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奕自从得知妻子有孕,便开始观察鸢儿在府中的处境。
庶弟对自己的妻子并无半点儿尊敬,就连老母亲也是迂腐的性子。
得知鸢儿有孕不过两日,老母亲便叫了鸢儿到院子里站规矩。
白清奕亲自过来说情,虽说好好将鸢儿带到了廊下,准备离开,却也听了老母亲的训话:“她一有孕你就这么纵着她,等她来日爬到你的头顶,这白府的匾额怕是要摘下来,跟那小丫鬟去姓!”
白清奕面色一白,身边的鸢儿战战兢兢的抓着他的袖子,小声说:“大夫也说,多走动走动对孩子好。”
那就在这烈日下站着?
白清奕又气又恼,悄然捉住了鸢儿的手腕,直言道:“既然这府中无人将鸢儿当做少奶奶来看,那我也不去盛京述职,只在松林镇等着她诞下孩子。”
老夫人大惊失色:“盛京那么好的差事,哪儿能因为这丫鬟……”
“再好的差事,怎比鸢儿和孩子重要。儿子心意已决,母亲和父亲再说什么都无用,我这就去给书院的鹤老先生书信一封。”
白清奕是出了名的情种,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不出两日,拒绝述职的长信已经送到了盛京,鹤老先生书信三月未断,也没能将他这个大才子给劝回来,最后只送了个和田玉佩来。
“望夫妻和顺,平安诞下孩子,若有来日盛京再见,定好好喝上一盏。”
白清奕笑逐颜开,收了玉佩给未来的孩子留着,回信一封:“鹤老先生的恩情,学生永生不忘,待日后孩子成年,定叫他去盛京答谢。”
回了信,白清奕看着妻子晒太阳的背影,缓缓勾了勾唇角。
白清奕就这么守着妻子到了生产那一日,鸢儿上半辈子是个劳碌命,却不曾想生产的时候是顺产,白清奕不过在外守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嘹亮的哭声。
嬷嬷们兴高采烈的捧着血水从里面冲出来:“大少爷,少夫人生的是个女儿!哭声嘹亮的很,定然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呀!”
“真的吗!”
白清奕欣喜若狂,一旁的几个庶弟也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老夫人狠狠一拍扶手:“真是个丫鬟命,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老夫人的声音无比洪亮,屋内刚刚出生不久的孩童却听了个十成十。
燕沁在这孩子的腔子里,还睁不开眼,却已经知道自己此世的处境,这奶奶怕是个不好相与的。
“下雨啦!”门外的嬷嬷又惊叫起来,“天降甘霖,是个好兆头啊,小小姐是福星啊!”
“鸢儿,你看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可真可爱。”
“清奕,女儿才出生呢,哪里看的出好不好看。”
“我们的孩子,就是最好看的!”白清奕的声音满是温柔,连带着怀抱燕沁的动作也都无比温柔。
燕沁心中微暖,努力动了动手指,隔着襁褓去触碰白清奕。
她很喜欢这个爹爹。
白清奕感觉到她的动作,高兴的都快要跳起来,一直搂着她和鸢儿说话,半步不离。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五年时间过去。
燕沁已经长成个小人儿,她之前瞒着青予安找师兄帮忙,借着天材地宝才让这辈子保留了之前的记忆,与之相对的,等她重新回到上界的时候,会面临相应的惩罚。
但只要能帮助青予安平安度过此世,她不在乎那点儿惩罚。
而且为了让她能保护好青予安,她特意将青予安的魂魄拦在轮回台中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她势必比青予安要更早投胎,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修炼自身。
毕竟在这没有灵力的世界里,若青予安遇到了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这一世所有努力就前功尽弃,她不得不提早投胎,为护着青予安做好准备。
“沁儿。”
柏鸢在不远处低声呼唤。
燕沁恍然回过神来,收回了手中不过臂长的木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朝着柏鸢而去。
五年光阴,她已经知道柏鸢幼时也是商贾之女,之后家里遭了劫难,才被变卖为丫鬟入了白府,而后和白清奕日久生情,她亦不再是白家的丫鬟,却又不愿再寻回旧日的姓氏。
于是取了白字多一木,以柏字做姓。
燕沁则一身红裙跑过去,看着柏鸢微微隆起的小腹,甜甜一笑:“爹爹说娘亲每日走的太多了,该好好在院中修养才是。”
成婚多年,柏鸢听见燕沁这么说还是偷偷红了耳尖:“哪儿就那么矜贵了。”
“娘亲害羞了。”
燕沁赶紧牵住了柏鸢的手,余光却瞥见二叔三叔家的两个丫鬟正远远看着,当即侧目而去。
燕沁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眼睛圆又大,可当她冷冷瞥去时,甚至能让大人们都觉得脊背发寒,像是被活了多年的老者威胁。
两个丫鬟只被看了一眼,就匆忙离去。
“沁儿在看什么?”柏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角落里掠过的一片衣角。
“没什么。”
燕沁摇头,回首又是一副温和纯良的模样,还轻轻的摸了一下柏鸢的肚子,“沁儿饿了,想回去陪着弟弟妹妹吃饭了。”
柏鸢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点头:“今日有沁儿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呢。”
燕沁忙不迭的点头,跟着柏鸢进了屋,直接蹦上桌子,瞧见个没见过的嬷嬷过来送桂花糕,当即探出手去,手腕上的银环悄然从桂花糕上掠去。
银环变黑。
燕沁蹙眉,狠狠打落了嬷嬷手里的桂花糕,碟子碎了一地。
“哎哟!小小姐这是做什么呢!”嬷嬷大惊,忙去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柏鸢被吓了一跳:“沁儿没受伤吧。”
“没受伤,就是今日练剑手臂太酸,不小心打碎了桂花糕。”燕沁委屈巴巴的揪着柏鸢的袖口,“娘,这嬷嬷沁儿从没见过,沁儿不想在院子里看见不认识的人!”
嬷嬷眼神慌乱了一瞬:“少奶奶,奴才是……”
“沁儿的确是不喜外人来伺候,嬷嬷您还是回您之前的院落伺候吧。”柏鸢最是心疼燕沁,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叫院中的张妈来伺候就成。”
嬷嬷脸色发白的抱着碎盘子离开,低头看了一眼燕沁,眼底满是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