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淅沥小雨带着一丝冻人的寒意,街上行人匆匆的来去。pbtxt昏暗的小巷内,有人影倒飞出来,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后领一抽,那名番子这才稳稳站回到地上,倒也是没受什么伤,连忙朝身边帮扶的人拱手,“谢督主出手相救,里面那人武功很高,卑职再去….”
“不用了,对方没想过要杀人的。”白宁收回手负在身后朝那边过去。
巷子里,人影晃动交叉着,兵器呯呯打了几下,又有数名番子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被对方用了稍许的力道迫开的。
随后,过来的番子将火把点燃,橘黄的光线铺开,照亮了小巷内,十来步之外,一身员外袍的男人手持一根木棍,单臂向下压着栾廷玉,看到对方相貌,白宁颇有些惊讶,自从梁山一别后,也有一两年没见了。
他偏偏头,慢慢走进巷口,“卢俊义?”
“草民拜见提督大人。”
那边,巷子当中,卢俊义听到声音便是怔了怔,随后收回棍棒,栾廷玉同时也收回铜棍,拱了拱手:“枪棒无双,玉麒麟卢俊义,果然厉害!在下东厂教习栾廷玉。”
“卢某知道你。”卢俊义拱拱手,视线却是停留在过来的白宁身上,像是心里拿捏了主意,长长吐了一口气,朝那边走过去。
“你如何知道本督会经此过的?”白宁回身上了马车,朝他招手,“为何不在我落脚之处等待?”
马车内比较宽敞,惜福靠在里面的软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没有察觉厢内多了一个人来。白宁在案几上倒了两杯茶水,盘腿坐下,将茶杯推到对方面前。卢俊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拿在手里却没有饮下,而是接着之前的话说道:“卢某之前是先去了提督大人落脚的小院,也与林冲师弟见过面了,才得知督主会从这里经过,便是先过来等候。”
“为燕青的事?”白宁端着茶杯小啄一口,视线瞟瞟对方。
卢俊义将茶杯放下,脸色有些难堪,“小乙虽然与我解除主仆关系,但实际上卢某一直拿他当作自己的弟弟来看待,半个月前从梁元垂口中得知小乙犯了如此大的罪过,也知其是必死的局面….可….”
话顿了顿,抬起头看过去:“…..卢某还是想当面问提督大人,小乙…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白宁忽然想到了某个夜晚,同样有个人也是这样来问自己,不过那个老头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随即他摆摆手:“曾经有个老家伙也是这样来找本督问一个人的下落,说不过就是动手打过来。pbtxt你卢俊义可比他强多了。”
“提督大人….请告知卢某,小乙他是否真的死了?”
“你认为呢?”白宁反问过去。
卢俊义愣愣的坐那儿,过的片刻,叹口气,苦笑出声:“看来已是不在人世了,原本卢某心里还是抱有希望,小乙只是被关在牢里吃些苦头而已,我便是耗尽家财也愿将他救出来,现下,我倒是天真了。”
车厢内忽然静谧。
然后声音又持续着,车辕缓缓停下。
“其实…..小乙并没有死。”白宁在矮桌的另一边这样说道。
北方、燕京。
内城墙的一段,延绵开去的兵锋,不惧生死的怨军前仆后继的涌上云梯、涌上墙垛,终于站上了城墙的一段,以刘舜仁、张令徽、甄五臣为首的怨军将领对这面城墙发起疯狂的攻击,杀的守卫这面城墙的辽人士卒心惊胆寒。
而在下方,第三梯队的马军纷纷下马结阵,挽弓朝上斜射,密密麻麻的箭矢对城墙上的守卫造成了一定难度的压制,让增援的辽人缓了片刻。
“把口子撕大一点,空出地方让后面上来的人有空处落脚!”刘舜仁浑身染血,脸上已经看不见肤色了,那狰狞的怒吼表情就像一只恶鬼。
怒吼声中,刘舜仁便是用刀插着一个辽兵的胸膛蹬着腿往前冲,对方胸口的血正疯狂的喷涌出来,溅在他脸上,随后抽出刀身,伸手将已经不动弹的辽人抓过来朝人堆里一砸,他身侧的张令徽带着数名怨军士兵趁着短暂露出的空当就撞了上去,旁边有敌人挥刀砍过来卡位置,刀还未落下,他便一刀向上削了过去,照着那辽人举着兵器的臂膀就一刀,嘶啦一声,连带着甲胄,那手臂握着刀便是飞上了半空。
“怨军的——不要怂啊!!”
