯逸脸上,迈步离开。
余渡追着陈嘉嘉走出去。
外面气温很低,他急忙展开她的大衣给她披上,低声说:“穿好衣服,别着凉。”
陈嘉嘉默不作声穿好,而后深吐一口气,扬起笑来,对余渡笑说:“呼~舒坦了。”
余渡望着面带笑意的她,没有说话。
陈嘉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抱歉啊余渡,本来今天是请你吃饭的,结果让你付了钱,还遇上了败类,扰了你吃饭的兴致。”
余渡随和地笑说:“那你以后再请我吃一顿吧。”
陈嘉嘉爽快答应:“可以啊,但是你不准再偷偷买单。”
余渡眼底盈着笑,点头应允:“成。”
这天之后,余渡和陈嘉嘉再次见面在除夕夜。
余渡跟家人吃过年夜饭后在微信上和陈嘉嘉聊天。
【氵度:新年快乐。】
【陈嘉嘉:新年快乐啊。】
余渡问她:【今晚吃的什么?】
陈嘉嘉给他发了张满桌子菜肴的照片,然后问:【你呢?】
余渡也回了她一张照片。
陈嘉嘉看着照片边角处露出来的几只拿筷子的手,感叹:【真好啊。】
余渡以为她在说菜整的好,笑着回:【你不是也有吗?羡慕什么呢?】
陈嘉嘉没有立刻回他。
她躺在床上,点开相册,里面有一张过年时拍的餐桌照,上面是满桌子菜肴。
那是还父亲在世时她拍的。
现在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年夜饭,没有家人。
她自己在租的房子里,吃了一袋泡面,几个饺子。
这是她的除夕。
陈嘉嘉返回微信,若无其事地回余渡:【就羡慕,别人家的就是最好的。】
【氵度:确实是这么个心理。】
过了会儿,余渡跟骆夏和向暖他们在群里聊天,问他们他要不要找陈嘉嘉。
唯一知情的向暖对他说:【去吧,她一个人怪孤单的,你过去陪陪她她肯定会很高兴。】
【氵度:???一个人?】
他直接切到和向暖私聊,问她:【怎么会是一个人?】
向暖告诉他:【嘉嘉没家人了。】
【xn:其他的你自己问她吧。】
余渡瞬间起身,拿着手机和车钥匙就出了门。
他以为她过年会回家里跟家人一起过。
但现在看来,她应该还在那个小区的出租屋。
余渡一路疾驰到陈嘉嘉在的小区外。
他把车停好,步行进去。
到了他住的楼下。
但他不知道她住哪层。
余渡只能给陈嘉嘉打微信电话。
快要睡着的陈嘉嘉被手机震动惊醒,看到微信来电显示后还很意外。
她接起来,声音带着懒倦,听起来比平时软绵几分:“余渡?”
余渡被她的声音给惹得心口发麻,他清了清嗓子,问:“你在干嘛?”
陈嘉嘉茫然:“嗯?”
“没事的话,要不要出来玩?”余渡抿了下嘴唇:“我在你家楼下。”
陈嘉嘉的心蓦地一滞,她有点懵地疑问:“啊?”
随后人就从床上下来。
陈嘉嘉到窗边往下看了看,楼底下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毛呢风衣,戴着围巾,立在楼前,身形颀长。
“啊……我看到你了。”陈嘉嘉慢慢地缓过神来,对他说:“等一下啊,我这就下来。”
“嗯。”余渡语调里含上笑。
掐断通话后,陈嘉嘉急忙换下身上穿的睡衣来,在出门前还特意抹了个口红。
从楼里出来,陈嘉嘉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旁边的余渡。
她笑着问:“去哪儿啊?”
余渡神秘兮兮道:“保密。”
陈嘉嘉笑起来,觉得他好幼稚。
但还是跟他一起出了小区,上了他的车。
余渡开车带陈嘉嘉去了一家饭店包厢。
他俩到的时候,包厢里的菜还在陆陆续续地上。
在他等她下楼的那段时间,余渡联系了饭店,把陈嘉嘉发在微信上的照片发了过去,要他们做照片里的那些菜。
陈嘉嘉愣愣地跟着余渡进来,坐下后,她还没缓过神,怔怔地望着桌上那些熟悉的菜肴。
好一会儿,等菜都被端上桌,服务生全部退出去,陈嘉嘉都没说一句话。
余渡温声笑道:“不尝尝?”
