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后半夜也回家睡觉了。第二天上午到学校,见纪老头果然没来上班,心里对自已的计划便生出些信心。
中午午休时,吉祥溜溜哒哒来到村主街上的一个麻将馆。这是纪老头老婆常来打麻将的地方。
纪老太婆是个悍妇,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不怕,昨天被吵醒几次就破口大骂,骂累了睡得比猪还香,纪老头失眠也有她鼾声助攻的一半功劳。纪老太婆赌瘾奇重,上午也没管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纪老头,早早就来麻将馆上班。吉祥到时,这老太婆正状态神勇,口沫横飞地讲昨夜的事。
吉祥原本的计划很简单,用骚扰绊住纪老头,让他没有机会变动抽屉中“证物”的地点,然后就到麻将馆透露给他家悍妇,说纪老头学校抽屉中有私房钱,引她到学校起赃,利用这悍妇把事情闹大。这样由于不是捉奸在床,就不会把那个女生暴露出来,同时也达到了惩治纪老头的目的,虽然轻了些,但为了不伤及弱小,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在去麻将馆的路上,吉祥突然想到计划还存在一个大漏洞:如果起赃现场纪老头不在,那悍妇和谁闹去?等悍妇满村追人打吗?不存在的!只要两口子私下里一碰头,纪老头肯定会把利害讲明,那时悍妇最多给他俩耳雷子,但绝不会把事情闹大害纪老头丢了校长宝座。
真闹到那个局面,搞纪老头这事也就算完犊子了。
一直到了麻将馆,吉祥也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正咬牙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不想从悍妇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让吉祥一乐,决定可以换个方法试试。
原来纪老头一晚没睡好觉,越来越觉得自已是招了不干净的鬼祟,所以一大早也没补觉,给邻村的成大仙打了个电话,请他来给自已驱驱邪。
吉祥乐什么呢?因为成大仙他很熟啊!
不但熟,算起来还是成大仙有“求”于他——主动数次找上门来,硬说吉祥身上有仙缘,带了个仙家,嚷着要收吉祥为徒!
这事如果不是发生在鬼打墙之后,吉祥也搞不清楚自已的状态,早都一边骂一边挥棍子赶人了:你才带了仙家,你全家都带了仙家!老子是要修行的人,白衣如雪,来去如风才符合老子的品味,谁会和你学那浑身筛糠的玩意?
要说成大仙,在附近十里八乡都十分有名,他本是隔壁五队村跳大神的,但是他自称是萨满,有一个很气派的仙堂,据说坐堂仙家个个法力高强,名声都传到了外县,常有人慕名前来看病问灾。
跳大神是北方民间最流行的原始信仰,大神本身没有什么法力,但自已却可以请神上身,获得附身神灵的种种神通,可以给村民看病消灾,解决种种烦恼,在民间很受尊敬。
只是大神请仙家上身时,通常会浑身发抖,状若癫痫发作,与吉祥想象中宝相庄严、丰姿飒爽的神仙形象相去甚远,所以他对成为大神相当排斥。
但是鬼打墙之后,自已虽然成功走上了修行之路,怪梦的事却仍然悬而未解,也无法确定成大仙是否能帮上自已,所以他倒也没有把话讲死,时不时还能接到成大仙的电话,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好徒弟,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这是想通了,要来孝敬为师吗?”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倒是想拜你为师,但是不知道咱俩路子合不合啊?不是一路人,硬进一家门,最后还不打出脑浆子来?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忘年交呢!”吉祥开始嘻皮笑脸道。
“哟嗬!说话还一套一套的,那你说说,怎么才叫合?”成大仙人精一个,立刻知道吉祥这是有事求他,顺着话头接过来。
“你不是说,仙家入世,就是为了给世人治病解灾,积累功德嘛,所以你们大神做事,都是与人为善,对吧?”吉祥开始往起架人。
“不用捧我,架高了我下不来,直说吧。”
“那你说惩恶扬善是积累功德,还是助纣为虐是积累功德?”
其实按出马仙的规则,入世只管为人治病禳灾,却并不须要去评判事主的善恶,即虽弘善举但不必须惩恶,即哪怕是救了商纣王隋炀帝等大奸大恶之辈,也一样是功德。
但话要照直说,显然就把天聊死了。成大仙在电话那头微一沉吟,接道:“这事要具体的事具体看,你不妨把经过和我讲一下。”
了解到成大仙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未与纪老头见面,吉祥就把纪老头的所做所为简要地讲述了一番,不过他除了不吹不黑地讲了纪老头对王子薇的不公外,其它只说纪老头为老不修,骚扰女学生,并没有提他看到的肉搏场面。
以纪老头的风评,说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取信成大仙。
“这种事情自当有法律出面,我想管也不能管啊!”成大仙道。这是实情,成大仙这种宗教人士插手行政任免,一准被逮进去。
“不需要你管,你只要给他作法驱邪时,保证纪老头和他家老太婆一起出现在校长办公室就成。”吉祥笃定地道。
电话那头成大仙无声地笑了,嘴里却道:“纪校长讲他家里和学校里都遇到过事,起因肯定十分复杂,本来就需要他老伴全程在场。不过他家那悍妇,可不好控制。”
“不需要控制。”听了成大仙的话,吉祥顿时放下了心,问明成大仙来校的时间,也没向纪家老太婆打小报告,就施施然回去上课了。
成大仙还真是个妙人儿,虽然没有约时间,但自动赶在了下课时间与纪老头老两口赶到学校,吉祥闻讯也一溜烟跑到了校长室窗外看热闹,而且窗子也是开着的,不知是不是作法要求。
成大仙五十来岁年纪,黄脸,一身素色唐装,打扮很有范,惹很多人过来在窗外围观。纪老头本打算用自已的威严赶人,成大仙却道也许问题就出在来围观的人身上,人多无妨。吉祥心里哈哈大笑,心想这成大仙真是靠谱,拜他为师虽然不行,一起干点什么勾当却是最佳拍档。
校长办公室里只有纪老头、纪老太婆和成大仙三人。
吉祥在窗外见成大仙正在向纪老头问话,纪老太婆大概是因为耽误了打麻将,正一脸不耐烦。于是趴在窗台上向纪老太婆使了个眼色,作了个胡牌的动作。
老太婆不明就里,便向着吉祥走到了窗前纪老头的办公位上。吉祥眼角余光看见纪老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但并没有惊慌之色,心里有点奇怪,这时纪老太波已经探过身来,吉祥只得捏着鼻子开编:“纪奶奶,我昨天看见纪校长藏私房钱了,我告诉你在哪儿,你分我五十怎么样?”