断臂落在张令徽的脚边,他呐喊着,继续推进,一刀将那名断了手臂的辽人劈死,跨出两步时,又有辽兵在他身侧挥刀,噹的一声!张令徽抬手一挡,刀锋一偏转横挥,那做出凶恶状的辽人,还在动作着,头颅带着血已经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被他一脚踢开。
战刀疯狂的朝前劈砍,“杀啊——”
这片刻之间,怨军歇斯底里的猛扑,硬生生的在城墙上凿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口子,甚至还在不断的扩大。
城下,关胜注视着上面的战斗,浑身都在颤抖,他甚至都想参与进去,可惜身为主将,是不能随意乱来的,他不停的估摸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偶尔他能听到南北两边也发生战斗的响动。
心里无比着急。
….
城楼上,火红的披风裹着的妇人死死捏着楼栏,盯着下方节节败退的辽兵,几乎是咬碎了牙齿的怒吼:“不能再退了啊,大辽的勇士们,他们不过是你们曾经瞧不起的蝼蚁,今天若是被一群蝼蚁打败……来日,我们辽人连蝼蚁都不如的,把武朝人赶城墙,再撑一点,援军就来了!!!”
妇人被数面大盾护卫着,她的声音在高亢。
“……你们是北方血性的男人,天上翱翔的雄鹰,那些南方来的孬种到了我们家里,且能让他们这便宜的回去,打垮他们!”
内侧城墙,有上千人正上来,为首的将领身形巨大,声音如雷:“太后说的是,把这帮武朝人赶下去!宫中的侍卫,随我来——”
这一刻,这支新出现的辽人援兵以最野蛮的方式撞进了厮杀的怨军当中,兵器与肉体的对冲,噗噗噗——
瞬间数名怨军士卒被挑翻在地上,张令徽侧过身看到死在地上的士兵,转头之际,一道球形的黑影砸过来,压迫空气的暴鸣响起,他不管不顾的挥刀迎了上去,对面那东西轰的一下砸上来。
接触的一瞬,刀身弯了,最后承受不住的断裂破碎开,张令徽感觉自己身体飞了出去,随着刀的碎片一起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随后剧痛和内脏的难受涌上神经,迷迷糊糊的意识中,有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令徽!!”
“兄弟——
他听到有两道在喊自己名字,张令徽下意识的伸头,眯起眼帘,模糊的视野中看到甄五臣和刘舜仁正冲过来,他便想动动手脚站起来,示意自己没事。
但发现手臂不听使唤的剧痛,他看了一眼,瞳孔缩紧,右手扭曲的折断,肘骨断裂刺破皮肉的伸出来了。
“我的手….我的手啊啊!!”紧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这旁晚的夜幕里回荡。
“撑住!哥哥来救你下去。”刘舜仁焦虑的吼了一声,与甄五臣交叉着劈翻数人,才堪堪走到近前。
但还未过去,巨大的身影如一道墙壁拦了过来。
“琼妖纳延…..”甄五臣吞了口唾沫,朝旁边吼道:“舜仁!你去救他,我带人拖住这人。”
说话刹那,琼妖纳延带着千余宫中组织过来的侍卫从中将城墙上的怨军一分而二的断开,他手中的球锤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只是短短片刻间,成功的将刘舜仁、甄五臣残余的数十名怨军与城墙隔开,堵在了城墙的中间部分,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围拢过来的辽人。
这旁晚一战,几乎是已经陷入胶着的状态,对于急袭的一方来说是非常不利的,根本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那么等待对方援军过来,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关胜目睹着城墙上刘舜仁他们的遭遇,此时再派人上去救援,无疑是失败的战例。
他焦虑的看着战场形式变化,胯下的战马同样不安的在原地兜了几个圈。随后,一口白气从他口中呼出,举起的手臂捏了捏拳头,吼出声来:“给所有部队下令,此次是打不下来了,再耗下去,徒增将士们的伤亡,叫他们全部撤下来,我们走!”
退兵的金鸣响起来。
…..
城墙上,大部分怨军撤了下来,而刘舜仁那边却是无法再走脱了,他扶着张令徽与甄五臣且战且走着,身边数十名怨军士卒也都一一倒下。
听到他们金鸣的那一刻,三人脸上划过灰白,眼前三面,辽人越聚越多。
“今日…我兄弟三人是走不了了。”
“….无妨,大哥还在,他没有上来的,下次…他会带着武朝人马再打回来,为我们报仇!!”
三人语气淡然的说着这些话,耳朵里却是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因为周围一片喊杀的声音。
琼妖纳延走过来,懒得看他们一眼,朝周围的士兵挥手,“将他们三个钉死!!”
话音落下,重重叠叠的辽兵朝那边蔓延过去,密密麻麻的枪林刺了过去,刘舜仁闭上了眼睛,张令徽已经失去了知觉,甄五臣嘶喊着挥刀…..
血光溅起——
……
武朝兵马奇袭不成后,开始撤退,关胜遗憾的望了一眼遍地烽烟的巨大城池轮廓,披风在夜里扬了扬,调转马头离开。
在西城门上,有一个被注定遗忘的人。
郭药师安详的靠在一处门扇边睡着,口鼻中丝丝的黑血已经凝固,安静的永远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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