陈嘉嘉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
“怎么样?”余渡忐忑地问。
“好吃,”她眉眼弯弯,强忍着汹涌翻腾的心绪和酸胀不堪的眼眶,眸子里盈着水光莞尔道:“好吃。”
“慢慢吃。”余渡也拿了筷子,不紧不慢地吃了两口菜。
吃了会儿东西,陈嘉嘉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下来。
她暂时放了筷子,端起酒杯来喝了口酒水。
而后才开口对余渡说:“那张照片是之前我在家里跟我爸一起过年时吃的年夜饭。”
“不是我今年吃的。”她抿嘴笑,因为骗了他而有点不好意思。
余渡望着她,只“嗯”了声,嗓音清润随和:“没事,我没介意。”
大概因为余渡太好了,他总是能让陈嘉嘉卸下防备,对他吐露她的遭遇。
这顿属于他俩的年夜饭,余渡彻底地了解了陈嘉嘉的过去。
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陈嘉嘉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她从小是被父亲抚养大的。
她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做生意赚了点钱,后来将近十年里,父亲的事业越来越好。
但是在她22岁的时候,父亲因为生意不顺,公司倒闭,在卖房还完欠款后因为抑郁症发作跳楼自杀了。
只给她留了一笔一百万的存款。
陈嘉嘉从十八岁上大学就跟柯逸在一起,一开始柯逸对她极好,把她宠成了小公主,什么都依着她,任劳任怨。
后来陈嘉嘉才发现,那只是柯逸伪装的模样。
在一起后,装的累了,索性就不再装,真实面目渐渐显露。
他不再对陈嘉嘉上心,反而要求她做这做那。
大多数恋情都是女孩子随着交往时间爱的越来越深,而男方却越来越敷衍。
就像网上说的,在一段感情里,女方在做加法,而男方在做减法。
他追你的时候,就是最爱你的时候。
在一起后就不那么爱你了。
陈嘉嘉那时候不信,也不懂。
大三大四期间,柯逸在外面租了房子。
陈嘉嘉白天会过去做做饭做做家务,但从未在他那里过过夜。
也没跟他发生过实质上的关系。
大学期间陈嘉嘉会找兼职工作挣钱,虽然她并不缺钱。
而她赚的那些钱,基本都花在了柯逸身上。
柯逸一个大男人,暴露真实面目后,就像个米虫,好吃懒做,还总说她不对,动不动就pua她。
那会儿陈嘉嘉傻,还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想方设法按照他的要求改变自己。
直到父亲去世。
那段时间事情撞到了一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父亲去世时,陈嘉嘉一个人跑前跑后为父亲办后事,伤心的情绪难以缓解,而柯逸却在那几天消失了。
她想找他都找不到,更别说他会陪着她安慰她。
父亲的后事处理完,陈嘉嘉一回到学校就被舍友心慌意乱地拉着去药店买验孕棒。
最后舍友测出来中奖。
舍友哭着说不知道要怎么办,陈嘉嘉让她找男方谈清楚,是领证结婚还是怎样。
而那个验孕棒,因为舍友当时没有带包包,就放在了她的包里。
舍友因为猝不及防怀孕脑子混乱,而她还没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缓过来,俩人都忘了这个东西该让舍友拿去给舍友的男朋友看。
就这么被陈嘉嘉带去了柯逸的出租屋。
柯逸那天看到这个东西后,以为是他前些天有喝醉跟陈嘉嘉发生了关系,导致了她怀孕。
其实那晚陈嘉嘉只照顾了他一夜,她确实给他换了衣服,自己也穿了他的衣服,可那是因为他吐到了他俩身上。
柯逸当即就对陈嘉嘉翻脸说分手。
陈嘉嘉是后来冷静下来重新梳理这段关系,才发觉,柯逸从一开始就是看中了她有钱。
家里生变故,父亲去世后,他躲起来不见她,估计就已经在想跟她分手了。