老太婆一听顿时精神一振,目露凶光,声音却压得很柔和:“这孩子真乖,放哪了?你和奶奶说说。”却不提答应分出五十的话。
“五十啊!”吉祥伸手五指比了比,暗暗一指抽屉。
老太婆理都没理吉祥,哗啦一声拉开抽屉,手插进去只一下就翻了个底朝天……但是竟然没有昨晚那些东西!
吉祥脑子嗡地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伢子就知道满嘴跑粪!”纪老太婆发现被逗,戾气上来,虽然知道吉祥这小崽子不是省油的灯,没敢兜头一嘴巴扇过去,但嘴里还是不干不净骂了一句。
不想这时成大仙来了一句神来之笔:“纪校长,作法要尽量保持现场与昨晚一致,现在你先把刚才拿出来的东西放回抽屉,我们就开始吧!”
纪老头的脸刷一下就白了,拔腿就要往外走。
那想纪老太婆反应更是迅速,闻言“嗷”一声就窜了过去,一把就薅住了要跑的纪老头。那情景十分滑稽,纪老头又瘦又矮,人间悍妇纪老太婆却是又肥又高,纪老头被拎得双脚离地,仿佛是悍妇手里拎着的暖瓶,砰的一声就被摔在办公桌上牢牢按死,活活从鼓鼓囊囊的裤袋里掏出了一大团东西!
“这是什么?钱呢?啊?……这特么是谁的内裤?!!纪子明你个老不要脸的,又背这老娘在外面搞破鞋,老娘撕了你的老b脸!¥…%@##@¥@#…”纪老太婆自顾自的咆哮着,根本不等纪老头辩解,手臂抡圆,啪啪先赏两个耳光,纪老头干瘦的脸立刻就像发了的面包一样鼓了起来。犹不解恨,叉开五指又照脸一刨,立刻拖出五条血淋淋的檩子,就好像面包上抹了五条草莓酱。
吉祥看得眼角直抽搐,这老太婆下手可真黑,完全被把纪老头不当人打。
一顿操作下来如狂风暴雨,纪老头至此才来得及发出第一声惨叫。
事态骤然失控,成大仙也目瞪口呆,在场的老师学生们更是傻了眼,哪想到纪老太婆这么大岁数还如此彪悍,沾火就炸,视万物如浮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就敢暴虐他们的校长?
纪老头根本跑不了,力量相差太悬殊了,这时已经被骑在地上控制得死死的。脸被护住,干脆就没头没脑望身掐,肉一拎加二百七十度旋转,别说当事人纪老头,就算旁观者看了都咧嘴。而且跟本拉不开,这老太婆身体又胖又重,力量还大,体育老师这样的壮小伙都一拔一个趔趄。
搞得吉祥都有些同情纪老头了,这一辈子咋过来的啊?家里有这么一头母老虎,纪老头你咋就想不开,还敢在外面偷吃?这不活拧劲了嘛!
“我偷的我偷的,是我偷的!我巡视寝室时偷的,我没搞破鞋!老太婆你别打了,再打打死了!”拉架还是有效果的,这纪老头总算能腾出嘴来求饶。他也知道机会难得,直接喊重点。
一听不是搞破鞋,纪老太婆这才停了手。
纪老头已经没时间后悔了,平时办公室就自已一个人,为了取用方便,也就没有养成锁抽屉的习惯。刚刚来时觉得特意锁上更显心虚,就趁老太婆不注意偷偷掏出东西揣在裤袋里。
这下好,在办公桌里搜出来还能抵赖别人栽赃,从自已身上搜出来,妥妥抓了个现行!
这时候摘出去自已是不可能了,只能尽量减轻罪责。还好这老东西长着能当校长的脑子,也确实不白给,微微一转就厘清轻重,选择宁当变态也不当破鞋,否则明天这时铁铁装小罐子里。
打虽然不用挨了,但那一团东西就丢在地上,在场的谁看不出那是属于少女的物品?师生一道全都石化了——纪校长白发苍苍的,孙女都上了高中的人,居然偷小女孩这个,这特么也太……卧槽了吧?
哪想到实情若是不加控制的曝光,至少还得再加十个卧槽。
后面的事就很简单了,出了这档子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全乡。第二天上午,数十个外村住校女学生的家长就一起闹到了乡长办公室,此时纪校长大人还在医院养伤,直接被乡长当场宣布驱逐出校,身败名裂,也不知道纪老太婆知道这个后果会不会后悔一时的冲动。
不过估计老太婆越后悔,纪老头越难受。
活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