而正巧又闹了一出怀孕乌龙,让他根本等不及,直接就提了分手。
为了和没什么利用价值的陈嘉嘉划清界限,他甚至对陈嘉嘉说:“孩子我不会要,我根本没跟你做过,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你跟谁睡来的。”
就那一瞬间,陈嘉嘉好像忽然从一种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觉得爱她的那个男人,其实根本就不爱她。
她那几年一直活在他的pua和自我欺骗中。
她明确告诉了柯逸她没跟他发生一丁点的关系,那验孕棒根本不是她的。
然后跟柯逸彻底断了关系。
陈嘉嘉开始做自己喜欢擅长的事。
用了好久才让自己完全从pua中走出来,重新建立自信。
而她之所以住房租便宜的老旧小区,是因为她的工资有限,加上每个月的交通和生活,她只能暂时住在现在住的出租屋里。
她是有钱,但那笔钱她一直没有动。
一分都没有动。
陈嘉嘉一边跟余渡说这些过往,一边喝酒。
最后事情全都告诉他了,她也醉了。
余渡起身来到她身边,在她身侧拉开椅子坐下。
“陈嘉嘉。”他试着喊她,没用。
陈嘉嘉靠在椅子里,身体慢慢歪斜,眼看就要倒向另一边,余渡伸出手把她揽回来。
陈嘉嘉一瞬间就靠进了他的怀里。
她身上的酒气很浓,呼出来的气息温热。
余渡无奈地垂眸看着她,须臾,他搀扶着她站起来,离开包厢。
从饭店出来,外面飘起了雪花。
天寒地冻的气温让他感受到了刺骨的凉冷。
陈嘉嘉冻得缩着脖子微微发抖。
余渡让她站好,他扯下自己的围巾,给她戴上。
陈嘉嘉醉眼朦胧地望着眼前这个往她脖子上缠绕东西的男人,伸手轻推了他一把。
“别碰我。”她一本正经地警告,“不准碰姑奶奶。”
余渡被她气笑。
“我偏碰,”他的手指在她泛红的脸上轻摩挲了下,低声问:“会怎样?”
陈嘉嘉说:“姑奶奶打得你找不着家!”
余渡忍不住笑。
总是凶巴巴的。
是因为被伤害过,所以才么警惕防备吧。
想要保护好自己。
他稍微弯腰,凑近她,和她平视着。
片晌,余渡低喃:“你明天会记得今晚的事吗?”
陈嘉嘉眨巴眨巴眼,直接用脑门撞了他的。
余渡蹙眉,心想这姑娘可真狠。
而他却没让她退开,直接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吻了她柔软的唇。
“新年快乐,陈嘉嘉。”
“谢谢你肯告诉我你曾经遭受的所有。”
我真想回到过去。
去抱抱你啊。
因为余渡不知道陈嘉嘉具体住哪层几室,所以只好把人带回他住的地方。
他将她抱进他的卧室,帮她把鞋子和大衣脱掉,给她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余渡把椅子搬过来,很轻很轻地放到床边。
他坐下来,垂眼瞅着睡的安稳的她。
因为喝了酒,她的脸一片酡红,看上去秀色可餐的。
余渡回想起饭店里陈嘉嘉跟他讲她的过往时的场景。
她是笑着说的,说那些并不美好的曾经时,她的嘴角始终盈着淡淡的笑意。
那些事把她磨砺成了一个很坚强的姑娘。
连在人前掉眼泪都不肯。
不管是被柯逸纠缠时,还是被柯逸污蔑时,抑或提起自己已经过世的最爱的亲人时。
但余渡总觉得,看起来无坚不摧的陈嘉嘉,私下里大概也会像小女孩一样哭鼻子。
只不过她会藏起来。
余渡从小到大都过得很开心幸福。
他的家庭美满,父母恩爱,长辈健康,朋友真心。
算起来,除了上学时被学习折磨,余渡算是无忧无虑长大的。
年少时他的性子就很没心没肺,现在进入社会参加了工作,性格在这几年里才渐渐成熟稳重了些。
他没经历过亲人出意外去世的痛不欲生,也没有遭受过被爱的人欺骗折磨抛弃。
所以余渡对陈嘉嘉无法感同身受。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疼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巴上。
余渡无意识地笑了笑。
要是明早她记得今晚的事,会不会把他打进医院啊?
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陈嘉嘉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父亲带她去她想去的游乐场玩,父亲给她买她想要的吉他和其他乐器。
梦里柯逸对她无微不至,把她宠成小公主。
而她却突然往后退,拉开了和柯逸的距离,直白冷静地指出:“你装的,你根本不爱我。”
柯逸笑着说:“嘉嘉你在说什么啊。”
她坚持道:“你是骗子,你不爱我。”
“我家破产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还爱我吗?”
柯逸登时变了嘴脸。
他把手中给她拎的奶茶直接丢在地上,嘲讽:“谁会伺候你这个一无所有的蠢货啊。”
梦里的她好像是现在的这个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可在柯逸变了脸贬低她的那一刻,她还是很难过。
他说她一无所有。
她现在确实一无所有。
他骂她蠢。
曾经她真的挺蠢的。
然后莫名其妙的,余渡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温和地笑着说:“陈嘉嘉,你有我啊。”
陈嘉嘉蓦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茫茫然地环视着这间陌生的卧室,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只是睡了一觉。
衣服都还在。
大衣被挂在了衣架上,鞋子就在床边。
陈嘉嘉抬手拍了拍脑袋,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余渡来找她,把她带去饭店,请她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她喝酒,把自己的事告诉了他。
然后……
然后呢?
陈嘉嘉头有点疼,昏昏胀胀的。
之后的事她都记不得了。
陈嘉嘉扭脸,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余渡的单人照。
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表人才,脸上漾着笑。
是……余渡的卧室?
那这里是他家?
陈嘉嘉立刻穿上鞋,抱起大衣就往外走。
在到客厅后发觉好像家里除了她没别人,陈嘉嘉放缓脚步,快速地浏览了下他家客厅。
东西不多,干净整洁。
她没多停留,朝着门口走去。
结果在要拉开门之前,看到了门板上贴的便利贴。
上面写着他留给她的话。
“陈嘉嘉,厨房给你温了饭,把早饭吃了再走。
我要去拜访亲戚,就先回家了。
新年快乐。
余渡”
陈嘉嘉揭下这张便利贴,垂眼望着上面工整漂亮的字迹,嘴角轻轻扬了几分。
她把便利贴放进自己的包里,转身回到客厅,放下包包和大衣,去了厨房。
余渡一早给她熬好的热粥,还有给她温着的一盘煎饺。
陈嘉嘉吃了他准备的早饭,把餐具洗干净放好,这才从他家里离开。
回家时,她坐在地铁上,给余渡发微信。
【陈嘉嘉:谢谢昨晚的年夜饭和今天的早餐。】
【陈嘉嘉:还有昨夜的收留。】
过了会儿,余渡回过来:【头疼吗?】
陈嘉嘉的心脏泄露了些许异样,陈嘉嘉没在意,回他:【还好。】
【陈嘉嘉:好久没这样喝了,昨晚还挺过瘾的。】
余渡说:【偶尔放纵一下就行了,平常别这样喝。】
陈嘉嘉嘴角噙笑地打字:【嗯,知道。】
她也不是跟谁都会这么毫无防备地喝醉的。
【氵度:有点事,空了找你。】
【陈嘉嘉:好,你忙。】
这天之后,余渡和陈嘉嘉走的越来越近。
他有事没事就去「葡萄里」碰运气,基本都能见到她。
两个人时不时就会约饭。
陈嘉嘉很擅长寻找好吃的店,余渡从上学时就很爱吃,两个人在吃这方面上,一直都是一拍即合。
骆夏和向暖的婚礼已经敲定了伴郎和伴娘。
而余渡和陈嘉嘉都是其中之一。
余渡曾经跟骆夏和向暖半开玩笑说,也许能在他们的婚礼上找到他未来的媳妇儿。
现在看来,不是也许。
因为他喜欢的姑娘,就是伴娘之一。
骆夏和向暖的婚礼当天。
余渡作为伴郎,跟着新郎到家里去接亲。
不可避免地会碰上陈嘉嘉。
她穿着紫色的伴娘服,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长发被编成好看的发型。
看起来性感又优雅。
余渡在空闲之余总会望向她。
而陈嘉嘉却看着新郎新娘温馨的一幕一幕,嘴角扬着笑。
她大概没意识到,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对幸福婚姻的向往和羡慕。
当天中午的敬酒环节,因为向暖不能沾酒,她的那份就基本都是骆夏和伴娘替的。
陈嘉嘉喝了不少,但这次没有醉的那么彻底。
直到午宴结束她走路还算稳,和平常比起来,只不过是更爱笑了,话也有点多。
其他人顾不上她,只有余渡时刻跟在她身边,陪着她。
“余渡,你为什么总跟着我?”她眨巴着眼问他。
余渡叹气,说:“怕你摔着。”
“我不会摔,”陈嘉嘉摇头说:“我还能走直线呢,我走给你看。”
她说完,就开始试图走直线,然后走出一个弧形来。
余渡:“……”
他把手握成拳,杵到嘴边掩饰低笑。
陈嘉嘉仰起脸来,冲他笑的灿然,“你看!”
“看到了。”余渡好笑道。
“走啦,送你回家休息。”他拉过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外走。
陈嘉嘉歪头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你想知道?”他偏头看向她。
“嗯。”陈嘉嘉乖巧地点头。
“等你酒醒了告诉你。”
陈嘉嘉茫然地被余渡牵着手出了酒楼。
隔天。
余渡找上门。
陈嘉嘉穿着舒适的居家服,披头散发地给他开了门,意外地问:“你有事啊?怎么突然过来了?”
余渡垂眸盯着她,说:“昨天说好等你酒醒告诉你的。”
陈嘉嘉一脸懵:“告诉我什么?”
“我为什么对你好。”
陈嘉嘉的身体僵住,表情微滞。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但陈嘉嘉有点不敢面对,本能地开口要退缩:“余渡,我觉得我们……”
“陈嘉嘉,”余渡打断她,低声认真道:“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过下半生,更不想你跟别人过下半生。”
“我知道因为以前的一些事,导致你对待感情胆怯、谨慎,甚至逃避,自我保护意识也很强,所以我从去年年底认识你到现在,都在努力地让你了解我。”
“我不是他,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在你面前也从未伪装过半分。”
“我对你说的每句话,对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真心的。”
“我心疼你,喜欢你,所以才要对你好。”
“你认真考虑一下,好不好?”
他这一番话说完,陈嘉嘉已经听懵了。
她红着脸,目光躲闪着不看他,胡乱地不断点头。
然后就“咣”的一下关了门。
被猝不及防关在门外的余渡:“……”
陈嘉嘉转身要去找手机,但是人已经懵的只会在家里胡乱撞,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好不容易拿到手机,她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陈嘉嘉指尖颤得厉害,好不容易打了一句话,错字连篇。
她写写删删,终于给向暖发了微信过去。
向暖很快就回了她。
陈嘉嘉看着向暖的微信,咬唇立在客厅片刻,把手机丢在沙发里就往门口快步小跑去。
她之所以找向暖,不过就是想寻个支持罢了。
她的心早已经被余渡偷走了。
她也早就成了他的俘虏。
陈嘉嘉有些忐忑,怕他已经走了。
结果门一打开,她都不用往外追,余渡就在门口。
陈嘉嘉愣住,讷讷地仰脸望着他。
余渡什么都没说,直接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在关了门后又打开门,她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却又恍若在梦里才能够拥有。
陈嘉嘉突然莫名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她没有早点遇到他。
要是再早点遇到余渡该多好。
“以后你想哭就哭,不用强撑着笑。”
“也不是只有你自己保护自己,我会保护照顾好你。”
“陈嘉嘉。”
余生,我来渡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